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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灾疫年鉴1 这是鹊鸲港沉睡的第一百七……

谭真后悔了, 这几个帮派成员把他围在广告牌前动弹不得,而广告牌甚至镜头一切开始轮播他自己的采访视频。他简直从头皮麻到指尖,一推面前的刺猬头决定先从这里离开再另想办法。

但他的推搡实在没什么攻击性。

“嗨嗨, 就这样?这就要跑了?”

刺猬头一把拉住他的臂弯,扭到背后去固定住, 像抓一只落单的猫崽似地轻而易举。“你不能自己离开,你得跟我们走,把从哪搞来的伪造品解释清楚。”

“解释清楚什么?”

打断这出闹剧的是机车的轰鸣和晃过的强光, 刺目的射灯将小巷里的人全部暴露在世界末日般的光线下,伴随这一点也不顾及他人感受的熟悉作风,红发女人下车走近两步:“打架不知道要找个死胡同吗?你们挡了我的路了。”

刺猬头一伙显然瞬间认出了这个在挑战赛上大放异彩的核心队骨干, 立刻放开人质整齐站好:“是的, 女士!”

阿梅利亚挑起眉毛:“这是你熟人?”

刺猬头:“呃, 不, 这是个可疑分子, 我们正打算——”

“没问你。”阿梅利亚打断, 视线移向在一群视觉系青年中间被捏得皱巴巴的谭真。“这是你熟人?”

谭真叹了口气。

“不是熟人。”他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想要找到红标计算副本, 结果却产生误会的来龙去脉。

“早说啊,你来找我不就行了?”

“我以为你们还在游乐园里。”

“老大他们还在吃吃喝喝接受采访, 按他们的说法是在副本里交换情报, 老罗回家接孩子去了,我么……我不喜欢人太多的场合。”阿梅苛刻地评价:“只有那些脑满肠肥的士官才会去宴会上吹牛逼,呼吸一口那儿的空气都会消融我的肌肉。”

谭真点头表示理解, 一旁被冷落多时的刺猬头却不太理解了:“究竟怎么回事, 他到底是谁?”

阿梅利亚和他说话的语气未免太随意和熟稔了一些。

阿梅利亚轻慢地笑起来:“六只眼睛加起来没一个有用的,蠢货,他是哈维邀请的战术顾问。”

她的余光向广告牌那侧微微倾斜, 谭真立刻感觉不对想要制止:“不你别……”

可惜为时已晚。阿梅随手在广告牌上一按,正在接受采访的白皇后被她啪啪拍了拍脸:“不就在这里么,跟我们一起出战的皇后位。看这音乐配的,挺能耍帅啊你。”

谭真悄悄转了半个身面向无人的角落。

个蠢货的六只眼睛一齐凝固了,震惊席卷了他们的大脑。那个皇后?他就是游乐园中的那个白皇后?天知道他们才刚刚那这个讽刺过他……不,怎么可能?的确他们都有一双颜色少见的鹭灰色眼睛,可除此之外呢?白皇后是本期挑战赛绝对的焦点,他虽然不在战斗中占据重要位置,却能在战术上统领整个团队,人们的目光自觉追随他就像追逐一盏明灯。他应当是个在守护弱者的同时挥洒谋略的魅力人物,至少从气质上不应该这么的……厌世吧。

他是这么在心里反驳的,也这么说出来了。阿梅利亚听后十分不爽,虽然她也觉得游乐园造势出的人设很扯,但她不想看到这么一个傻逼也能质疑自己的话。

“哪里不像他?很像的啊,你仔细看!”阿梅卡住刺猬头的下巴把他的脸掰向谭真,那人腮边的肉都被捏得变形:“看身材!还有那种半死不活的语气!难道不是一模一样?”

谭真:“够了,阿梅利亚……”

“看,他还为你求情呢!不善良吗?”

