见两女从容离开,走时还与外面亲兵们友好地打招呼,屋内祁飞把毛遂住处画出来,丁大同持盾守前门,巴绍隐在围墙与西厢房之间暗处,而自己趴在西厢房屋顶随时支援两人,并防守南北两个方位。
祁飞再三确认这种安排不会出现问题,不论什么刺客是翻墙,还是从屋顶飞掠,甚至是早早潜伏在大将军府的暗子,都将得到三人拦截。
带着丁大同和巴绍,在经过演武小院时,他从地上拾起了一把石子,用早就准备好的一块麻布将小石子裹起来,塞入怀中。
丁大同见怪不怪,巴绍又懒得问东问西,却听祁飞笑道:“一会只要我丢石头,就是有刺客过来,懂了吗?”
两人点头,丁大同直接坐在毛遂客居门口,里面毛遂带着赵王赏赐的两位美女,正在饮酒作乐,传来莺莺燕燕的娇笑声。
巴绍在进入后院时,转至围墙人便消失不见,一位九品武士想要在普品武士面前玩消失,还是极为容易的。
祁飞转头回望,虽没有发现巴绍隐藏在哪里,可总有一丝感觉,他就在那处黑暗中。
两人都有行动,他轻声地从廊柱攀到屋顶。屋顶积雪很少,应是廉福经常带人铲雪。躺在屋顶上,从怀里摸出巴绍塞给他的肉脯,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静静地等着时间流淌。buwu.org 梦幻小说网
冬夜的月亮很小,月光也不甚明亮,在夜空中形成一圈月晕。祁飞躺在屋顶瓦片上,思绪却在现实的地球中。珏,那一夜你是不是过得特别辛苦?你是不是听闻意外的噩耗后极其痛楚?人还在,只是不知道何种办法回到地球,回到地球见到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不知道如何开这口。
“咔嚓”一声,主厢房传来非常细微的声音,祁飞思绪立即回归。趴在屋顶上,双手却向前后分别弹出一粒小石子。
丁大同忽地站起,他隐入廊柱后阴影中,以巨盾支地,右手手弩已拉足弦,就等来人从他面前经过。只不过周围寂静无声,敌人的踪影根本没有见到。他有点怀疑祁飞判断的准确性,抬头看向庭院天空,却见一个黑影猫着腰,在东厢房顶上悄悄经过。
此时他又打心眼里佩服祁飞,根本没有声音的刺客都能被他发现,他还有什么不能做的?丁大同数着对方的步子,五四三二一,对方从东厢房的房檐处轻轻跃下,没发出一点声音。对了,祁飞或许不能生孩子。
丁大同盯着对方潜入到院中,院内只有低矮的枯草和积雪,那人在进入院中时,一袭黑衣居然在他眼皮底下化为白衣,趴在雪地上,缓缓地向西厢房爬来。
丁大同看着月色,弦月的月光下,不能清楚地看清这人相貌,不过他的鼻子一直不错,已经闻到十数米开外飘来的,对方那多年未洗澡的臭身体。
那人很警觉,爬到一半路程,离西厢房还有十数米时,便停下不动,只是微微抬起手,对着空气做着手势。
丁大同此时全神戒备,心思却在盘算着,祁飞如果有钱,会不会因为闲得发慌,找时间克隆一个绝世美女,然后找人和“她”生个娃?所以自己关于祁飞不能生娃的判断,是错误的。
他脸上微微涌起笑容,刚才的推断得有机会去找祁飞好好问个清楚,是不是意愿寄魂雌克隆体。唔,自己也还是单身吧?想到此节,他浑身寒栗。
眼前不远处那人一袭白衣,他在院中积雪的草地上轻轻爬着,只有月光下才微微发现一些积雪中枯草在抖动。这人爬到枯草边缘,已非常接近西厢房的夯土台,极暗的月光照射下,仅能见到些许不同。
祁飞再度弹出一粒小石子,小石子悄声无息落在雪地上。丁大同收回发散的思绪,一脸欢乐,居然想给祁飞克隆一个女子身体,这想法实在……实在美妙。
那人听到雪中微声,悄悄抬头。月光下他看不清黑暗中的东西,只能抬头细细观察。
丁大同右手弩箭已在弦上,他瞄准那人弓身而起的位置。无声地道:“来吧,来吧,看爷爷的弩箭。”
