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力大气无穷 你真的有这许多银子?

那妇人赶紧摆手:“你一个小孩子家家, 这才刚回去,手里哪儿有什么银子?你快别说这种话,你们两个啊, 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日后只要好好的活着,将来嫁了好人家, 也算是不白来这世上一趟了, 你们娘在地下也算是安心了。”

人的好都是相互的,陈娘子虽然总不出门也不爱和人凑堆儿说闲话,但是她手里有钱, 村子里谁家有苦难了, 求上门, 陈娘子总不吝啬, 能给的都给。

大多数的人,都记恩, 那陈娘子没了,这回报, 自然也就落在孩子身上了。

时韵笑道:“我手里有银子呢, 且我只和你们有情分, 我也不是一直一直管下去的,过了虎头这一辈儿, 那就谁有本事谁来帮衬,我啊,也算是还了恩了。”

谁家资助孩子是一代代的资助呢?那都是挑几家, 就这几个,供出去就完事儿了。

这样一说的话,那银子确实是不用很多。一个孩子, 顶天了一年三十两银子。时韵现下手里,有六万两呢,反正花不完,她都没打算嫁人,这嫁妆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再者,做人也不能坐吃山空,她一个大活人,大聪明,干点儿啥不能再赚点儿银子呢?宅子庄子铺子,反正银子留下来也没啥用,买石老太不好过,她巴不得呢。

石静赶紧掺和:“我的银子也给你,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daqu.org 西瓜小说网

时韵笑眯眯的:“我来找婶婶呢,就是想让婶婶帮我牵个线,这银子肯定不能是一次给了,我也没那么多,咱们就按年给,当然了,也不能让我这银子打水漂了,所以咱们每年呢,就看成绩。学得好的,拿了功课给我看,我觉得能继续往下读,这银子就给,要是不能继续读,就一次性给一些,让找个活儿干,剩下的我就不管了。”

“咱们村胖头婶家,刘嫂子家,翠花婶子家……”她掰着手指算,对她和石静好过的。石静没有三岁之前的记忆,但是时韵翻找原主的记忆的时候,别说三岁了,三个月的都有。

那妇人也只当是石家姑姑和她说过,并不如何惊讶。

总共算下来是十二家,有的人家有适龄的孩子读书,有的人家则是孩子大了。这样的人家,时韵是打算看看,能不能给找份儿工干的。

石静蹲在一边,一边听时韵说话,一边在心里琢磨时韵的用意。

折磨石老太肯定是其中之一,但也并不是完全只为了折磨石老太,用时韵之前的话说,对付这么个老无赖还得花钱,那不是亏得慌吗?不值当。

那么,还想培养自己的帮手?但凡这其中有几个有出息的,将来若是能去京城,是不是就是天然的同盟了?哪怕是只给自己带一些关于石家的消息呢。

那妇人有些激动:“你真的有这许多银子?”

“现下没有那么多,但是一年的花费还是能拿得出手的,至于之后,还有一年时间呢,我总能想到法子。”时韵笑眯眯的说道:“再者就算是我想不到法子,那能读书一年,能认字能写字,就能到县城或者府城找活儿干了,日后不也是能走出这村子了吗?”

妇人连连点头,这话说的在理,只要比别人稍微好那么一点儿,那机会就比别人多许多了。

时韵资助学子的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完的。她只是暂且和那妇人稍微透漏了点儿,接下来只等着就是了。

然后到了下午,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长的黑黑瘦瘦,时韵以前在村子里见过,但并不是很熟悉。那妇人略有些局促,过了好一会儿才在身前的围裙上擦擦手说道:“那个,阿云,听说你要资助村子里的孩子念书?”

