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把这一带烧了个精光。宫殿、古籍全都一点不剩,这就是人们常说的——”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
见无人应答,外婆那温润的嗓音忽然停住,她看向斜对面那个做了精心打扮却昏昏欲睡的女孩,喊了一声:
“三叶?”
新垣鹤抖了抖身子,睁开朦胧的眼睛,一下精神起来。
他看了看周遭的环境,明亮的烛光下,外婆、四叶还有他正跪坐在榻榻米上,大腿上是一连串带珠子的细绳。
此时,外婆和四叶正静静地看着他。
竟然会在这种时候交换?
新垣鹤有些不解,刚刚他还坐在咖啡厅里和奥寺美纪喝着咖啡,只是打了个哈欠的功夫,再一睁眼就跑到这里来了。
不是说,交换灵魂的时间间隔不会这么短吗?
“啊——外婆?”
“今天太累了吧?再辛苦最后一会儿就能回去休息了。”
外婆和蔼地笑了笑,接着说:
“刚刚说到,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荧五郎大火。”
“诶?连火灾都有名字吗?”四叶大惊小怪,嘟囔道:“这个荧五郎先生也太可怜了,竟然因为一场大火而在历史上留名。”
外婆缓缓点头:“因为这场大火,我们编织的绳结的含义,还有舞蹈的寓意都成了谜团,只有形式本身留了下来。不过,即使不知道其中含义,形式也绝对不能失传,形制之中的含义总有一天会苏醒过来。”
新垣鹤在一旁细细听着,他之前查了资料,知道那场名为“荧五郎大火”的火灾其实是陨石坠落后的连锁反应。
也许,一个月后的陨石坠落也和神社有着莫大的关联。
是被称之为“命运”的东西在背后默默推动着一切吗?
新垣鹤这样想着,只听见外婆的语气突然变得忧伤:
“将这种形制传承下去——这便是我们宫水家的重要职责,但是啊……”
“但是那个不成器的女婿,不仅放弃了宫水家的职责,还跑去参政……真让人失望。”
仿佛被外婆的叹声感染,四叶也垂下了小小的脑袋。
新垣鹤倒是挺能理解岳父大人的苦衷。
想必自从宫水二叶死于免疫性疾病的那一天起,宫水俊树就不对神社再抱有什么幻想了。
他想为镇子的发展奉献自己的一切,为推动医疗建设不遗余力,只是期望二叶那样的悲剧不再发生。
如果,二叶能健康地活下来,三叶和四叶这两姐妹是不是也就是更快乐一些?
新垣鹤思虑着,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打开蓝色面板,储物空间里静静地躺着那瓶“体质改善型药丸”,里面还剩下一粒。
他盯着看了许久,随后便长长地一叹。
虽然有药丸,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毕竟三叶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好几年了。
外婆将编好的绳结一一取下,随之,寂寥的钟声响起。
夜晚,神社内外飘荡着大和笛的奏鸣声,不得不说,这音乐有些阴森。
外婆将新垣鹤和三叶领到神乐殿前,那里已经围了好些观众。
每年的这个时候,宫水神社都会举行丰穰祭,来祈求来年的丰收。
很不幸,作为宫水家的新生代,活动的主角是三叶和四叶两姐妹。
新垣鹤牵着四叶的手,慢慢走到台下围着的人群面前。
他俩穿着华丽的巫女服,涂着大红色的口红,头戴沉重的头饰。
“姐姐,你很紧张吗?怎么手一直在发抖?”四叶悄悄问道。
“没有,只是,呃......只是得了帕金森。”
“喔,原来只是帕金森啊,还好不是紧张......等等,帕金森?”四叶瞪大眼睛望他。
“开玩笑啦。”新垣鹤装作轻松地笑了笑。
开玩笑,当然紧张啊!
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跳那个舞蹈嘛!
直接装死?不行,这样做的话,外婆真的会让我生不如死的。
要不一头撞墙上然后昏过去,直接把三叶喊回来?
好像也行不通啊,太疼了的话,三叶会杀了我的!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新垣鹤在心底呐喊,真是糟糕透了,怎么这个时候让我们灵魂交换?
咚——
古朴的钟声响起,仪式终于就要开始了。
四叶放开新垣鹤的手,往旁边移了几步,双手握住神乐铃,这像是舞蹈的准备动作。
新垣鹤额头上冒了些汗,笨拙地学着三叶的样子,也握住神乐铃,还差点因为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
“姐姐——”四叶仍端着动作,没有转头,嘴唇轻轻开合,有些担心。
外婆跪坐在二人身后,看着新垣鹤的动作,眉头微微皱起。
三叶这孩子怎么回事?
最后的钟声眼看就要一步步来到,新垣鹤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
实在不行就只能装病了,他想。
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提示:
【宫水三叶的初级人生奖励已解锁,是否领取?】
领取!新垣鹤几乎是在心底呐喊。
咣!
满目的白光过后,又是一阵提示:
【已获得:熟练级巫女之舞蹈】
......
最后的钟声终于响起,四叶伸展开手脚,一面跳舞,一面用余光瞥向姐姐。
嗯?!
只见新垣鹤慢慢舞动着身子,一手拿着神乐铃,一手施展动作,飘若惊鸿,宛若游龙,标准得如同真正的巫女。
跳得很好嘛!姐姐刚才果然在故意逗我,坏蛋。四叶心想。
新垣鹤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随之放松下来,沉浸到舞蹈当中。
只是......不但不会害羞,反倒还有些享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在那项“熟练级巫女舞蹈”灌注到他体内的时候,他整个人凭空就有了肌肉记忆,舞蹈的每一式都变得异常熟练。
虽然不知道三叶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总算是过了这一关。
新垣鹤转了一圈,他看到了人群之中的早耶香和敕使,还有......雪野百香里!
她正对着台上的自己微笑,那笑容好像在说“三叶很棒呢”。
外婆的眉头在新垣鹤舞动的时候已经舒展开来了,她抬了抬眼睛,想要极力看清新垣鹤的动作。
那颗苍老的心跳动着,慢慢加快速度。
不会吧,这难道是......外婆的嘴巴微张着,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新垣鹤的舞蹈接近尾声,神乐铃清脆地晃荡着。
外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浑浊的泪顺着脸上的皱纹躺下来。
她轻声呢喃:
“三叶这孩子......”
“这是真正的舞蹈,真正具有‘内含’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