谭真此时脸上的表情扭曲得就像是有人强迫他在铺了一平方乐高积木的地板上跳霹雳舞。

这个插曲最终以刺猬头人组对阿梅利亚心服口服,承认谭真的身份并为自己方才的冒犯诚恳道歉为结束,可惜道歉者与接受道歉者双方都并未获得内心的宽恕与宁静。谭真坐上阿梅利亚的狭窄后座时表情仍然残存着一丝扭曲,看上去倒是和那个半隐在阴影中的战术家形象有几分相似了。

“等会算出结果来我带你直接去电梯,已知位面找副本特别快。”阿梅的声音从头盔中传来。

谭真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你不跟哈维他们一起行动?”

“不跟。”阿梅说,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我又不算一队首发的。”

谭真点系统面板里的交易,通过赠予将【★★★刀具专精】和【★★★★咕咕嘎嘎宝宝训练剑】转给了阿梅利亚。

“这是什么?”

“搜索副本的费用。”

“搜索没那么贵,不会砍价我教你,一张稀有星卡顶天了。”阿梅说。

“我知道,所以另一张卡是佣金。”谭真说:“如果搜出的是多人或团队副本,我想雇佣你跟我走一趟。”

虽然某些方面非常令人头疼,但谭真喜欢她的务实。她始终以雇佣兵的价码给予着有限度的忠诚,不必担心事后残留什么麻烦的牵扯,这是谭真目前最需要的合作对象。

阿梅利亚猛一把油在夜色中窜出去,哼笑道:“行,算你友情价。”

结果搜索反馈一出来:最近能前往该位面的只有一个C级单人本,剩下的入口都要等上好几天才会出现,已经超过游乐园下半场开幕的时限了。

“所以,我们的交易告吹了?”阿梅问。

“吹了。”谭真点头。

“那佣金呢?”

“你先拿着,等挑战赛结束再还给我。你目前缺一件趁手的近战武器,这是战术规划的一部分。”

阿梅利亚当然答应,白嫖来的卡牌不用白不用。

实际上只是不想带着多余卡牌又懒得跑一趟卖东西于是把阿梅利亚当成储存柜用的谭真转身进了电梯。

【副本载入中……】

【正在匹配轮回者……正在生成地图……正在同步意识……正在编织剧情……】

【载入已完成。】

【本次副本类型为:单人生存模式。祝您一路顺风。】

这是鹊鸲港沉睡的第一百七十七个夜晚。

人们已经快要将它遗忘,只有几条黑影在码头锚泊地的木头结构下面钻来钻去,细瘦得让人误以为是老鼠,只有胆大的人走近才会发现那是些阴影里找食的孩子正在指望从遭人遗弃的碎兜网里捡拾一些贝类。

男孩拾起一只螺,在自己大腿上围着的唯一一块破布表面擦了擦。他的手因为被父亲责打留下的淤青变得不太灵巧,螺壳表面锋利的凸起差点将那块早已快遮不住什么的布又撕出一条长口子。

他骂了一句腌臜的下流话,他只有七八岁,或许受饥饿的影响本应比那更年长些,但他的神态早已同常年混迹的痞子没什么两样,充满了对人间的憎恨和出于冷漠的平静。没有什么坏事能让他大惊小怪了——本该是这样的,直到他将头从沙滩上抬起来,视线穿过码头木桩被虫蛀出的缺口,投向本该空无一物的海面。

缓缓地,他将嘴巴长到最大,刺耳的叫声从喉咙深处爆发。

“船!那是一艘船!”

首先做出反应的是同样在海边拾荒的孩子们,他们立刻从一群躲藏的影子变成暴露在月光下具体的人影,连滚带爬地哭叫着远离海岸,有的连好不容易拾到的收获都顾不得兜起。其次是那些沦为乞丐的农奴,有一小撮这种人寄居在荒废的灯塔里以躲避鹊鸲港的城市税收,他们自睡梦中被孩童的尖叫吵醒,听清尖叫的内容后一拥而出卷起铺盖便逃,掀起的味道活像有人在灯塔里面腌制了五年份的臭鱼。

但他们很快被循声而来的城市治安队撵上,由行会组织并装备的青壮年们身上背着多头鱼叉,用这些外形酷似晾衣架的武器他们叉住了两个乞丐,更多的早已四散逃开。有人问治安队的队长要不要继续追捕,后者摇摇头。眼下最要紧的绝不是这几个乞丐,而是海面上逐渐逼近的庞然大物……

一艘?不,一共有艘!它们结伴前来,即便是年轻力壮的治安队青年们也不禁动摇着想要后退。

假如放在五年前,没人能理解为什么艘驶来港口的船能让人们为之如此惊恐。港口不正是用来泊船的吗?