时韵微微笑了一下,她是特意叮嘱了那个婶婶的,让她早些将消息给透漏出来,谁家有合适的孩子,得尽早决定。没想到,这个速度,真是超乎她的预料了。

“是啊,以前我和我大姐,多亏了村子里的人照顾,我们才能活到现在,既然我们手里有点儿银子,那回报一下乡亲们,也是应该的。”时韵温声细语的说道:“但凡以前对我们姐妹有帮助的,我们都会帮一帮。”

这是前提条件,她是想要做善事,但并不是想当生母。

那妇人就有些局促,她是不曾帮过时韵姐妹俩的。但是,钱财动人心,农家百姓,干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攒够送孩子上学的银子,现下有人说送上门来,若是不抓住这机会,她就是做梦都得打死自己。

“我有个秘密要和你说。”那妇人压低了声音,凑到时韵面前:“关于你娘的。”

“是吗?”时韵面上有些惊讶,顿了一下说道:“那你能不能当着我爹的面儿一起说呢?还有我舅舅。”

那妇人立马将前倾的身体收回去,脸上就有了些为难,时韵也不着急,只慢慢等着。好一会儿,那妇人才点点头:“好,我能当着他们的面儿说,但是,之后,你得给我银子,我不多要,就五两……不,十两银子!”

束脩是三两银子一年,这十两银子,就足足够三年了。三年之后,能不能继续下去,也该有了定论了。

时韵微微笑了笑,没有立即答应,只说道:“其实,我娘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我对她也没有太大的印象。现在我爹的媳妇儿,石夫人,对我和我姐姐还不错……”

以前的日子不好过,但是现下的日子是好过的很,她没必要为一个没什么印象的亲娘,就断送了现在美好的生活。

都这个岁数的妇人了,能听不懂时韵话里的意思吗?她有些怔怔然,好一会儿才勉强笑了笑:“那毕竟是生了你一场的亲娘……再者,若不是为了声你们,她如何会……”

时韵打断她的话,伸手:“五两银子。”

五两不算少了,她又不是救世主。乡下百姓,若是家里没人生病吃药,两年也才能攒的下这五两银子。时韵姐妹,并不曾得过她帮衬,甚至连她一句好话都没得过,若非是为了陈娘子的死,这五两银子她都是不愿意的。

那妇人愣了一下,赶紧点头,虽然没有达到预期,但有比没有强。时韵说的也在理,谁会为了一个早已经死去多年的人,就断送了自己现在的好日子呢?

时韵让石静去叫了陈老爷和石大人,那妇人大约是一辈子没出过这村子,见了石大人紧张的脸色发白,额头冒汗,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说道:“陈娘子生孩子之前,我曾见石大娘去山上采药,采摘的是益母草。”

益母草这种东西,山上多的是,村子里的女人多会采摘了自己煮水喝,有调经的作用。但是,是活血的东西,孕妇是不能用的。尤其是即将生产的孕妇,一旦用多了,很有可能会早产,然后造成大出血。

“我当时还问了是谁用的,石大娘自己那个年纪了……”她那性子,也不可能主动给儿媳妇儿采摘。

“她说是给女儿用的,后来我一想,那会儿你们姑姑,还没来葵水……她来葵水之后才定的亲,咱们村子里的姑娘,都是这样过来的……”来了葵水才是长大了,才能说亲。

就是媒婆上门,也得先问这种事儿。问好了才能往下面走,定亲之后还要再养两年,一般都是十三四来葵水,十五六嫁人。

石姑姑是在石静和时韵三岁多的时候才嫁人的,按这个来推的话,确实是在陈娘子生之前,没来葵水。

那这益母草会是给谁用的呢?这妇人没敢直接说,但是石大人和陈老爷都能听得出来——麻烦的是,哪怕是陈娘子因为这益母草大出血难产死了,这个仵作也是检查不出来的,因为益母草是治病的,并非是毒药。

时韵说到做到,伸手拿了五两银子给这妇人。

接下来一直到晚上,就总有人过来找时韵偷偷的说话。那妇人得银子的事儿虽然没直接说,但谁看不出她从石家离开的时候是满脸喜色的?

时韵捏着自己越来越薄的荷包,就忍不住笑着对石静说道:“看看吧,钱财动人心,只有咱们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让别人看到咱们能给出来的好处,那些人,才会寻摸上来。”

石静沉默了一下:“但是,这些话,并不能让官府做证据。”

时韵笑道:“谁说我要让石老太上官府被判刑了?她这个年纪了,就算是被判刑了,也不会是死罪。但是杀人偿命,我怎么能让她在做了这些恶事之后,还能在监狱里养老呢?我得让她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才行。”

“官府不能判她的罪,但是宗族能。律法不能定她的罪,但是村子里的流言能。”时韵冷静的说道:“我们不能亲自出手,但我们可以雇佣人。”

