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这样的事,崔婉清自然不好再留在三姨府上,于是她赶在李俶回来之前,抓紧时间洗梳了一番,好歹将身上的异味洗去,果然,出浴后不久,李俶就回到了院中。
“五娘,听闻杨国忠出事了?”
看着夫君一脸兴奋的表情,崔婉清有些哭笑不得,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个哀伤的表情,毕竟出事的人是她的小姨。
听到事情的经过,李俶几乎忘情地想要叫出来,杨国忠之前只是贬责,还远远谈不上失势,随时都可能被召回京,如今这么一来,简直是自断生路,好在他及时抑制住了自己的感情,生生挤出一个悲伤的表情,扶着妻子的肩膀轻声劝慰道。
“八姨不幸离世,想必你伤心欲绝,为夫也是感同身受,可是你也要保重身体,切莫要伤心过度,坏了自己的身子,好么?”
崔婉清含泪点点头,虽然知道他的话做戏的成份居多,可多少也是一种安慰,两人离得很近,在李俶的眼里,此时的五娘全然不同以往的强硬,显出了女子柔弱的一面,她是刚刚出浴,身上只穿了一件大袍,一头青丝湿漉漉地搭在脑后,脸蛋白里透红,肌肤冒着热腾腾的香气,敞开的领口袒露出大片雪白,丝锦织就的衫袍在胸前形成两个高高的突起,看得他口干舌燥,搭在肩头的一双手,慢慢地滑向腰肢,人也越靠越近。
“夫君,奴方才丧亲,恕不能侍候。”
感觉到他的动作,崔婉清撑住他的胸膛,制止了对方的行为,李俶现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为夫鲁莽了,五娘好生安歇,明日我再来看你。”
离开那个动人的娇躯,李俶在通往自己居处的路口停了下来,急于找个女子泄火的他突然想到,在寿王别院那里,女子企盼的眼神,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心上,熄灭了所有的欲望。
“王妃,殿下今儿哪个房里也没去,一个人离去的呢。”
“有贼心没贼胆,活该。”
崔婉清冷哼了一声,甩头走进自己的屋子,她真得有些悲伤,既为八姨的不幸,也为自己。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李泌正在打坐,听到声音赶紧披衣打开房门,李俶闪身进屋,反手将门带上。
“好消息,杨国忠完了。”
“怎么说?”
李俶将探来的消息一一和盘托出,李泌皱着眉头想了想,开口问道。
“他关于何处?”
“大理寺刑狱。”
“大理寺,那就是还有生路啊。”
李俶一愣:“死得可是秦国夫人,杨氏一族都恨他入骨,还有什么生路,听闻虢国夫人提剑上殿,当着至尊和娘子的面要斩杀于他呢?”
“可他还是没有死。”李泌分析道:“至尊不好办哪,杨国忠此事,涉及到了伦理,拿这个来定罪,牵连太广不好听,不拿这个来定罪,就要另找一个理由,死罪的理由,令人信服的只有那么几个,要同杨国忠挨上边,怕是还不够。”
“刺杀安郡王呢?”
“晚了,已经处置过了,钦定的案子明发诏令公告天下,不会再推翻重来的,得另想一个法子。”
李泌在屋子里走了几步,突然眼中一亮。
“元公辅还在大理寺当值吧,殿下可命人去寻他,某这就修书一封,让他依计行事。”
元载?李俶记得这个人,不是东宫属官,却同太子府走得很近。
“是要找人在狱中行事么?”
正在奋笔疾书的李泌愕然地看了他一眼:“若是要处私刑,至尊在兴庆宫时就做了,押往大理寺就是一种态度,明正典刑。”
一封书信很快写就,李泌递与他,嘱咐道。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做死杨国忠的机会,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咱们之前商量的那件事,就这么用了吧,只是元公辅可能要委屈一二,希望太子记得他这个情。”
“李先生与元先生的情,某与家父都会铭记于心,先生打算何时走?”
“上元节前吧。”
李俶朝他郑重地一揖,转身离开了屋子,由于特旨,从大年初一到上元的十五都不禁夜,因此,尽管是夜里,行事也极为方便,很快,几个人影就从太子府匆匆而出,朝着城东的方向而去。
大约三刻钟之后,元载听到了屋外的敲门声,赶紧披了件衣裳起身,推开内室门,来人已经被引入了院中。
“某省得了,回复殿下,定当尽力。”
他将来人打发走,带着书信进了屋,就着桌上的油灯一目十行地看完,面色变得十分凝重。
“夫君,可是出了什么事?”
元载转过头时,已经堆起了一个笑容。
“别担心,就是上回同你商量的那件事。”
王蕴秀显然无法释怀,执着他的手,轻声问道。
“要做了么?”
“嗯,杨国忠身陷囹圄,这次是个好机会,李长源希望我们帮一把。”
“奴听夫君的。”
元载将娇妻打横抱起,一口吹灭油灯,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寿王别院,刘稷没有想到,天都黑了,杨玉瑶居然还能上门来。
“姐姐想我,也不在这一刻吧,今天人多了些,怠慢了姐姐,这会子上门来问罪了么,小的不才,定当尽心竭力服侍你。”
刘稷笑嘻嘻地将她迎进来,没想到,女子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也让她看不懂,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调侃似的,刘稷关上房门,扳着她的肩膀这么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哭了?
“出什么事了?”刘稷收起玩笑,郑重其事地问道。
“五郎,抱我。”
杨玉瑶抱住他的腰,将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呜呜”地哭出了声。
在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刘稷终于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对于那位小姨没什么交集,印象也不深,可既然涉及到了自己的女人,一股子无名火顿时升了起来。
“......那个畜牲是来找奴的,只不过奴早早躲出去了,八娘是为了奴才被他糟蹋的,可至尊非得要交诸律法,那不明摆着饶了他么,奴不甘心哪,八娘的遗体在摆在家里,奴要怎么与她交待?”
“五郎,奴没有家了。”
刘稷抚摸着她那头柔顺的青丝,脑子里已经转过了几道弯,杨玉瑶哭诉了一会儿,抬起头来。
“奴只是想与你说说话,这件事太大了,你别担心,奴有法子的。”
“你想杨国忠死,对吗?”
“是,我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那好,你不想回府,就在这里住下吧,若是这间屋子不方便,让他们再开一间也成,今天太晚了,什么也不要想,好生睡一觉,现在告诉我,是宿在我这里,还是另开一间。”
杨玉瑶愣愣地看着他:“五郎,我......”
“傻瓜,你有男人的。”
刘稷按按她的头,杨玉瑶刚刚收住的眼泪,如泉水般地涌了出来,“哇”地一下子大哭出声。
这模样,太影响咱长安城一姐的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