他们的呼喊和威慑最终没能阻止来访者靠岸,艘船依次停稳,瞧得出水手都是些经得过风浪的行家。治安队的好小伙子们将自己头盔上的面甲放下,又在上面围上一片粗麻布,据说这种麻布和圣徒保罗反思清修时垫衬的一模一样,能使人保持谦恭向善,从而令疾病远离凡躯。

他们戴着这些布匹砍断了船上扔下的绳索,有一艘停泊更近的船上的水手试图直接往岸上跳,这个高度值得一试,可能连腿都不会折断。治安队的队长便高声说:“你们谁下船,我便当场砍下你们的头!能偷溜进鹊鸲港的只有尸体,好奇的人可以尽管尝试。”

骚动的船只安静了。夜风吹起老队长脸上的白麻。

过了几息,兴许是船上人经过短暂的讨论,甲板上亮起了一艘高悬的灯。在它的映照下治安队能看到持灯人英俊坚毅、绝非流民而更近似一位贵族的面容。

那人开了口,声音沉稳洪亮:“我们从繁溪城来,那里没有瘟疫发生,航行途中也没有任何一人身发水肿溃烂而死。我向主发誓我所言非虚,这里的所有人身心皆纯净,但我们的给养已所剩无几,请容许这些可怜的人停泊下来吧。”

治安队交头接耳,很快有传令官带来了行会的建议。果不其然鹊鸲港的行会首席们对大半夜企图偷取港口的不速之客非常愤慨,他们下令处死船上的所有人,但这份手令又经过一番理智的涂改,最终写着要他们在船上漂流等候个月,确认没有任何潜伏的疫病藏在他们身上才得以入港。至于这个月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哪?没关系,若是船上的人全都饿死,那船货物——在瘟疫流行年间还要被坚持运送上船,足够证明它们有多贵重——就是行会自己的啦。

传令官将要宣布命令时船上的人放生悲泣哀求,但已无法阻止治安队举着钳断锚索的工具迫近。这时,甲板上的灯光高举,人们看清了挑着提灯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一支粗重的木头权杖,足有背负着它的英俊青年的两倍之高,但他挥舞它就像挥舞一根纤细的小树枝。他借此光辉呼唤着令船上所有乘客的喧嚣平息下来,然后压抑地对岸上的治安队斥责:“你可知你要做出的行为将触犯神圣的法律!谁让你杀死无辜者,你便盲从么?!”

老队长在青年的逼视下不禁退避了视线,权杖屹立在哪里,哪里便是帝国的法庭,他们没料到这条船上会有一位持杖僧侣,而且品阶绝对不低,凡人几乎无法直视他的威严。

况且船上亮相的还不止一个持杖僧侣,一位随从在前者的示意下解开自己的斗篷,从中掉出来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家伙,一个脸颊粉红的幼童,金发蓝眼,可爱得像天使在人间的具现,任何想到要眼睁睁看着他死亡的人都会犹豫再。

“所以,”传令官对行会主人如实禀报:“那位大人请求我们想想办法,他们可以在船上自我禁闭,但请用吊篮给他们运送些食水,也为他们提供必要的医治。”

“有哪个内科医生敢于上这样的一条船啊?连药剂师或者理发师都不会去做的!”行会主人暴躁地踱来踱去,他面对传令官时也在口鼻上紧张地捂着一条洒满香水的手帕,因此说话时有嗡嗡的鼻音。“除非现在城中正巧有几个白银术士!”

“大人,我的确在来时的路上见到了一位戴着炼金面具的可敬术士。”

几分钟后,鹊鸲港驿站内,刚进入副本听完系统发布的任务目标就被几名全副武装卫兵包围起来的谭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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