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麻烦客人务必小心。”

带着他们参观克里斯琴庄园的家仆,很明显是禅院直哉派过来盯着他们的。

“请不要到处乱走。”

然而夏洛克并没有care他说什么,只是用眼睛记录着眼前所视之地,投映到他的记忆宫殿里。

地面上青苔妄图挤出砖缝,露出绿意的苗头来。路过的其他家仆行色匆匆,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们三人。

夏洛克摸了一把上下楼的扶手,薄薄覆盖在上面的少量灰尘粘在了掌心。

克里斯琴家现在连基本的维护庄园的精力都分不出来了吗?

还是他们已经动荡到家里仆人都人心惶惶的地步了?

‘这会跟案情有关吗?’

夏洛克思索了一下那个被钉在靶子上的死者,肯定了这个设想。

死者的处境看起来比他刚刚遇见的其他「躯俱留」队员要好一些,品质好到能被凶手顺走的咒具和材质与其他队员好上一倍的衣服可以体现。

一个以咒术为尊的家族,死者能立足于此,绝对不仅仅要依靠武力和血缘。

卷发侦探在记忆宫殿里掏出于禅院直哉的初见,与眼下的情况进行了充分的连接和对比。

话说遇见西里尔·克里斯琴的那个宗教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

盘星教?

“请不要到处乱看,先生!”

带路家仆的声音猛然放大,突然向后错了一步,挡住了夏洛克的视线。

“啊,抱歉抱歉。”

夏洛克毫无诚意的道了歉,实则暗暗记住了这个被挡住的地方。

有猫腻哦。

家仆先生听见他随意的话,本就不太情愿的脸上涌现出更多不满,他抬起头来迅速看了一眼夏洛克,又低下头去前面带路了。

夏洛克没什么反应,毕竟他也平等的瞧不起所有金鱼,自然也不在乎金鱼对他的态度。

但是华生在意。

他知道夏洛克是个自大狂、独行侠、为了查案不顾一切的疯子,但是这不代表其他人可以这样用鄙夷的态度看他的搭档!

没咒力怎么了?你有咒力不还是做一个家仆?

拜托,

这可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唉?

“这边。”带路的家仆没有再露出其他表情了,只是将他们带进了一个看似很普通的住处,“就是这里了。”

“这里就是比尔先生住的地方了。”

七海建人对这个房间的的第一感觉是干净。

且干净的过头了,一看就是被全部清理过的痕迹,但你却无法真正抓住它作案的尾巴。

干净到不留一丝残秽的房间让七海建人想起了曾经被控制在小巷里的金发男孩——

那个真真切切爱着自己哥哥却被按进泥泞里的小伊森。

“奉命搜查。”

七海建人哪里来的什么奉命

,警察局才没有权利给他们开这种搜查令,且克里斯琴也不会顾及警察局的搜查令。

他完全是借着五条悟的威严开口。

‘呐~’五条悟的画外音插入道,‘证明我的改革还是很成功哦。’

至少成为了让烂橘子要看他脸面,且闻风丧胆的角色呢。

‘虽然不是很想用身份这个东西压人,’七海建人在心里毫无愧疚的想到,‘但是禅院也是狗屎,所以应该没关系吧?’

先不说禅院甚一这种自家人沦落到疑似献祭的地步,非术式者非人这句话,到底害死了多少人,恐怕他们自己都数不清。

他们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的。

而让他们付出代价的人,

不就正在这里站着吗?

七海建人瞧着华生从床板间的隔层里掏出一张非咒力形成的纸张,以及他高兴起来的面孔便知道:

啊,代价要来了。

——

被签署过的文书没能活的太久,带他们来的家仆反应很快,又有咒力在身,于是他迅速跑上去和华生争抢了起来。

还是后来七海建人和夏洛克反应过来,迅速靠近二人时他才松手,然后将手上的不明皱巴巴纸片塞进了嘴里。

在看华生手里攥着的另一半文书上,只剩下了空白一片的纸角。

由此可得,家仆吃掉了文书的内容。

真是克里斯琴家忠心耿耿的狗。

不过很奇怪的一点是,华生的战斗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卷发男人稍有不满,或者说他极为不满也成,灰暗的房间里,刚准备张嘴说话,又被七海建人淡淡的回怼堵住。

“这就是克里斯琴家的待客之道?”