“若是石大人阻止呢?”石静问道,时韵笑眯眯的:“所以我才让他来听的啊,他可以自己作出选择,要么,站在我们这边,看做了恶事的人得到报应。要么,站在亲娘那边,然后想办法为亲娘擦屁股。”

站在门外的石大人脸色不曾变化,陈老爷倒是有些站不住,一眼一眼的打量石大人,想看出石大人对时韵这番话的看法。

但石大人要是能让他看出来,也不会是石大人了。

在时韵转头看见石大人的时候,陈老爷率先开口:“今儿一天,你也听见了,我妹妹就是被你娘那老不死的给害死的,之前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不好说什么,只求你们能善待这两个孩子,但现下,你还要包庇那老恶妇吗?”

石大人叹口气,主动走到时韵跟前:“你以为,我会站在哪边?”

时韵挑眉:“我以为,你会永绝后患。”

从那六万两就能看出来,石大人是铁了心的保护自己的名声,铁了心的保护自己的前程的。有石老太这么个亲娘在,他若是还选择保护石老太,那不一定哪天,石老太就能给他闯出来个更大的祸。

先是自作主张将他死的消息宣传的满天下都知道,再是看不上陈娘子等着陈娘子生产的时候下手,最后是虐待两个孩子差点儿将人给饿死。

一桩桩一件件,不管是哪个说出来,石大人都要担一部分责任的。

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村子里来澄清谣言?既然娶了陈娘子,为什么还要再娶王姑娘?既然都回想起来记忆了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早些发现孩子被虐待的事儿?

石大人会有口莫辩的。

这世上的事儿就是这样,除非是一手遮天,否则,这黑的,不可能变成白的。

但他石大人,又怎么可能能做到一手遮天?当今皇上英明,连这么个县城的县令,都是个清官好官儿,那京城里,天子脚下,可想而知会是个什么样子了。

石大人这事儿是没闹出来,真要是闹大了,石大人的前程不用说,肯定是全断了,顺便的,王老大人也会被牵连。识人不明,这些年都不曾仔细查探,那他还能做个肱股之臣吗?

将这些份量,和石老太放在同一个天平上,哪边更重还用说?

时韵笑眯眯的看石大人,她能想到的,石大人自然也能想到。甚至她想不到的,石大人也能想得到。

石大人叹口气:“我就知道,这事情没那么轻易能结束,你那性子,我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发现了,你和你娘,完全不同,你娘是个敏感细腻,又十分胆怯的人,你却是个聪明大胆,十分果断的人。”

“六万两,在别人看来是很多很多的,但是,你有赚钱的法子,你在回到陈家之后,就凭着自己,赚了差不多三千两银子。也就是现在时间短,若是再给你两三年,银子生银子,六万两怕也只是一两年的时间吧?”

石大人说道,可是为什么时韵要了那六万两?因为她一早就知道,官府是没办法判石老太的罪的,律法是不能惩治石老太的——甚至看在石大人的面子上,她连坐牢,都能说是去养老的。

时韵要的,就是她石大人跟着回来,亲眼看见石老太的罪证,亲自选择给石老太一个报应。

所以现在,要作出决断的,就是石大人了。

石大人并没有马上给出决断,而是告诉时韵,要先等陈娘子迁坟。

迁坟并没有出什么意外,陈娘子的骨头上就像是时韵猜测的那样,并没有什么中毒之类的痕迹,看起来就是完完全全的正常死亡。

实际上,生孩子的时候出一点儿小意外,这是人人都不会刻意往凶杀方面猜测的东西。

都是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本身生孩子这事儿,就是一件儿死亡率特别高的,当然,这其中,有天意,也有人为。那些人为的,有八成都是被掩盖下去的,所以,慢慢的,女人生孩子死了,那就变成了一件儿特别正常的事儿了。

这也是时韵不喜欢这种封建社会的原因,女人嫁出去之后,就真的命比草贱了。

迁坟并不是说只将棺材从这个地方挪到那个地方去就成了,几乎是一场全新的丧事,要披麻戴孝,要唢呐鞭炮,还要纸钱魂幡——打引魂幡这种事儿的,只能是男丁。陈娘子只生了两个女儿,并没有儿子,但石夫人又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去给别的女人打引魂幡,所以到这一步的时候,是有些僵持的。

