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出门前要看黄历 10 书呆子不是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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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刚过,镜湖畔落下了一场大雪,将整个山阴县都裹在了一层素白之中。有一个几百人的小村子,名曰雅竹村。这村子别看地方不大,但是在整个江浙一带都相当有名,出名的原因有二,即为村名之中的一个“雅”字与一个“竹”字。
雅,是指这个地方雅致,出的雅客也多。雅竹村里头,读书之风盛行,文人备受尊敬,人人皆是雅客,就算一个路边玩闹的四五岁小童,也能随口给你来上几句诗文,说出一大堆的道理。
竹,指的则是这村子周围的一大片竹林子。这竹林有千顷之广,几乎像个口袋一般,将整个村子环绕了起来,这雅竹村出的嫩笋与竹叶茶,也是远近驰名的。
雅竹村东头,有一间雅致的白墙黑瓦小房子。
“嘎吱”一声,大门被打开,门里,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探出头来,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翠竹林里头张望着。
这孩子白净异常,圆乎乎的一张小脸上,两只黑亮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精致可爱。头戴着一顶兔毛的小帽子,两个长长的兔耳朵垂在耳侧,上头绑了个小铃铛,他一动,就当啷当啷地晃荡。身上穿着白色的锦缎小袄,脖领子和袖口都有兔毛,手上抓着一个烘手的小暖炉,外头还披着一件红色的小披肩,脚上一双鹿皮的小靴,看来这家大人似乎极疼爱,怕他冷,裹得跟个小棉球相似。
小娃娃站在门口往竹林里张望着,嘴里自言自语,用极慢的语速说,“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呀。”
竹林深处,有一座小山坡,山壁下头,有一处被称作竹青泉的泉水。这泉里一年四季都有清澈泉水冒出,汇成小溪,流入镜湖,据说已经流了几百年,因为泉水中有一股独特的竹叶香味,因此得名,是用来酿酒和泡茶的上品。
竹青泉旁边站着一匹黑色的小毛驴,背上驮着两个小坛子。
一个穿着白色薄袄,外罩白纱的书生正侧身坐在山石上,用一枚竹制的长勺,捞着泉水中的细碎石子。
这水中石子分为两种颜色,一种绿色,一种白色。
那书生细心地将石子捞出来,分开,绿色的放到左边的坛子,白色的放右边,已经装了小半坛子了。
天气挺冷,这书生虽然穿得不少,但是双手在冷水里捡石子,也是冻得够呛,袖子外头一截皓白的腕子,白皙纤长的食指,冻得微微发红。
小毛驴有些急躁地甩了甩尾巴,叫了两声,看那书生。
书生浅浅一笑,道,“急什么,快好了。”
正当这书生想要将坛子封上的时候,突然听到一旁的竹林子里,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书生一愣,转脸看过去,心说——这一带应该不会有野兽吧。
正想着,就见竹林子一分,一个穿着破旧,头发散乱的中年男子冲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根棍子,指着那书生,道,“把……把银子交出来。”
书生微微皱眉,抬眼看那男子,“你是谁?”
那男子冻得鼻头通红,道,“少废话……”
说话间,抬眼打量书生,惊了一跳。
这书生身材十分纤瘦,个子不算高,一看便是弱不禁风,头发比一般男子长,随意地束在脑后,林中微微有些风,吹得几丝黑发轻扬。发梢处沾着几片白雪,大概是刚刚穿过林子时,竹叶上头落下来的。让那男子吃惊的是,这书生长得极美,又一身白,往大雪地里一站,乍一看……还以为谪仙呢。
书生见那大汉不说话,上下扫视了他一眼,发现他腿上穿着布鞋,脚腕子上有一处红痕,是刀伤,便微微皱眉,“你腿上的伤口冻上了,若不治好,以后你这条腿也别想要了。”
大汉一愣,他是觉得腿又麻又疼,有些不好使唤,但也顾不得许多,只是威胁那书生,“你少管,把银子交出来!”
书生微微一笑,本就好看,这一笑更是看得那大汉有些眼晕,心说这江南一带真造孽啊,男人都那么好看。
书生不去理会他,自顾自封水坛子,道,“我就住这不远,出门打些水身上没带银子。再说了,你命都不要了,要银子做什么?”
