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寻与赵今安并排站在九清阁书房里,双双低头垂眸,像是犯了错的学生在等待先生的训斥。
“赵今安!”
赵舒岸声音骤然严厉,低吼了一声。
“是五嫂!”
孟晚寻还未反应过来,赵今安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指向了她。
“是五嫂说禁足闷得慌,苦苦哀求,让我带她出去,我一时心软,这才犯下大错。”
孟晚寻欲哭无泪,赵舒岸本就厌恶她,这下死定了。
她悄悄踢了赵今安一脚,示意她闭嘴。
赵今安看了她一眼,朝她眨了眨眼睛,又做了个两肋插刀的动作。
“五哥,这事原也怪不得五嫂,她并未做错什么,你却无端将她禁足。
御花园那事,是皇祖母非要她将柳清清带回王府,你应该去找柳清清说理。”
柳清清在宫里与她攀谈时,话里话外都离不开景王府,一看就没安好心。
赵舒岸冷哼了一声,脸色愈发难看。
“此事乃王府内务,轮不到你来插手,先担心担心你自己,与男子私混饮酒,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赵今安撇了撇嘴,不服气地辩解道:
“不是孤男寡女,是四男一女,还有斟酒夹菜的婢女呢。”
孟晚寻头低得更深了,孤男寡女,好像在说她。
“你去同贵妃娘娘解释吧,本王管不了你。”
赵舒岸靠在椅子上,拿起了书案上的公文。
赵今安见赵舒岸拿苏贵妃威胁她,气得直跺脚,也不再畏惧,冲他喊了起来。
“不公平!凭什么男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喝酒听曲,女子却只能在闺阁绣花?”
听了这话,孟晚寻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女性意识的觉醒,是赵今安的一小步,却是这个时代的一大步。
砰!
赵舒岸重重地将公文甩在书案上,吓得赵今安一个激灵,跪在了地上。
“五哥,我错了,您千万千万不要告诉母妃。”
“起来,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赵舒岸指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谢谢五哥,五哥最好啦。”
赵今安站起身,冲赵舒岸卖了个萌。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看得孟晚寻目瞪口呆。
赵今安推了推她,低声道:“五嫂,还不快认错。”
“哦。”孟晚寻回过神来,抬眸看向赵舒岸,“我错了。”
赵舒岸神情缓和了几分,问道:“错在何处?”
他的反应令孟晚寻更加战战兢兢了,不应该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直接让她滚回慕云院吗?
“不该禁足期间偷跑出去。”她轻声回道。
赵舒岸等了片刻,身子往前倾了倾。
“没了?”
孟晚寻歪着头想了想,与殷风止见面用的孟时身份,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看赵舒岸的神情,她似乎还有什么没说出来。
“还有,还有不该带七公主去月楼看舞姬。”
“本王都管不住她,不怪你。”赵舒岸声音温和道。
孟晚寻心中咯噔一下,变得慌乱。
“殿下,孟家出什么事了吗?”
赵舒岸对她的态度过于诡异,要么是孟家出事了,要么就是他要休妻。
“咳咳。”
赵舒岸右手握拳放在唇边,干咳了两声。
“寄风,派人送七公主回宫。”
“五哥,你不会告诉母妃吧?”赵今安娇声问道。
“本王公务繁忙,没空管你。”
待赵今安离开,他看向孟晚寻。
眉眼,唇齿,身形,皆与孟时一模一样,只是他从前太过忽视她,所以并未发现。
他一度笃定孟时与孟晚寻是同父异母的姐妹,直到将镇北侯的生平查了个遍。
就在他准备放弃,不再执着于孟时的身份时,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真相诡异离奇,但是摆在了眼前,他不得不接受。
个中缘由,总有一天他会知晓。
“殿下?”
孟晚寻见赵舒岸盯着她看,轻唤了一声。
赵舒岸板起脸,严肃道:“回去闭门思过。”
“是。”
孟晚寻像得了特赦的罪人,脚底生风往外走去。
刚到门外,屋里传来的谈话险些让她摔倒。
“寄风,你今日在月楼看到孟时了?”
“看——看到了吧。”
寄风一边思索一边语调缓慢地说道,他算是明白了察言观色是怎么一回事。
“去寻药医馆。”
孟晚寻闻言,逃也似地离开了九清阁。
“采薇,快上梯子瞧瞧,看外墙那边还有人盯着吗?”
一回慕云院,她就开始换衣裙。
不一会,采薇走进屋内。
“奇怪,前阵子外墙都有人悄悄盯着,今日怎么就不见了?”
“可能内急吧。”
孟晚寻人皮面具贴到一半,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不行,说不定是景王在引蛇出洞,故意支开了心腹。”
“王妃,您不是刚回来吗?”采薇问道。
“寄风在月楼发现了我,殿下要去寻药医馆。”
“啊?那怎么办?”
孟晚寻略加思索后,放下了人皮面具。
“算了,日后殿下问起,就说我有要事,没空回医馆。”
日日盯着外墙的人突然不见踪影,实在蹊跷。
为了稳妥起见,外墙能不能翻,还得观察几天。
寻药医馆内,半夏听到门外马蹄声,探头查看。
看到是赵舒岸,连忙出来相迎。
“拜见殿下。”
赵舒岸点头示意,径直走进医馆。
“孟时呢?”
“孟姐姐外出采办药材,还未回来。”半夏硬着头皮回道。
孟晚寻回王府后,这句话她已经说了无数遍。
赵舒岸看向她,困惑道:“寄风方才在月楼看到她了,你不知道吗?”
半夏挤出一个笑容,“孟姐姐可能有要事在身。”
“无妨,本王就在这里等她,你去忙吧。”
赵舒岸随手拿起一本医术,在医馆角落里看了起来。
“殿下,孟姐姐未必会回医馆。”半夏为难地说道。
“她人在盛京,晚上总要回来的。”
赵舒岸神情淡然,继续翻阅医书。
半夏抬头看了眼医馆外的天,这才刚过晌午。
听赵舒岸话里的意思,是要等到晚上。
她不知道孟晚寻何时回来,更不确定她会不会回来。
半夏瞄了一眼赵舒岸,换做其他人,她大可直接赶出去。
可这位是景王殿下,孟晚寻名义上的夫君,她只能茶点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