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
天气闷热。
夜里,李瘸子刚躺下不久,房门被拍得震天响,屋外传来着急的声音,大喊着出事了。
他应了声,连忙起身下床,走到当门前,开打开门。
“大勇,出什么事了?”他开口询问道。
“李叔,出大事了,刚接到电报,西江镇政府遭受匪徒袭击,上头要求咱们马上赶去支援!”大勇着急地说道。
“那还等什么,马上集结人马!”李瘸子说着,赶忙套上衣服,检查了一下步枪里的子弹。
别看他瘸了一腿,跑起来也能做到健步如飞,丝毫不影响战斗。
等他走出门后,外边民兵队伍已经集合,足足两百多号人,个个背着枪,队列整齐,战意昂然。
李瘸子扫视了众人一眼,留下了部分人保护镇政府,其余人都带走支援西江镇。
匪徒攻打隔壁的西江镇,就怕他们来个调虎离山计,所以得留下部分人守卫着。
“出发!”他大喝一声,一屁股坐上了大勇的自行车后座。
清河镇和西江镇挨着,从这里徒步到西江镇政府不远,也就十来公里的路程。
按照队伍跑步前行的速度,半个小时能到达目的地。
夜色漆黑,一行人没有照明工具,顺着泥泞的大路,摸黑前行,速度有所减缓。
“大勇,这次匪徒有多少人?”李瘸子紧抱着步枪,询问道。
“从收到的消息,有两千人左右,他们围困攻打镇政府,留守的四十个人正在抵御,除了咱们清河镇民兵队,樟乡民兵队也赶过去支援!”大勇连忙说道。
“一群乌合之众,咱们这次要把他们都给歼灭,一个不留!”李瘸子眼神很冷,浑身透着杀意。
“李叔,咱们这次悠着点……”大勇小心翼翼地说道。
听说这家伙是杀性太重,突突了十几个鬼子俘虏,严重违反纪律,要不是有人保,得吃花生米。
按照他的军功,留在部队,那也是团级人物,可他不在乎,后来腿瘸了就退伍回老家,放在地方上担任民兵队长。
“放心,我知道分寸!”李瘸子笑着说道。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赶到了西江镇,远远就能听到稀稀疏疏的枪声。
李瘸子紧握着手里的步枪,感觉血液沸腾,眼神也变得锐利了不少。
“进入战斗状态!”他大声吩咐道。
众人从背后取下步枪握在手里,传来一阵子弹上膛的声音。
他们眼神死死盯着西江镇政府的方向,速度也不免加快了一些。
西江镇政府原来是地主老财的宅子,被征用之后,挂上了镇政府的牌子。
漆黑的夜色里,西江镇政府外围人影晃动,枪口喷涌火舌,发出刺耳的声音。
整个政府里有四十名身经百战的战士,正在抵抗着匪徒的围攻,不让他们踏入镇政府一步。
“给我狠狠地打!”李瘸子骨子里是兴奋的,仿佛回到了打鬼子的战场上,枪口对准了这些匪徒扣动了扳机。
他们这支民兵队赶到,二话不说就开枪,把这些匪徒打得措手不及。
一波密集的子弹扫过,立马倒下一大片,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
这时候,樟乡的民兵队伍也赶来了,两方人马从两个方向进攻。
匪徒有两千多号人,数量是他们的十几倍,可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欺负老百姓可以,以多打少可以,真要打硬仗,一个个惜命的很。
又是在夜里,他们怕来的是正规军,瞬间就被打得溃散,争先恐后地逃走。
“我们是清河镇民兵队,缴枪不杀!”大勇连忙大声喊道。
不喊不行,他是怕李瘸子杀红眼,拿枪把这些没来得及跑的匪徒,全部给突突了,又犯下大错误。
“我们是樟乡民兵队,缴枪不杀!”另一个方向,同样有人高声喊道。
战斗就这样结束,李瘸子感觉没有尽兴,却没有带人追击逃跑的匪徒。
穷寇莫追的道理,他还是懂得,就怕夜色追击过程,遭遇大黑枪。
在清扫战场之后,他们发现这次击毙了两百多个匪徒,俘虏了五百多人,可惜还有一千多号人给跑路,特别是匪首陈某和莫某没有逮住。
听说这两人占领了西江镇的桐乡,以此为据点,公然操练匪徒,自称为乡长,队伍有两千多号人。
这次倾巢而出攻打西江镇,想要拿下此地,扩大自已的地盘。
现在整个永城地界里大小土匪有五十股,分散各个乡镇,除了清河镇比较安宁,其他地方都是匪徒横行。
清河镇是一个大镇,也不是没有匪徒,而且还是有三四股,实力都不弱。
不过,他们都被李瘸子带着民兵队端了老巢,匪首被击毙,逃掉的匪徒都流窜到别的乡镇了。
西江镇政府里,李瘸子等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消灭以陈某和莫某盘踞在桐乡的这股土匪,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