那人忽然跃起,冲向西厢房,一道黑色流光从阴影处无声弹出,直接射入他的心脏。他翻身倒在积雪草地中,嘴边带出半个轻轻地“呃”声,身体急速抽搐,不久便在草地中失去踪影。
丁大同咬着牙,嘀咕着:“死了还给我添麻烦。”
那人倒下时不知道祁飞能否看到,积雪草地中的那道阴影如同一条死鱼。在他的位置看去只是一道阴影,却根本看不到人。再度装上一支弩箭,瞄准草地的月光阴影处,又射出一箭,发出“噗”的一声。
巴绍隐藏在院子与西厢房间墙角阴影处,墙角恰好能听到室内那旖旎的春曲声,他靠在墙上,摸出一片肉脯,慢慢撕一下片放入嘴中,无声地咀嚼着,一边听着春曲,一边品尝着此生最爱。
一粒小石子,掉在积雪的枯草丛中,发出极轻微的“噗”声。小石子直接透过积雪,在雪中弹跳了几下,被一些枯草挡住,没再发出一点声响。
巴绍的巨斧在右手边地上,他轻轻把肉脯塞入怀里,双手多出两把飞斧。此时他目光向外,凝神屏气,双眼来回扫视着院墙与西厢房之间。
冬日院中积雪仅过脚踝,一些枯草到可以没过膝盖,此时巴绍就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枯草,枯草在轻轻晃动,似有小兽出没。
巴绍后背涌出一片冷汗,他心里知道这些刺客真不简单,一袭白衣与积雪同色,让任何人都看不清,若非祁飞在屋顶观察,此时自己还在闭眼听着春曲,嚼着肉脯。
枯草在晃动,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出有人在此,那里伸出半个脑袋,环顾周围无异样,便缓缓直起身来。
“笃~”的一声,伴随着重物倒地的声音,巴绍知道那里有个人,额头上被嵌入一把飞斧,正是他方才悄声无息的杰作。
他见裹在自己身上的积雪被刚才剧烈的动作破坏,只能稍稍挪个地方,将积雪再次堆在自己身上,耳边的春曲鸣奏不断,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祁飞趴在西厢房顶,刚才两次用小石子示警丁大同和巴绍。两人果然也没让他失望,一个用弩箭,一人甩飞斧,只有他的目光,此时紧紧盯着不远处主屋房顶。
月光被渐渐涌来的云层挡住,不一会又洒出极暗的清辉。在这个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屋顶上,祁飞那身衣服和屋顶颜色非常相似,让其他人根本无法觉察到此地屋顶居然会有人守着。
不远处的主屋内,大将军廉颇许是累了,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那一呼一吸之间极有规律,更使得主屋屋顶上的两人,不再小心翼翼。
两人探出头来,环顾四周,其中一人轻声道:“阿二阿四两人呢?”
另一人摇头,两人目光转向隐隐吟唱着春曲的西厢房,目光复杂,先前那人又道:“这老头还真老当益壮呐,老三,你从前门入,我从屋顶进。老四说不定从后窗那里进去了。”
说罢,他直起身来,从主屋的屋檐边跃至西厢房屋顶一侧。此人轻功了得,身轻如燕,在屋顶积雪处轻微滑了一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另一人从主屋屋檐翻身落地,同样身披一袭白布,落地的声音稍稍有些大,倒是让丁大同一惊,手中弩箭差点盲射出去。
屋顶那人极为小心地轻轻踩着瓦片,尽量使自己不发出一丁点声音,却没发现祁飞双眼深冷地盯着他。
下方走廊内,第二人见周围除阴影就没别人,便动作大胆许多。他也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体,从容地走入西厢房走廊。
丁大同看见眼前之人,越走越近。祁飞望着眼前的人在屋顶与他错身而过,只留下一个小心翼翼的背影,猫起身开始揭瓦片。
就在此时!