时韵主动站了出来:“我来吧,我这辈子是没打算嫁人的,也是能为我娘供奉祭祀的,等日后我年老,若是有合适的,我自会过继,若是没有合适的,反正只要石家还有人在,总不会少了供奉祭祀的。”

村子里的人并不愿意得罪石夫人,所以时韵的这个提议很快就被通过了。

时韵负责打幡,石静负责摔盆,顺顺当当的,将陈娘子的棺材迁入到了石家的祖坟里面。

这迁坟的事情完了,没等时韵休息,石大人就亲自来叫她了:“我叫了族里的人,一起说说你娘的死,你既然今儿说了日后供奉你娘,那这事儿,你也该来听一听。”

时韵和石静一起去的,不光是族里的长辈们都在,几乎所有的男丁,但凡八岁以上的,也全都在,包括石大人的两个儿子。

除此之外,就是时韵,石静,以及石老太这三个女性了。

等人都到齐落座,石大人直接面无表情的说道:“今儿叫大家过来,是为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关于我死亡的事儿,我需得再和族里解释一番。当初,我也并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如此……”

讲过千百次的事儿了,石大人再次说起来是顺手拈来,非常顺畅。

“第二件事情,就是我娘谋害陈娘子的事情……”石大人开始说第二件,但他刚说了一句,石老太就已经暴起:“你胡说什么!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什么时候谋害陈娘子了!”

石大人摆摆手,从门外进来两个族里的妇人,身强体壮,直接按住了石老太,顺便将她嘴巴给堵上了。

石大人是有人证的:“某年某月某日,有人看见你在山上采摘益母草,这益母草经过二弟妹和三弟妹的确认,你是给了陈娘子用了。某年某月某日,左边邻居听见你打骂陈娘子,说她克夫,不如死了算了。某年某月某日,有人听见陈娘子在家里喊疼,提醒了你,你却是说人家听错了,照旧在和二弟妹三弟妹说笑。”

“村里赤脚大夫能作证,他赶过去的时候,陈娘子已经生了两个女儿了。所以这大夫,并非是你一早请好的,而是特意拖延到孩子出生。”

“邻村的稳婆说,你是当天才去请的她,等她到的时候,你还在陈娘子屋子里责骂她,说她是不下蛋的鸡,连累你死了儿子没有孙子,连累我这一脉断了继承。”

“我妹妹也说,陈娘子刚生完是没事儿的,后来大夫和稳婆都走了,不知道你进去说了什么,陈娘子才开始大出血的。”

“村子里许多人都能作证,孩子生下来之后,前三个月,你是连见都没见过的,只我妹妹抱着在外面讨奶吃。”

石大人一桩桩一件件,时间地点证人,全都说的明明白白。石老太一开始脸上全是愤怒恼恨,但慢慢的,脸色就开始有些发白了,她不是蠢笨之人,否则也不会谋算到陈家,借了陈家的银子送石明志进京赶考。

石大人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她谋害陈娘子的指控,还是在族里众人面前,这说明什么?说明石明志是要放弃她了,是要作出一个选择了。

她不能被放弃,她好不容易供养出了石老大,好不容易能享福了,她做梦都想进城做个说一不二的老太太呢。

石老太疯狂的摇头,想要说话,但是石明志只看一眼就挪开了视线:“我虽然是我娘的亲生儿子,但是,我也是陈娘子的丈夫,我也是这朝廷的命官。我若是继续包庇我娘,一是对不起陈娘子,二是对不起这朝廷的律法。”

石大人做出选择并非只因为时韵的逼迫,而是这个机会也是他想要的机会——村子里的人知道他做了官儿,难免有的会借着他的名声做事儿,若是小事儿也就算了,若是再闹出什么大的祸患来,他管吧,人家会说他徇私枉法,不管吧,难免别人说没有人情味儿,在村子里的名声也就坏掉了。

将石老太的事儿给处置了,也算是他展现给众人看的一个态度,别以为村里出了个大官儿,就能任意妄为了。真要出了事儿,他连亲娘都能给处置了,别说是个村子里的邻居了。

“按照律法,谋害人命是该偿命的,但一来她年纪大,朝廷也有法外容情的说法,所以,我娘该受的,该是关监狱,挨板子。”

