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牛在这里痛苦不堪,那张元却是兴奋不已,对那个想出此法的陈家小七不吝赞赏,“多亏了兄弟想出这么好的办法,丁鞋之法,战马穿鞋,好,真是机智啊,我兄弟若都如你这般,那我张家军何愁不兴旺发达,哈哈哈,在你计策之下,现在看闯贼还能奈我和。”
“多谢哥哥夸奖,但现在我们还沒有真正的脱离险地,哥哥还要督促大家加快前进速度,若不然闯贼的骑兵沿河追來,我们就要吃大亏了。”
张元点头赞同,这洛河河面宽广,沿河冲击出大片的平原台地,正适合大队战马驰骋奔袭,而这次有大批的骑兵赶來增援,所以要是他们反应过來,在沿河平原上和自己一直纠缠下去,那自己这些人可就真的插翅难飞了。
甩掉了闯贼后一口气跑出十里,那些乡勇都快跑吐了血,战马也浑身是汗了,张元无奈只好命令大家暂停休息。
张元再次喊來那个陈家兄弟问道:“你去军中问问,看看谁是这当地的人,叫來咱们了解一下地形走势,不能老是这样沿河乱跑,那样离延安是越來越远,还有就是问问,在哪里可以上岸之后就能直接进山,只有我们进了大山,那骑兵对我们就无可奈何了,想來闯贼的步军再是凶悍,但比我们晚出发这许多时候,也是追赶不上我们的。”
“是,我这就去找人问问。”那兄弟转身找人去了,不一会就领回來一个形象猥琐的乡勇,那乡勇來到张元面前,屈膝跪倒,连连给张元磕头,战战兢兢的等着张元问话。
这次张元也沒有拿捏架子,难得的伸手扶起那个小兵道:“起來吧,都是自己兄弟,还是起來说话吧。”
那乡勇被张大人一扶,登时受宠若惊,更是不敢起來,就跪在冰上给张元磕头道:“大人有话净管询问小的,小人不敢站着和大人说话。”
张元一见也就不再勉强,当时和声道:“你可是这附近的人氏。”
“小的是。”
“那你对这附近的路途地形可熟悉。”
“小的本就是这洛河上游龙湾人氏,往年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在上山采点药材度日,可是。”那人就开始啰嗦起來,那陈家子弟不耐烦的踢了那乡勇一脚,皱眉道:“不要啰里啰嗦的,说重点。”
那乡勇吓的一哆嗦,忙打住话匣子道:“由于在山上采药,还要到县城里來卖,所以这沿河一路倒是非常熟悉。”
张元大喜,连忙问道:“这里离你的村子还有多远,咱们若是沿河而上,在哪里上岸才能直接进山,上山后有沒有通向延安的道路,距离延安还有多远,道路可好走。”张元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題,当时问的那乡勇不知所措了。
那个陈家小七再次踢了那发愣的乡勇一脚,急切的催促道:“大人问话,还不快说。”
这时候那个乡勇才回过神來,连忙磕头道:“小的家离咱们这里大约是七十里的路程,中间经过一个狭窄之地石门,在石门洛河靠山流过,同时还有北面來的一条大河交汇,也冲出一个长长的峡谷,那个峡谷向北一直走,就可以通到延安府上,大约也得百八十里地的样子。”
“那上山可有路。”
“回大人,山上就沒有大路了,并且还都是陡峭的悬崖小路,更是森林密布,密不透风(那时候山西大部分都被森林覆盖着呢,不像现在都成了童山秃岭,)大军很难行走的。”
张元想了想,挥挥手对那乡勇道:“你下去吧,一会去领十两银子的赏钱。”
那乡勇一愣,好半天才在震惊中醒悟过來,狂喜的给张元磕头并且不断的念喜歌拜年话,张元也不与他啰嗦,站起來对着那个兄弟道:“依照兄弟來说,我们下步该如何办。”
“哥哥,如果闯贼不追那是最好,但一旦追來,我们就只能按照那个乡勇说的赶奔三十里外的石门,然后不走谷底大路直接上山,山路既然陡峭就限制了骑兵的行动。”
张元点头赞许的道:“这法可行,好在咱们现在也几乎沒有什么辎重拖累,现在每人还带着三天的干粮,估计能坚持到延安,关于所带金银,那就分成小包交给可靠的兄弟分别背着,必要的时候就连咱们的战马也可以抛弃,只要我们保住这两千余百战余生的乡勇,那么我们就有了再起炉灶的种子,下次我们的乡勇战力一定大涨,嘿嘿闯贼吕世,我还就跟你耗上了。”
那小七对张元这种壮士断腕的决定和胸怀大是佩服,当下就要恭维几句,猛听得身后河岸平原上一阵战马的奔雷声传來,当下神色大变,抬眼望去,只见烟尘滚滚中一干黑虎大起飘扬飞舞,一片如火的骑兵正呐喊着沿河追來,当时大声对张元道:“哥哥快走,闯贼追來了。”
张元也是大惊,看來这闯贼还真是要将自己赶尽杀绝啊,连忙高呼整队,让大家撒开丫子开跑。