两人几乎同时发动,丁大同弩箭射出,那人似有警觉,却依然被弩箭射入身体,随后丁大同巨盾猛地挥出。
与此同时,祁飞双手两把飞刀急速划空,带出两道合一的尖啸声,那人惊吓中身体一僵,两把飞刀同时击中他的后背与脖颈,此人捂着冒血的脖子,想努力转头看,鲜血“汩汩”地冒出。
丁大同巨盾直接将眼前那人拍飞,“啪~”“咣当~”两声,眼前之人已是血肉模糊,倒地不起。
祁飞起身一跃,一脚将屋顶那人踢飞,那人如同一个破麻袋,从西厢房屋顶飞起,在院子上空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地摔在院子地面。
祁飞站在西厢房屋顶,分别向前后各弹出两粒石子,这是敌人被消灭的信号。
巴绍从隐藏的雪堆中起身,拍掉身上浮雪,走向刚才被他用飞斧击杀的刺客。那人躺倒在地,两只眼睛睁得极大,一脸的不可思议。
伸手拔出飞斧,突然间那刺客的一只手突然伸出。巴绍一惊,本能地向后跃去,那只手却死死地抓住他的腿。
巴绍踢了几脚,最后才发现这是刺客的肌肉反射,那人其实早已被飞斧击杀,只是神经反射还在,碰到巴绍后就自然动了一下,好巧不巧抓住了他的脚。
拖着刺客的尸体,巴绍绕回后院,此时在积雪草地上,并列着三具尸体,加上巴绍这具,这次刺客出动四人。
刚才的战斗声惊到西厢房,令祁飞等人遗憾的是,那比靡靡之音犹有过之的春曲却停下来,不久毛遂披着羊毛大袄推开门。见到雪地中的四具刺客尸体,他脸色忽变,身体不由自主地晃着,两眼似冒出无数金星,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在地。
丁大同伸手抄起快要与地面亲近的毛遂,转头对着里面两位美人喝道:“快扶你家老爷进去,继续忙你们的,外面有我们,勿担心。”
两位美人俏脸本就绯红,听到丁大同疯疯癫癫的话语,变成红透的苹果。两女此时也披着羊皮大袄,碎步走出来,把晕头转向的毛遂给扶进去。
祁飞微微遗憾,冬日月夜听春曲,那是何等快意,只是这最后两人掉下来的动静,委实大了些。
廉颇的鼾声依然有规律的响亮,西厢房的动静也被轻轻平息,前院那里的亲兵们更是早早进入梦乡。
把四位刺客拖到东厢房的空房间内,等明天再转交廉颇。三人用积雪洗去身上血迹后,血腥味明显少了许多。基于对首次支线任务的严谨,祁飞三人继续刚才的埋伏。
西厢房的灯早已吹熄,在祁飞的耳中,似乎春曲犹在。
夜晚又开始飘起大雪,他趴在屋顶数小时,却不再有刺客出现。直到天色渐明,他努力站直那几乎冻僵的身体,艰难地拍去羊皮袄上积雪,得益于雄英人强悍的基础体质,这些积雪还根本不能使他冻伤,只是血流不畅有些影响他的行动。
再一次坐在白雪皑皑的屋顶,他从瓦片一角,摸出一瓶小酒,这是半夜里封灵秀送来的,三人都有,用来暖身。
打开酒瓶,张嘴大灌几口,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娇笑:“一个人喝酒多没劲,我来陪你!”
祁飞一愣,转头却见到封灵秀,不知何时她已坐在自己身边,手中又提着两小坛酒,往他怀里塞了一坛,笑道:“第一次做任务的感觉如何?”
“昨天晚上?”祁飞拍开酒坛泥封,一股浓郁酒香飘起,深吸一口气后说道:“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修复主线任务应该挺难的,怪不得战损率如此之高,还会随机触发各种支线任务。”
封灵秀学着他,拍碎泥封,也猛灌几口,却是笑了:“我第一次做任务时,可没你这么淡然,那时紧张得要死……”
柔美的声线在祁飞耳边轻轻传来,祁飞的思绪仿佛又回到出事的那天晚上。那天是她的生日,烛光,红酒,蓝调的萨克斯,都如同昨日。恨自己接到片场电话,匆匆离开。只是没想到,这次分别,几近永远。
“……你说可笑吧?所以从那以后,每一次任务,我都百分百保持警惕,这历史主线任务看似简单,其中却藏有巨大风险……正如前一次战国,我们去的是长平之战,结果三位组员战死,我和巴绍重伤回归,任务被判失败。若不是我们两人各支付百天生存的代价,可能就会被抹杀。”
祁飞望着渐渐明亮的东方,继续灌着酒,然后调皮地向封灵秀呼出长长的白雾:“以后有我们,虽然战斗免不了死伤,但我们每次任务做到胆大心细,或许未来的死伤会少一些。”
一只小手悄悄伸来,祁飞微愣片刻,伸出右手与之轻轻相握。
远处,后院与前院之间的演武之地,一道人影俏立,目光望向西厢房屋顶,灰发在风中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