石大人是认认真真的对着律法来的,反正都已经做出选择了,若是徇私,那这选择也就白做了。

“我今儿叫了诸位来,就是商量这事儿。她毕竟生养我一场,我作为人子,不能眼睁睁的看她挨板子进监狱。”石大人继续说道:“所以,我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这监狱,就换成咱们村子里,日后就将她关在咱们村子里,还请诸位帮我看顾,不要允许她出门。”

“这板子,我替她挨,我作为儿子不能在她犯错的时候阻拦,也是该承担一部分责罚的。”

有人要开口,石大人通通摆手拒绝了:“不要说了,我经过这两天的思考,已经是决定了。人做错了事儿,就该受惩罚,否则,对于死去的人来说,该是天大的怨气了。”

说着,又转头看时韵和石静:“很是对不住你们,你们小时候也曾受苦,也曾被虐待,只是现下她已经收到了责罚,你们能不能原谅她这一次呢?”

时韵笑眯眯的:“爹开口了,那我们自然是得给几分面子的,日后我们姐妹俩的事儿,就算是过去了。只是,您也知道,我娘虽然没有养过我们姐妹,但因着生我们过世了,我们做为女儿,也该是为我娘尽一尽孝道的。所以,自此之后,我们和她……”

她伸手点了点石老太:“断绝关系,您觉得如何?”

石大人点头:“她一来害死你们亲娘,和你们有杀母之仇,二来不曾养过你们,和你们没有亲情,你们和她断绝关系也是可以的。”

时韵挑眉:“可要签写文书?”

石大人一瞬间似笑非笑:“你们不是已经签订了文书吗?”

“什么都瞒不过您。”时韵说道,总算是不开口了。

石大人又问族里众人:“各位叔伯兄弟,我如此决定,你们可有不同意见?”

先是最老的长辈开口:“你断的很公正,你娘确实是犯了错,若只因为她是你娘就纵容不管,那日后这天底下的官儿,都能护着自己的亲人了,那这世上,就又该多多少为非作歹的官员亲眷呢?但你又是做儿子的,总不能亲娘受罚你眼睁睁的看着,所以,这板子,你是该挨的。但是,不该你全挨,你娘不光是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还有两个兄弟……”

八成的人都点头赞同,大约是觉得不能打坏了石大人金贵的身体吧。

反正到最后,除了石姑姑嫁人了,不能算是石家的人了,石明志以及石老二石老三,每个人分到了十板子。

当然,板子和板子也是不一样的,落到石大人身上的,就像是轻拍,落到石老二石老三身上的,就很重了。

石老太被压跪在祠堂里面,嘴巴被堵着,双手被捆着,听着外面石老二和石老三的惨叫,一双眼睛都瞪得通红,脸上狰狞的就像是恶鬼。

石静拎着篮子跟在时韵后面进来,时韵笑眯眯的:“两位婶子今天辛苦了,我特意带了些点心来答谢你们一下。那个,我有些话想和石老太说一下,你们能不能……”

她往那两个妇人手里分别塞了一块儿碎银子,那两个人互相看一眼,很默契的将手放在了袖子里:“正好饿了,多谢你费心了,我们到外面去吃点心。”

两个人接过篮子,肩并肩往外面走去,只将祠堂里的这块地方,留给了祖孙三人。

石老太看着时韵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人,但在时韵摘下勒着她嘴巴的布条之后,她也并未大喊大叫,只还是阴森森的盯着时韵。时韵笑道:“你想不想知道,是谁策划了今天这一出?”

石老太冷笑:“自然不是石明志,他没有这样的胆量。所以,是你想法子逼迫他了?”

时韵给她鼓掌:“你到底是聪明,一点就透。我今儿本来是没什么话要和你说的,你受到了惩罚,这就是你谋害我娘的下场了,从此之后,我们之间就再无联系,你是好是歹,也再和我半点儿关系也没有了。只是我想了想,毕竟还要去给我娘上坟,所以我得亲自来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也好让地底下的陈娘子听了,能开心一点儿。”

气的石老太□□一样,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时韵又笑道:“你怕是还没想到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