七海建人隐藏在护目镜后的眼睛微微偏过来,看向阻挠他们看信息的家仆。

不能让夏洛克开口,虽然有麦考夫给他撑腰,但这无法避免全部的问题。

咒术这种东西,防不胜防。

所以七海建人开口了。

而且,之前不确定,现在肯定了。

禅院甚一的死亡,必定有禅院直哉的手笔。

七海建人向前跨一个小步,当着家仆的面,明晃晃的在夏洛克的背后写下了几个字母:

「angry.」

快假装生气。

夏洛克会意,开始装作(其实是真的)被惹恼状嚷嚷起来。

不得不说,顾问侦探的演技真的很不错,如果七海建人在不知道前提的情况下,大概真的会相信他所说的话语:

“你们咒术师,真是够糟糕的。”

“狗和狗主人一样不要脸呢。”

好骂,夏洛克!

听得远在地球另一侧的林越想要为他鼓掌。

语罢,夏洛克像是气急败坏的样子,急急忙忙地走出去。

家仆看见了七海建人在背后写字的动作,也知道他是装的,刚准备追出去时

反应过来,他们可能是在调虎离山。

算了。

一个普通人能掀起什么风浪,还是好好看着科尔曼吧。

“外面的,你们跟上前面那个……客人!”

家仆紧急呼唤了一下外面人,在他回头之间,二人同时用东西劈上了家仆的后脑。

七海建人是刀背,华生是枪托。

“...枪?”

七海建人刚想问他是怎么带进来的,但突然又想到,华生的枪上没有咒力,是不会被克里斯琴家的防护「帐」屏蔽在外的。

“时代变了,科尔曼先生!”

显然,华生对此很是兴奋,咒术师似乎也没有像他想像中的那样无法战胜。

“你说的对。”

连没有深入接触咒术界的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可那群老橘子们还顽固不化的秉持着旧的思想,剥削其他咒术师的生存空间。

多么讽刺啊。

在七海建人准备直接出去,直达刚刚被家仆警告过的建筑,刚走两步,就发现同行的人没有跟过来。

“华生先生?”

扭头便看见限制级画面——

等等,华生先生!这个捆绑姿势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哈哈。”华生干笑两声,似乎也意识到了有些尴尬的局面,“这样捆比较结实。”

该死的,啊啊啊啊啊,请不要用这么奇怪的表情看我科尔曼先生!

“夏洛克那边能甩掉其他人吗?”

话题岔开的很僵硬,但是华生是真的有些担心,毕竟这个家仆也是摇了人的。

“他可以。”

刚刚跟着一起过来的,除去刚刚打晕的家仆是二级术师以外,剩下人的最多是个三级。

且,夏洛克又不是个手不能提的侦探,对付起那些整日带在家宅的仆人,绰绰有余。

话题到达这里戛然而止。

二人尴尬的氛围直到找到夏洛克后还没完全缓解,其实七海建人和华生都已经不觉得别扭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继续说话了。

“这个房间……”

华生的视线四处飘过贴满咒缚绷带的墙壁,强烈的预感告诉他,真相就近在眼前——

自己是被夏洛克耳读目染久了吗?竟然有了像侦探一样的直觉感应。

但伴随着这种直觉的还有一种不安敢,似乎什么要出乎自己意料的东西就要破土而出了。

“华生先生刚刚是拍下文书的照片了吗?”七海建人先行开口,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夏洛克四处翻找东西的动作,“您的身手应该不会这么差。”

这么着也是个军医呢。

华生刚要答是,就被里面探索的人叫住:

“约翰、科尔曼!”

夏洛克低着头呼唤着自己的搭档,眼睛紧紧的盯着地上被扒开一角的咒缚。

“能掀开吗?”卷发男人侧过头问着七海建人。

“能。”七

海建人看了一眼表,今天已经加班超过两个小时了,不过比他预想的要快很多,“不过我们大概要下班了。”

华生提前拿出手机,全神贯注的盯着七海建人用咒力包裹的左手抓住咒缚。

而七海建人的另一只却径直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调试着什么。

“一分钟!”

喉咙里的声音被嘶吼出声,七海建人将咒缚绷带扯下,右手上的手机也随即坠地,头也没回得冲向屋子的门口。

既然这里藏了秘密,禅院直哉又能放心的离开办事,那么这里必定下了类似警报或攻击的咒术。

果不其然。

七海建人刚到门口,动作快的克里斯琴家族咒术师已经飞速赶到了这里。

毕竟在克里斯琴家的大本营,他们不能久留,否则只有被一锅端的份儿。

一分钟已经是七海建人可以为夏洛克争取到的极限。

—计时开始。

—倒计时:一分钟。

咒缚被扯下的瞬间,绷带之下隐藏的秘密也得以重见天日。

时间已久的血干涸成深褐色,被涂画在地上,形成一个诡异的形状,像是魔法电影中夺人姓名的噬魂阵法,危险又无比强大。

华生一时间被这血迹上残留的咒力影响,呆滞了两几钟。

而另一旁单膝跪地的夏洛克,双手手顺之抚上太阳穴,用自己在此刻呈现无机质冰蓝色的眼睛扫描着这个血阵。

他像是一个精密的仪器,将地面上诡异的图案扫描入脑。

—倒计时:50s。

从咒力影响下清醒过来的华生连忙打开手机相机,妄图用手机记录下来图案。

可点下拍照按钮过后,照片上却只有一片灰白的地面,根本没有血的痕迹。

这个图案无法被记录!

