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宫女):“……大概意思就是说‘如果诸君想要详细了解这起案件,那么我就必须从最开始的地方讲起。
二十年前,第一桩杀人抛尸案发生在顺清州,死者的尸体被凶手切割成块,掩埋在不同的地方,唯独留下脑袋,端端正正地放在家里的桌子上。
他们被杀死的手法跟刘玉明一样,用钝刀从脖子入刀,不选骨隙,直接砍骨,靠刀的重量砸断颈骨,然后再切割分离,往往没办法一刀两断,所以还要抽刀再砍,刀下人会痛苦挣扎很久。
所以若是让他死得太轻松,痛苦的反而是我。
死在第一桩杀人抛尸案中的那个人与刘玉明是同乡,他们当年一同进京赶考,如果翻看当年的案卷,里面应该有记录,你们曾经把刘玉明当成凶手调查过,只是因为他有不在现场的证据,便消除了他的嫌疑。
可是从此往后,刘玉明所到每一处,都有类似的案件发生,二十年,十八条人命,你们真的没有怀疑过他吗?’”
【梁嘉佑】(渔民):“!!!难道之前的连环杀人案都是刘尚书干的?”
【梁峰雨】(农民):“我觉得还是不要听风就是雨吧,毕竟这个凶手也没给出证据,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阿平】(乞丐):“我们这边打听到的消息说刘玉明一个月前刚刚公开在百姓面前说过自己一定会将这名凶手捉拿归案,然后将其凌迟处死。”
【施固】(乞丐):“他的原话是‘此等大奸极恶之人,吾若不能将其捉拿,剥皮揎草,使其遍尝冤魂之痛,宁辞归山林,终不仕宦。若杀者畜生时藏在都下人众中,汝听之,我当在此,汝更有杀者,汝当冲我来,勿伤大梁百姓!’”
【梁嘉佑】(渔民):“姐!姐姐姐姐!翻译一下琳琅”
【琳琅】(宫女):“‘这样大奸极恶的人,我如果不能把他抓住,把他的皮完整剥下来,做成袋状,在里面填充稻草后悬挂示众,让他尝到死在他手中的冤魂的痛苦,我宁愿辞去工作归隐山林,再也不继续做官。如果那个杀人的畜生此时此刻就藏在京城的人群之中,你听好了,我就在这里,你如果还要继续杀人的话,你就冲我来,不要伤害我大梁的百姓!’”
【严清泽】(客商):“我知道了!会不会是杀人凶手把刘尚书说的‘一定会抓到他’的话当成了对自己的挑衅,所以才故意把他给杀了?”
【尤如容】(仵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简直是对朝廷贴脸嘲讽啊。”
【成颖初】(妓女):“其实还是有点奇怪,这话说得太漂亮了,反而像是故意的。”
【王汝玉】(王家二小姐):“可能是为了让百姓安心?”
【钟志业】(内阁大臣):“我跟同僚打听了一下刘玉明这个人,他在大梁民间好像很有名,就是因为二十年前那个案子以及他与凶手之间纠缠多年的较量,所以刘玉明在百姓心里地位很高。”
【严清泽】(客商):“那他应该是好人吧?”
【梁嘉佑】(渔民):“?那这件事我管定了!”
【古财】(客商):“……傻叉,凭你一个人能做什么?连副本都没怎么下过的人就别说大话了。”
【成颖初】(妓女):“那么凶手写这封信的目的是什么呢?给刘玉明泼脏水?”
【严清泽】(客商):“对于古人来说,毁掉他的名声恐怕比拿走他的命还要让人难受吧,这是有多大的恨意?”
【施固】(乞丐):“我今天看到不少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很多百姓都在看热闹,现在民众态度普遍分为三类,一类是支持刘玉明的,一类是相信凶手的,还有一类则保持中立,第三类人最多,而前两类人数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梁嘉佑】(渔民):“啊?不是说刘尚书是好官吗?”
【毕袁思】(毕家大公子):“群众是没有脑子的,记仇不记恩,只要有热闹看,谁在乎处于热闹中心的人是好是坏?”
【古财】(客商):“滚,一张嘴就是冷嘲热讽,我看你也不像什么好东西。”
【毕袁思】(毕家大公子):“你干嘛跟吃了枪药似的,见谁都要骂……”
【洪武】(翰林院编修):“其实在这种封建制度下,百姓都是被皇权驯化过的,你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们很多人看热闹时是呆立不动的,而且目光呆滞,就像家畜一样。”
【梁文是】(商人):“好了好了,别再往下扯了,反正都是假的,npc而已,这件事线索不够查不出来,我们还是想想怎么离开副本吧。”
【施固】(乞丐):“对了,另外还有一件事,甄行的死也被牵扯进无头尸案里来了,城里都在传他和刘玉明是被同一个凶手给杀死的,越传越邪乎,现在官位稍微高一点的大臣都开始人人自危了。”
【成颖初】(妓女):“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昨天说过的三件事——调查刘尚书死亡的案子、玩家甄行大脑消失、系统给的童谣线索,指向的就是同一条线了。”
【钟志业】(内阁大臣):“内阁已经决定重新调查二十年前的那桩案子了。”
【黄元武】(客商):“等等,童谣为什么也跟无头尸案有关?”
