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内樱良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她一边走,一边分心去看道路两边的樱花树。
樱花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徒留几片残红。
枝桠抽出嫩绿的新叶,跟普通的行道树没什么两样。
“樱花快要消失了呢。”她呢喃道,语气有种只此一人的哀伤。
新垣鹤忽然想到了前世学过的一首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虽说面前的是樱花不是桃花,但两者传达出的哀伤却莫名的相似。
也许,世间所有的别离之痛都同出一源吧。
“是啊,夏天要来了,到时候就能痛痛快快地吃冰淇淋了。”新垣鹤语气轻松,他不想让气氛变得太过感伤。
山内樱良回过头,笑着问:“新垣君喜欢吃什么味道的冰淇淋呢?”
“草莓味的吧。”新垣鹤想了想说。
少女露出惊讶的神情:“好巧喔,我喜欢香橙味道的。”
新垣鹤:……这巧在哪里了?
新垣鹤慢慢走在夕阳下,他感觉自己像一座岛屿,还好岛屿周身有船舶停留,不至于那么孤独。
他忽然听见山内樱良一阵惊呼,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交通事故,忙往那边一看。
“竟然有个便利店诶!”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新垣鹤一阵无语:“我还以为有什么爆炸性的事情呢。”
“这还不算爆炸性吗?”她往便利店里指了指。
新垣鹤看过去,这才四月末,便利店的外面就已经摆了一个大冰柜,冰柜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雪糕冰淇淋。
……
两人蹲在行人稀少的路口,一人握着一根雪糕,在快要融入阴影中的黄昏里吃着。
“偶尔尝试新口味还蛮不错的。”山内樱良吃着手上的草莓味雪糕,笑着说道。
新垣鹤觉得她好像一直在笑。
“夏天真棒,这可能是最后一个夏天了。”她看向新垣鹤,后者完全没有享受雪糕的意思,两口就把一根香橙味雪糕解决了。
“说到夏天,你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
新垣鹤扬了扬手上的小棍。
“还有呢?”
新垣鹤想了想:“那年夏天,宁静的海。”
“北野武的电影啊,似乎是二十年前的片子?”
新垣鹤点了点头:“那说到夏天,你会想到什么?”
山内樱良毫不犹豫,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海边、花火、浴衣,还有……冒险!”
“冒险?”新垣鹤歪着头:“去树丛里抓蝴蝶和独角仙那种吗?”
她故意叹了口气,手掌平摊朝上,大概显得很无奈:“我知道了,‘交情好的同学’跟笨蛋没什么两样。”
“一到夏天就被恋爱脑支配的人才是笨蛋吧。”新垣鹤反击道。
“真是的,你这不是很清楚嘛!”山内樱良瞪着他,嘴里的雪糕快要融化了,于是一边瞪眼珠子一边舔雪糕。
样子显得有些滑稽,以至于新垣鹤不禁笑出了声。
“啊——”她大叫一声。
雪糕的上半部分突然断开一截,啪的一下掉在地上,砸成一滩粉红色的雪泥。
“好可惜……”她迅速将剩下的雪糕放进嘴里,同时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在夏天就是应该谈恋爱吧,夏天、蝉鸣、汽水和恋爱……既然是高中生,多少都会有这方面的经历才对。”
“我没有。”新垣鹤摇摇头。
“诶?!”山内樱良表示震惊,随后也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像你这种东大生,不谈恋爱也是应该的。”
此刻,最后一丝夕阳也被黑夜掳走,阴影飞速向天边蔓延。
她站起身,沿着国道向地铁站走去。
新垣鹤留出大概五步的距离,缀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突然,她停住脚步。新垣鹤于是也跟着停下来。
大概是在路边发现了100円的硬币。
可山内樱良没有低头,也没有回头。
她头上的路灯亮了起来,但她的心情仍然模糊着。
栗色的长发随风飘舞。
这时,她终于回过头来,双手背在身后,直直地望着新垣鹤。
“怎么了?”新垣鹤问。
山内樱良的脸上没有笑,反而是那种很认真的表情:
“如果我说,我想谈一场恋爱,你能帮我吗?”
新垣鹤怔住了。
不长的沉默后,山内樱良突然发出吃吃的笑声:“哎呀,逗你玩的啦。”
她站在风里,笑得分明很忧伤。
……
新垣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路上都迷迷糊糊的。
……
“小鹤,你不舒服吗?”
新垣熏一回到家里,就看见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新垣鹤,于是关切地问道。
“噢……没有。”新垣鹤回过神,“你吃饭了吗?”
新垣熏露出开心的笑容:“我在外面吃了。”
她欢快地跑到新垣鹤旁边坐下:“小鹤我跟你说,我今天找到兼职了!”
“兼职?”
“嗯嗯,”新垣熏点头道:“在学校附近的一家便利店,老板人还不错喔,起初给我1000円的时薪,今天一过就涨到1300円了。”
新垣鹤笑道:“熏也很能干啊。”
“没有啦。”被夸奖的新垣熏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一边很不好意思一边又很得意。
“看,我还从店里买了两份打折的盖饭,喏,你喜欢的番茄肥牛。”
新垣熏说着便从包里拿出两份便当,把包放下,走到厨房加热。
“熏,”新垣鹤对那边说道,“上大学的这一个月还适应吗?”
“还不错,校园很美,老师很负责……”新垣熏歪着头:“就是课有点上不懂,前两天还被一个教授给训斥了。”
“因为什么?”
“上课打瞌睡被发现了。”她露出一副丧气的表情。
“哈哈哈……”新垣鹤笑出了声:“正常正常……上课犯困是每个学生的必经之路。”
“对了,”新垣熏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外婆前两天打电话来咯,说给我们寄了一点岛上的东西。”
“外婆有说是什么吗?”
“没有,说是让我们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噢,外婆还说了什么吗?”
“嗯……”新垣熏把那两份盖饭放进微波炉,接着走来客厅:
“外婆说啊,让我们今年暑假回岛上一趟,她去年栽了两棵青梅树,今年夏天正好成熟,可以做青梅酒。”
“青梅酒诶,青梅酒~”新垣熏突然两眼放光,用舌头小小地舔了一下嘴唇。
“小孩子不能喝酒。”新垣鹤瞥了她一眼。
“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成年了好不好!”新垣熏据理力争。
“可是你还没到喝酒的年龄,所以嘛……”新垣鹤坏笑道:“你只能看着我喝咯。”
“小鹤是大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