“为什么拍不下来?”

对五条悟在新闻中说法深信不疑的华生的大脑划过好几个想法:

难道是因为对他们没有造成威胁?所以才拍不下来?

“约翰!安静点!”

被声音影响到的夏洛克大喊一声,外面却传来更大的打斗声,这大大干扰了大侦探的大脑记录,让他的内心烦躁不已。

暂时毫无头绪的华生只能从被扒下来的咒缚绷带上割下来一块,又用小刀刮起血阵的边缘,试图刮下来一点做DNA鉴定。

—倒计时:30s。

‘妈的。’

华生在心底暗骂一声。

这个血液是长到地上了吗?为什么他妈刮不下来??

夏洛克则在进行最后一遍的检查工作,确保记忆宫殿内的图案能与地面上的图案准确无误的完美重合。

外面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了,似乎是来了更多的人。

—倒计时15s。

夏洛克·福尔摩斯在外部声音干扰的情况下,终于将地面上复杂无比的血渍图案完美刻印到了大脑里。

用时45s,相当惊人的记忆力。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带着微薄咒力的飞镖,这是麦考夫·福尔摩斯给他的,相对无法被发现的咒具。

夏洛克拿出一个递给华生,果不其然,这次可以刮下来干涸血渍了。

可惜效果微乎其微,只能刮下来一点,也有可能是咒具等级太低。

跪在地上的二人没有交流,只是默契的刮着血渍。

—倒计时9s。

夏洛克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图案的某个干涸处像是被刻意连接在一起似的,且不像其他地方平滑……

像是结块了一样。

‘是不同的血液!’

血阵里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第二种血型的血迹。

这个图案不是由一个人的血液画成的!

卷发侦探在意识到的时刻瞬间换位,开始刮另一半地方的血渍。

—倒计时2s。

二人终于收集了被刮下来的血渍。

但是夏洛克收集到的很少,毕竟时间太紧。

—倒计时0s。

手机里设置的铃声响起,一分钟的倒计时结束了。

“走!”

已经把血渍包好,塞进兜里的华生迅速捡起手机,扯起还试图继续收集一点的夏洛克。

大侦探不怕被抓,更不怕死,但是华生在意,硬生生地将他从地上扯起来。

夏洛克一开始反抗了一下,但后面还是顺着华生的力气走了。

主要是刚刚死亡归来的时候,华生揍自己的那几拳太过记忆犹新了。

夏洛克觉得,自己还是照顾一下这个可怜的,即将步入婚姻的老友的血压吧。

二人揣着新鲜出炉的血渍,和装着图案内容的记忆宫殿,快速向屋外跑去。

但外面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七海建人的身边围着都是人,大多数都是杀气腾腾的咒术师,但也有人隔岸观火,站在远处不涉及战争。

夏洛克与这位观火者对视了。

整洁的衣服,料子很好,神情倨傲,身边有仆人跟随,在看热闹。

二者谁赢都对他有利,所以没必要管。

‘应该是长老一类,掌握权势的人。’

夏洛克推测出了他的身份。

”这边来。”

双拳难敌六手,七海建人身上多多少少挂了点彩,他挥刀痛击跟上之人的三七弱点,暂时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三人在七海建人的掩护之下,以及华生和夏洛克的子弹飞舞的帮衬下,成功退出了克里斯琴家的庄园。

‘啧。’

七海建人直觉不对。

这么轻易就退出来了,这么感觉像是有人放水似的。

‘不管了。’七海建人开始考虑在这个荒郊野岭打到车,并且司机可以载他们三人的可能性,‘撤退就是个大问题。’

但是七海建人

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夏洛克是谁?

是在伦敦之内,随便招手就能打到出租车的男人。

“Taxi!”

夏洛克这次连手都没招,直接喊了一声,郊外的私人庄园旁边也不知道是哪里窜出来个出租车,直接开到三人眼前。

“?”