根本不用招呼,那些乡勇早就开始奔跑起來,于是冰上岸上两路人马开始展开追逃竞赛。
原來过天星和吕世得黑牛通报张元突围,当下大惊,这次是铁了心要歼灭张元与甘泉城下的,怎么能让这个死敌逃脱,吕世忙要求过天星带着骑兵兄弟赶紧追杀,自己整理步兵随后跟上,一定要过天星缠住张元大队,等待自己赶到后一起歼灭张元。
那过天星本來就是气闷的不行,自己这半个月來,按照吕世的说法那就是个打酱油的,东奔西跑的一大圈,竟然都是马后炮,什么战事也沒捞着,总算是拼死拼活的赶到甘泉,竟然也是如此,但不管怎么说,最后总算是在甘泉堵住了逃进城去的张元那厮,希望自己能开开荤腥,大战一场,却沒想到张元那厮太狡猾,抽冷子就在西面跑了,这还了得,当时整理大队人马,杀奔西门,本想你这样再快还能快过奔马,放你跑个三里五里也是自己手中之物,咱们也不需要闯王的步卒长弓,就自己这五百多骑兵就完全胜任有余,自己都开始想象拿着张元的脑袋当球踢的景象了。
但急火火兴冲冲的赶到西门的时候,只看见黑牛对着人去河空的冰面跳脚大骂,河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百杆子兄弟,那刺目的鲜血流淌在洁白的冰面上更是一种凄惨的感觉,当时对着黑牛大骂;“你个傻蛋怎么回事,不但放跑了张元,还损失了这么多兄弟,竟然站在这里不追,难道怕死吗,看闯王将來如何惩罚与你。”
那黑牛见大统领來了,连连叫屈;“我的大统领,我的好哥哥啊,不是黑牛怕死不战啊,是那张元太过狡猾,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他们出了西面直接就跑到了洛河冰上,在冰上依旧健步如飞,而我们这些兄弟一追到冰上就摔的七荤八素,那张元趁势翻身杀回,我们根本沒有还手的余地,所以才是这样的结果。”
过天星一听还真是吃了一惊,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河流冰面,啊,敌人可以健步如飞不滑到,自己这些兄弟却是上去就摔,这还真是邪门了。
过天星不信邪,黑着脸问黑牛道:“张元那厮往哪个方向跑啦。”黑牛就指着西北方向道:“顺着河面往西北去了,走了大约不到半个时辰。”
过天星也不多说,打马带队就冲向了河面,但是过天星的骑兵也和黑牛的骑兵一样,战马都不敢上冰,大黑不像别的战马怕冰,但冲上冰面就身子一个趔趄,勉强站稳,再跑两步就來个马趴,把个毫无准备的过天星摔了个马趴,当时就疼的呲牙咧嘴,这下过天星是真的相信了黑牛的说法,对着冰面一筹莫展了。
黑牛來到尴尬的大统领面前小声建议道:“大统领,你不要在冰面上追了,看张元那厮的意识是沿着冰面逃跑的,所以大统领,我们干脆就在沿河岸上追击就成了。”
过天星一听当时大喜,再次上马,大声招呼手下兄弟,一阵风似的沿河追击张元來了。
黑牛在边上闷声不响的追击,心中发狠,“张元你让我刚刚來到黑虎寨就栽了一个大跟头,今天我追上你看我如何收拾你。”赶出十几里,远远的就看见张元的乡勇正在冰面上休息,立刻欢呼一声打马上前。
但是一个要命的情况出现了,你是追上了张元,但张元就在冰面上不下來,你的骑兵也拿他沒有办法,这两伙不能接战也是无可奈何,这整个成了过天星对张元的武装送行,这道好,过天星千里迢迢打着酱油來到战场,却最后成了友谊的代表,客气的典范了。
过天星正郁闷间,黑牛突然上前建议道:“大统领,我们何不用弓箭射敌。”
过天星也是被气糊涂了,这才想起自己可是装备了弓箭的,于是大喝一声,带领兄弟们摘下弓箭,对冰面上的张元乡勇展开射击。
那张元一见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原來自己也是只顾着逃跑,正愁如何摆脱闯贼的纠缠,也把自己的弓箭这事情给忘记了,过天星这一动作正提醒了张元,张元大喊一声,吩咐盾牌手上前形成盾墙,弓箭手躲在盾牌的后面,一面继续行军,一面和过天星展开对射。
这一番弓箭对射展开,过天星更是郁闷的不行,感情他带着的都是骑兵用的骑弓,相对于张元制式步弓射程要近上许多,更何况自己在马上开弓本來就不能用上全力,立刻就只能被动挨打,虽然自己这些兄弟有藤盔藤甲护身,但也有了十几个受伤,沒办法只能退出乡勇弓箭的射程之外,眼睁睁的看着张元得意洋洋的带着乡勇继续跑开。
过天星只能不甘心的继续他武装送客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