“石明志是个要脸面的,日后必不会再和村子里过多联系,你家老二老三又是那种死要钱的性子,他们要是拿不到银子,觉得你没用了,会如何对待你?又会不会憎恨你,是你毁掉了他们巴结石明志的机会?又会不会惧怕你,只要不喜欢就能想办法杀掉。这村子里的人,人人厌恶你,这附近的人,人人知道你做过的事情。”

“儿子的憎恨厌恶和恐惧,别人对你的鄙视臭骂和指责,你能承受多久呢?”时韵笑眯眯的问道,挑眉:“我只要一想到你日后过的是这样的日子,我就开心的像是捡到了银子。”

她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石老太:“只盼你这后半辈子,活的长长久久。”

越是长久,才越是过的艰难。

石老太脸色变来变去,一会儿是憎恨愤怒,一会儿是恐惧担忧,最终变成破釜沉舟的决绝:“你之前问我,为什么非得要将石明志的死给做实了,我若是告诉你答案,你能带我回京吗?”

时韵摇头,十分老实:“不能,之前我给过你机会,但是你不要。现在我对于这个答案也并不是很需要了,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不过,你若是告诉我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些银子,你自己偷偷藏起来,不管日后是吃喝拉撒,至少有银子可以用。”

石老太也知道形势到了这儿了,若是她再不拿这消息来做交易,她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时韵石静,也没办法用这个秘密从她们那里要好处了。

再者,石明志这一出,也实在是惹怒了石老太了。

石老太阴沉沉的伸手:“先给银子。”

时韵一挑眉,摇头:“不行,我信不过你。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说完转头,要拉着石静一起走,眼看走到门口,石老太赶紧喊道:“我说。”

姐妹俩停顿了一下才转身。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死,我听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是被人救走。”石老太说道,她说的和石明志说的,是略有些差别的。

石明志说的是自己受到袭击之后,晕倒在路上,被王家姑娘给派人送到了医馆。他因着脑袋受伤,这才失忆,但是听药铺的人说是王家的人将他送过来的,他才想着主动过去道谢,然后才有后面那一出出的。

石老太说的是,她在村里久等不来石明志,正好石老二石老三没空,她就自己一个人上京城打算去找一找了,毕竟石明志也是她辛辛苦苦栽培出来的,就好像是栽种了一棵果树,眼看到了要结果子的时候,她能容忍这果树失踪吗?

她找到京城的时候,石明志已经是和王家走动起来了,她打听了王家的事儿,就知道了王家有个正值妙龄的王姑娘。于是,她就瞬间起了念头——若是石明志能娶了王姑娘,那可是比陈娘子强多了。

于是她没和石明志见面,只回去就说石明志已经死了,她在乱葬岗弄了尸体,以假乱真,请了陈老爷过去作证,证死了是石明志的身份。然后,再回来弄死了陈娘子。

弄死陈娘子之后,她又去了京城一次。见了石明志,坦诚身份,然后给他出了主意,让他务必要求娶了王家姑娘。因着陈娘子才刚死,所以石明志最好是先别回乡下自证身份,否则很容易让人猜测陈娘子的死另有原因。

“你以为他当真是你们亲爹,真是为了你们好呢?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谁,他为了他的前程,为了他的利益,他连你们的娘亲都能舍弃,你们就只是他的挡路石,绊脚石,你以为他不知道你们在我跟前受苦呢?他巴不得你们早早死掉,然后将所有的事情都给掩埋下去呢。”

石老太恨恨的说道,神色略有几分癫狂:“石云你不是聪明吗?你不是要为你娘报仇吗?他也算是你的仇人了,你总不能因为我老婆子好拿捏,就只拿我一个人开刀吧?有本事,你找石明志对峙去啊,你将他也送给你娘开心开心啊。”

时韵笑眯眯的:“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偏心,我这人,最是公正公平,你且先等着,我会让他来和你做伴儿的。”

石老太臆想之中,时韵应该因为听见这内情伤心失望绝望,却没想到时韵竟然会是这么个反应,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说了。

时韵好心帮她解惑:“不管这时间前前后后,是你出的主意还是他自己心生贪欲,反正,这整个事情总结下来就是这么几句话,穷小子娶富家女为求财,贪图女方嫁妆不做人,为攀高枝不择手段,攀了高枝谋害妻子,整个事情里面,他得了娇妻幼子,得了前程钱财,你得了一个做官的儿子,得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得了他私底下给你的银子。”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