两天之后,他们集结了三百多的民兵,从东西两个方向,趁着夜色奔袭桐乡土匪的大本营。
两支十人的先锋小队,趁着夜色前进,清理掉了探查清楚的暗哨。
两支民兵队伍轻松进入桐乡,一路杀到了桐乡政府,围困了陈某和莫某两大匪首,以及他们一干亲信。
面对他们的负隅抵抗,李瘸子以不想民兵伤亡为理由,下令投掷几十颗土炸弹和手榴弹,把整个桐乡政府给夷为平地。
匪首陈某和莫某两人,以及二十多名亲信被炸死,俘虏一众匪徒,成功端掉了整个永城最大的一股匪徒。
不久大部队进入永城剿匪,很快消灭了永城境内的匪徒。
李瘸子不爱当官,放弃了上升的机会,依旧担任着清河镇的民兵队长闲职,闲来无事喝点小酒,看看报纸,日子过得很惬意。
看他孤身一人,有人想要介绍女人给他,却被他以身上有隐疾给拒绝了。
家里人都死光了,他也绝了再娶妻的念头。
梦里常常梦到死在鬼子手里的父母、兄弟妹妹,妻子,儿女,醒来泪湿了枕头……
李瘸子本以为这样浑浑噩噩过着,在十年之后,见两个小孤儿可怜,便收了他们做徒弟,教授他们武艺,当作是给自已养老送终。
这两人一个叫李民勇,另一个叫王承贵,也属于烈士后人。
六年之后,两人十五六岁的年纪,最是调皮捣蛋的时候,打架斗殴,让他没少去给他们擦屁股,擦一次屁股就揍一次,至少得几天下不来床。
某一天,李瘸子瘸子刚从外边回来,李民勇就着急忙慌地凑了上来。
“师傅,不好了,师弟跑了!”李民勇急忙说道。
“跑了?跑哪去了?别跟老子说,你们又闯大祸了,他躲起来了!”李瘸子没好气地说道。
“师傅,我没惹祸,师弟说一群人去京都……当什么兵!”李民勇小心翼翼地说道。
听到这话,李瘸子脸色一变,他有好读报纸的习惯,自然知道现在时局的变化。
“这兔崽子什么时候走的?”他脸色阴沉地可怕。
“走了好一会儿,他们要到了永城火车站了!”李民勇不敢隐瞒。
“走,去把人追回来!”李瘸子说着,连忙转身出门,让人开着手扶拖拉机,带着自已和大徒弟赶往城市火车站。
这年头的路都是泥路,有些地方还坑坑洼洼,走了那么远的路可遭罪了。
到达火车站的时候,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还是抄的近路,不然得花更多时间。
火车站人来人往,有不少提着行李走的人,特别是一些青年,还喊着口号。
李瘸子眼神很犀利,一眼看到了二徒弟王承贵,立马带着大徒弟赶了过去。
这家伙身穿绿军装,头戴军帽,胸前别着徽章,正在跟人侃侃而谈。
“你个小兔崽子,你要去哪里?”他骂道,
师徒两人一人一手扣住王承贵的肩膀,防止这小子给溜了。
事实上,王承贵见到师傅和师哥,双脚就软了了,哪里敢有逃离的念头。
“我……我想……想去京都响应口号……”王承贵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什么事,你都瞎掺合,我打断你的狗腿!”李瘸子满脸怒气,弯腰在他双腿上拍了两下,骨裂的声音传来。
这说打断腿就打断腿,并不是虚言,直接下手了。
王承贵如同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紧咬着牙关,脸色扭曲,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却没敢发出任何声音。
“把人给回去治!”李瘸子朝大徒弟吩咐道。
李民勇不敢怠慢,立马把人给背起来,跟在他身后往外边走去。
他们还没走出火车站,就被人给拦下来了,那是一群年纪跟两个徒弟差不多大的青年,大声指责他们,还乱扣帽子。
李瘸子脾气本来就臭,哪里忍得了这些,三五下就把人给打翻在地上。
见他那么凶悍,也没有人敢拦着他们,就怕躺在地上哀嚎。
一路坐着拖拉机突突地回去,路颠簸的厉害,王承贵双腿断了,直接痛得晕死了过去。
不过,回到清河镇之后,李瘸子还是找来认识的骨医,给王承贵好好治疗,也让他安分一点,不要啥事情都掺合。
几个月之后,李瘸子带人正在巡逻,看到汽车拉来了一批人,打听之后才知道是从京都拉过来,下放到这里农场进行改造。
他也没有在意,还是该干嘛干嘛,明面上不去接触这些人,暗地里给予相应的帮助。
这一天,他正在办公室里,几个身穿绿军装,手带着袖章,手里拿着红色语录的人闯了进来。
几个持枪的民兵立马围过来,被几人给喝退,却没有离开。
“你们找我来做什么的?”李瘸子眯着眼看着这几个不速之客。
“李瘸子,你祖上是地主,是阶级敌人!”有人立马呵斥道。
“呵……谁祖上没出过大人物,没有阔绰过?”李瘸子不屑地说道。
“少在这里狡辩,你是人民的敌人!”