【施固】(乞丐):“系统给的线索是跟凶手相关的,如果杀死刘玉明和甄行的凶手真的是同一个人,那么只要按照童谣里给的线索查下去,我们就可以找到那名凶手。”
【毕袁思】(毕家大公子):“我们这边儿马上到春华楼,很快就可以见见那个规则里的【花魁】了。”
***
等从官府回来,刚一走到春华楼门口,宓鸿宝就被北定候府派来的二十多个侍卫七手八脚地绑了起来。
昨晚夜不归宿的事情果然败露,宓夫人给家丁下了死命令,不惜让宓鸿宝受伤也要把他抓回去。
宓鸿宝还惦记着没来得及跟李春昼一起吃中午饭,在侍卫面前奋力挣扎,可惜依旧被绑成了个生无可恋的粽子。
李春昼站在门前看着他被一群侍卫强行扛着离开,慢悠悠地挥手跟他告别。
一般从下午开始,春华楼就会一点点热闹起来了。
李春昼来不及回后面的小院,把红豆交给刚刚赶过来的池红,让池红带着红豆去换身衣裳,好好休息,然后就在李妈妈房间里换了身干净衣服,重新梳妆打扮好,准备见今天约好的客人。
午热还没过的时候,就有七八个年轻人结伴一起进了春华楼,虽说几人看上去确实是一副不差钱的样子,但是其中有几个,一看就是姑娘家伪装打扮的。
在花街柳巷里呆久了,人的眼光难免逐渐毒辣,不少嫖客和妓子都注意到了他们,也不提醒,乐得站在远处看热闹。
李春昼刚一走出房间,就注意到了下面那场闹剧。
不少楼上的姑娘正摇着团扇看热闹,春华楼里的姑娘们相貌都是拔尖儿的,只是并排着站在一起,就有种花团锦簇的感觉,她们见李春昼出来,便挥着扇子跟她打招呼,招呼李春昼过来看热闹。
李春昼笑笑走过去,往栏杆上一趴,托着下巴开始看戏。
这几日春华楼一直不太平,老鸨担心他们这一伙公子小姐是打着闹事的主意来的,因此几人刚出现,她脸上就带上客套的笑容,匆匆迎过去,问道:“几位公子是生面孔呀,不知来我们春华楼是有什么事?”
毕袁思收回打量春华楼内部布局的视线,看上去对眼前这幅酒池肉林奢华至极的场面有些不适应,来之前,他们只将春华楼视作恐怖游戏的副本地点,想着抱团一起来能安全点,却没想到楼内竟是这样一副喧喧嚷嚷、醉生梦死的场景,热闹得不同寻常。
世上转瞬即逝的美景往往很难留住,好比夏花秋月,而春华楼就是那个各色花卉常开不败的瑶池仙地——一切愁苦现实都与这里无关,大梁如梦如幻的盛景在这小小楼阁中肆意铺展开来。
毕袁思从眼前繁华奢侈的场景中回过神,清了清嗓子,问:“你们家花魁在吗?我们要见她。”
第19章
李妈妈是个完美的控场者,整个春华楼的氛围调动和姑娘们的来去都要经过她的手,既要维持好在客人和姑娘们面前的话语权,又要有亲和力,不仅说话的语速要控制好,同时她的眼睛,笑容,动作都必须完美地跟随着对方。
除此之外,每每开张做生意的时候,李妈妈的眼睛还要随时关注春华楼里各处动态,以防止有客人喝醉了闹事,或者是性子不合的姑娘当众撕扯起来。
在毕袁思说出这番要见花魁的话以后,李妈妈就笑了,她说:“我们家花魁自然是有的,只是她一向不见生客,郎君要是不介意,我找位漂亮姑娘来陪您喝酒可好?”
今年的花魁大选还没有开始,李妈妈口中提到的花魁指的自然是去年的花魁谷夌凡。
整个平康坊里,妓子的身份等级划分很严格,而来这里消遣的熟客也知道根据自己的身份和财力选择合适的姑娘,像谷夌凡和李春昼这种头牌几乎都只接待上层的达官显贵,其他客人要见头牌,往往需要提前很长时间预约。
所以毕袁思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就显得有些唐突,看他这幅不懂规矩的模样,李妈妈也没生气,毕竟这位郎君还算有张风流倜傥的好皮相,老鸨好声好气地解释道:“要想见我们家夌凡,郎君至少要提前来三次,等夌凡同意了,我才敢让她见您啊。”
真正有如此财力的,才会被花魁奉为上客,更别说谷夌凡一向走的都是恃才傲物的才女路线,她的客人多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公子,向来不缺一掷千金的财力。
而即使有这样的财力,如果入不了花魁的眼,老鸨也不会逼着花魁接客。
春华楼有二皇子做后台,自然不怕得罪客人。
毕竟就算客人再怎么有权有势,难道还能大得过皇家?