七海建人疑惑的神情还没摆出来,不详的感觉突然就浓厚了起来,逼的七海太阳穴发涨。

他选择相信了自己的直觉。

金发咒术师侧身,将落后他一步的约翰·华生一把推进了出租车内,而华生下意识绷紧身体,却还是被七海建人推了进去。

“呃哼…”

一道闷哼声随即在华生的背后响起,已经进到车内,刚刚扶稳华生肩膀的夏洛克抬起头看向车门方向。

刺穿七海建人腹部的红刀子在褐色的西装外套上中出来,格外显眼,金发咒术师一手扶着车门,一手紧握着缠绕着波点领带的刀。

“这可是你自己挡的。”禅院直哉欠揍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可不是我刺的。”

他原本的目标是华生。

夏洛克·福尔摩斯背后有高官哥哥撑腰,七海建人归属于咒术界现在的实权掌控者五条悟的下属,对比这二人,禅院直哉也只有华生这一个选项了。

可如果是七海建人自己挡的,那可就算不上是他刺的啦。

禅院直哉这一投,就是奔着杀了华生去的。

刀子包裹着他杀意十足的咒力,在[投射咒法]的强化下,速度非常之快。

如果不是七海建人那一刻属于咒术师直觉的那一推,华生必定要命丧当场。

“我劝你识相点让开。”

禅院直哉的[投射咒法],关键就在于快,他和七海建人同是一级咒术师的情况下,七海建人此刻的伤势无疑加大了他取胜的可能性。

“想从克里斯琴家带走东西,也得看看主人同不同意。”

“你?”

坐着里面的夏洛克发出嘲讽。

“主人?”

夏洛克短短两个单词,就足以让禅院直哉当场破防。

“你这该死的家伙?!”

禅院直哉真的想直接把这一车人都杀了。

本来父亲病危时,留下的协议里“如果巴奈特·埃利乌斯控制咒术界,克里斯琴家将由格瑞斯·布莱克继承”的这条内容,就够让他恼火的了。

在加上禅院扇和禅院甚一这两个虎视眈眈的存在,让他在克里斯琴家的地位与之前可以说是千差地别。

从小就收着“未来家主”待遇的禅院直哉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

所以他先是砍掉了禅院扇的左膀右臂——禅院甚一,换取帮助他巩固地位的强大之人,顺带诅咒了他的另一个对手格瑞斯。

不枉他在伏黑惠那里折了那么多人。

这招走的极险,但好在成功了。

一箭三雕。

只可惜巩固地位的强大之人跑了,不过禅院直哉相信,只要他把所有事情都摊开说明白,他就会回来的。

……

“搞笑。”禅院直哉心里爽快极了,“我才是掌握主动权的人。”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的太久了。

面色扭曲的青年牵动手上的咒力,将七海建人身上的小刀抽了出来,新鲜的血腥味与喷涌而出的液体随之一起爆发了出来。

“我没办法直接杀你。”禅院直哉笑着说着,“但是你得看自己有没有命活着回去!”

金发咒术师用手堵住了冒血的窟窿。

“谢谢。”

七海建人的语气丝毫不变,就像是没受过伤一样,神态自若地关上了后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我一定活到你头七。”

打工人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再说,是禅院直哉欠骂。

车门关闭的瞬间,七海建人提着的心这才算放了下来。

但车内的气氛却像是进入了极寒之地,是没有人声的寂静寒地,冷冽又没有生气。

“去诊所那边?玛丽应该还醒着。”

华生一时间说不清楚话,但本意是想让七海建人快点接受治疗,说出这句话时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不不不,去医院!”

他明白是七海建人是替他受了这刀,虽然本意不是挡刀,而是保护。

但这不代表华生不会愧疚。

“没事的,华生先生。”七海建人倒是没什么反应,镇静地向司机报出了这道地址,“去这里。”

“克莱尔·科尔曼!”

华生气的直接放弃了之前客气的尊称,直接叫了七海建人的英文全名。

“普通医院治不了覆盖咒力的伤。”

七海建人没有说出,其实去了这个地方暂时也没什么用的事实,因为会反转术式的人都不在英国境内。

但也只能先这样了,这个地方至少安全一些。

“……”怒吼的华生理解了七海建人的说法,暂时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情绪,“这里有治疗咒术的医师是吧?”

“……”

七海建人避开了这个话题,宽慰华生道:

“没事,区区致命伤而已。”

……

被七海建人这句话创的满眼冒金星的华生,觉得自己需要一瓶速效救心丸。

什么他妈叫区区致命伤???

是不是死了才算严重???

华生现在想把七海建人的嘴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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