“少特马胡说八道,老子上战场,你们还没出生呢!老子家里都死光了,参军入伍跟着大部队南征北战,老子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都获得过,一直跟着组织走,是最忠诚的战士……”李瘸子破口大骂道。
这几人也被他身上的气势给震慑住,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李瘸子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身上有着杀气,动怒更是让人心生寒意。
看到他们这怂样,李瘸子撇了撇嘴,一群狐假虎威的家伙。
“那你背了一下伟人语录,证明一下你的忠诚!”有人眼珠子一转,立马说道。
李瘸子心中冷笑,伟人语录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拿这个来为难自已?
只见他张口就背出来,任由他们怎么抽查,依旧能准确地背出来。
见他这样,几人知道没办法收拾他,便合上语录,转身就想要走。
“慢着!”李瘸子给那几个民兵使了一个眼色,他们立马把人给拦下来。
他没给几人开口的机会,一把夺下它们手里的语录,说道:“老子背了语录,你们也得背,现在开始给老子背!”
说着,他吩咐几个端着枪的民兵,看着他们几个背语录,背不出来那就不让走。
这几个人磕磕绊绊都背着,没有完全背出来,一个个脸色跟家里死了人三天没埋一样难看。
李瘸子把他们留在这里,背了足足三个多小时的语录,能背出来了才放他们离开。
这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别有事没事来找自已的麻烦。
只是他两个徒弟知道这事不淡定了,晚上就把人套麻袋给揍了个半死。
过一段时间风声过了,人好的差不多,又到处找事情,他们又把人套麻袋揍了一顿,算是彻彻底底给师傅出了这口气。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李民勇和王承贵有一天刚打完架,路过一片坟地的时候,看到一个男孩躺在两座新坟面前,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查看。
人没死,心死了!
新坟是他的父母亲,一家三口外地来的,下放到这里改造,父母得了病,没撑下来就挂了,他成了孤儿。
两人也是孤儿,寻思着都是一类人,便把人给带了回去。
为了让李瘸子收留这男孩,三人跪了好半天,才让李瘸子松口,收这人做徒弟。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徐浩。
小霸王三人组成立,打遍附近几个村子,同龄中是无敌的存在。
他们到隔壁村干架,三人打了十几个,看热闹人中有一个叫陈强的小孩,眼睛发亮,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套近乎。
起初他们并不理会这小孩,可这家伙打听到了他们住的地方,知道李瘸子是他们师傅,那是非常惊讶。
陈强为什么那么惊讶,那是他大晚上出门捡石头砸别人屋顶瓦片,正好被李瘸子看见了。
他们也不知陈强使了什么法子,让师傅把人收为了关门弟子,成了他们最小的师弟。
一开始,他们并不打算带他玩,可架不住这家伙脑子灵光,变得法子讨好他们,带吃的东西,带好玩的东西。
有他在,伙食大大改善,吃了不少的野味,慢慢接纳了人。
他们不知道陈强比他们更捣蛋调皮,学了一年半载的功夫,大半夜蹲生产队长家门口,打了人家闷棍。
夜里,人家夫妻办事,跑人家屋子外装神弄鬼,把人吓个半死。
一个人偷袭人家父子五人,上午打一顿,下午下工后人家带着亲戚一群人找上门打不过,回头一把鼻涕一把泪跑来了,喊他们三个师兄去找回场子。
好吧!四个人打一群人,打赢了,回去师傅打他们鞭子都抽断了两条,他年纪小,哭唧唧,委屈巴巴模样,少挨几下,他们师兄弟三人多挨几下。
原因是师傅觉得三人是师兄,跟着师弟胡闹,就给多打几下,好长长记性。
大家都练过,挨打不吱声,忍着点,到他那里,跟杀猪一样叫,跟猴子一样躲着,还敢跑!
等人回来的时候,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噗通一声跪在师傅脚下,哇哇大哭。
后来,他们才知道,人又跑去找死对头干架了,回来说是父母知道他惹师傅生气给打的。
父母打得?谁特码见过哪个父母打孩子,还薅掉几把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