毕袁思毫不犹豫地甩出一袋金子,强硬地问:“这些够不够?”
李妈妈赔笑着说:“这不是钱的问题……”
毕袁思又扔出一袋金子,继续问:“现在呢?”
李妈妈不说话,他就一直掏钱,大有用钱撬开老鸨的嘴,让她改变主意的意思。
周围渐渐响起了起哄叫好的声音,李妈妈的脸色却渐渐难看起来,以前不是没碰到过难缠的客人,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无礼的人的确不多。
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小声的议论声,李春昼心有所感似的扭头往后看去,果然是谷夌凡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走出来。
事情闹得太大,堂下的消息也传到了谷夌凡耳朵里。
李春昼望着她那张熟悉的脸,哼了声,装作毫不在意地撇过头。
李春昼对谷夌凡的感情其实有些复杂,因为主动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搞成这样的人并不是她,而是谷夌凡。
曾经就连客人误以为两人关系不合,谷夌凡都会生气,后来她对李春昼的态度却忽然冷淡下来,不仅在各种场合主动说两人不是朋友,而且只要别人一在她面前提起李春昼的名字,谷夌凡就会冷下脸。
而李春昼也说谷夌凡性子孤僻,心高气傲,说自己跟她不熟,强调自己总有一天会将谷夌凡赶下花魁的位置。
两人在外面都放过不少狠话,然而其实李春昼自己也说不清楚两人的关系究竟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系铃铛的人不是她,所以她也解不开两个人之间的结。
李春昼明明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她因为刚离开家,没有安全感,总是跟在老鸨屁股后面到处跑,李妈妈不方便照顾她,便把李春昼交给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谷夌凡。
谷夌凡牵着李春昼的小手,拍拍自己膝盖,主动对她说可以坐在自己腿上,还夸李春昼乖,李春昼到现在还记得谷夌凡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的感觉。
少女的怀抱真的柔软又温暖,李春昼始终都无法忘记那种甜甜的,像是掉进云朵里一样的感觉。
京城里爱看热闹的闲汉们也总拿她们两人之间的事当乐子,津津乐道她们之间争奇斗艳的往事,臆测两人之间虚与委蛇的姐妹情谊。
然而少有人知道,谷夌凡与李春昼曾经的关系是真的很好。
……只不过后来的恨也是真的,李春昼回过神来,谷夌凡已经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既然是吵着要见谷夌凡,那么她肯定是要出来看看的,但是谷夌凡也只是站在楼上远远地看着,没有要下去接客的意思。
她没必要为了毕袁思自降身价。
眼看李妈妈和毕袁思僵持不下,李春昼干脆走下楼梯,抱住老鸨的胳膊,眉眼弯弯地说:“妈妈,既然梵奴没空儿,不如就让我陪几位公子小酌一杯?”
毕袁思几人看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李春昼时,脸上都有一瞬间带着惊艳之色的愣神。
但是回过神之后,毕袁思犹豫片刻,还是代表众人坚定地拒绝了李春昼,他避开目光,没有跟李春昼对视,警惕地说:“不用了,我们要见的是花魁,不是别人,她若是不愿意见,我们就明日再来。”
李春昼有点意外,应该说,这是她第一次在美色上撞到南墙,看来在保命面前,什么美貌佳人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谷夌凡也走下来了,似有似无地瞥了李春昼一眼。
在走过李春昼身边的时候,她脸上泛着一种微妙的神色,向李春昼微微笑了一下,不算自得,却是十足的胜利者的意味。
至于李春昼,她则是内心迅速窜起一股无名火,但还是板起脸,没有当场发作,只是留给谷夌凡一个面无表情的侧脸。
谷夌凡在老鸨另一侧站定,冷冷清清地说:“妈妈,只是喝盏茶而已,不误事,请这位公子上来吧。”
阿平沉不住气,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啊?只请他吗?我们呢?”
谷夌凡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马上就有身后的侍女上前来解释:“对不起,这位小郎君,我们姑娘太忙了,能接待这位郎君就已经是耽误其他客人的时间了。”
她说这话未尝没有替自家姑娘显摆给李春昼听的意思,谷夌凡神色未变,没有附和,却也没有制止自己的侍女。
李春昼倒没有因为侍女的话生气,本来就是因为这些人外乡人的身份而对他们感兴趣,既然这边不需要自己,她离开便是了。
只是这些外乡人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了她的面子,又给了谷夌凡一个压自己一头的机会,不蒸馒头还要争口气,李春昼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不知何时隐藏进围观人群中池红走出来,来到李春昼身边,低声道:“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