“我……我要银子请大夫!”大汉道,“你去拿银子来,不然我杀了你。”
书生转脸看了看他,道,“银子倒是没有,不过我就是大夫,你想治你的腿?”
“你……你是大夫?”大汉大吃了一惊。
书生点点头,“我是这一带最好的大夫。”
“太……太好了,老天有眼!”大汉冲上一步,一把抓住那书生,道,“走,你跟我走!去救我娘子。”
书生被他拽了一把往林子深处带去,心中有些纳闷……救娘子?
穿过竹林,到了一处小山洞前,就见那里靠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她肩头一个大血口,显然是刀伤。
书生微微皱了皱眉头,走到她身边看了看,从跟来的小毛驴背上取下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箱子。又伸手取下一个坛子,将好不容易捡起来的石子都倒了,对那男子说,“装些雪在坛子里头,支个锅子将水烧热。
“好!”大汉按照书生说的做了,
随后,书生用热水给那女子清洗了伤口,拿出针来,穿着极细的线给女子缝伤口,那男子看的心惊肉跳,问,“这……”
书生也不理会他,专心给那女子治伤,伤口缝完上了药,随后用纱布包上,再给女子吃了些他自己弄的丹药,不消片刻,女子脸色好转,人也醒了。
书生又让那男子坐下,给他治疗腿上的伤,发现他身上多处被打得淤青,就问,“你怎么弄成这样子?”
“说来话长。”男子叹气,“我们夫妻被仇家追杀,逃到了前面的村庄,娘子伤重,我本想找个大夫给她治伤,只是盘缠用尽了。无奈我又心急,就想强迫那郎中治病,郎中的仆人将我打了一顿,我无法,只得带着娘子逃走,到了这竹林,娘子就人事不省了……我万般无奈,才想到要打劫些银两,将郎中请来治她。
书生点点头,收拾药箱子,道,“你俩已经无碍了,往前走,找个镇店好好休息一番,就可以继续赶路了。“
男子苦笑着点点头,就见书生递过来一个钱袋给他。
男子接过钱袋抬眼看书生,一脸的惊讶,书生一笑,道,“你都说了抢银子,我自然不能告诉你身上有钱。”
男子看了看钱袋,双膝跪地给书生行礼道谢,书生摆摆手,道,“我是看你对你娘子情长,而且你娘子还有喜了,你要好好照顾。”
“什么?”男子张大了嘴,所谓冰火两重天,刚刚还觉得悲痛欲绝,现在竟然欣喜若狂。
书生牵着小毛驴,溜达着往回走,那男子问,“先生尊姓大名,他日一定来报。”
“嗯。”书生点点头,也没说客气话,就道,“我叫公孙策,你以后要是哪天发际了,也不用来报答我,给这镜湖一带的村庄,多盖几个药铺子吧。”说完,牵着毛驴走了。
公孙一路牵着毛驴回到了家门口,就看到一个小孩儿飞扑出来,一把将他搂住,仰起脸道,“爹爹好慢。”
公孙伸手捏了捏小孩儿的腮帮子,“小四子,不是说了让你别跑出来的么。”
这小四子原名公孙瑾,因为家里排行老四,所以叫小四子。公孙今年刚二十,断不会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其实这是公孙本家亲戚家的孩子。因为从小就病弱,人也有些呆,因此亲戚觉得养不大,就不想要了。公孙要了来,做了养子,日日照顾,小四子不止病全好了,而且越长越可爱。亲戚想再要回去,公孙便不让了,小四子也只认公孙做爹。两人也算是相依为命地一直过着。小四子各方面都挺好的,就是有些呆,说话慢了些,也是小时候发高热弄的,不过公孙觉得,小孩子呆一点,也挺可爱的。
小四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公孙,道,“刚刚有人送来的。”
公孙接过信看了看,就见是从开封来的。
信是公孙以前的一个同窗寄来的,此人名叫周明,三年前入了开封,信上说,他现在在九王爷府里做事。
九王爷公孙自然知道,名震天下的兵马大元帅赵普,在西北一带的边关驻守,辽兵和西夏兵马都极其惧怕他的赵家军,近几年国泰民安久无战火,实在也是他的功劳。信中说九王爷的皇娘,明阳公主自十多年前患上了风湿,便日日受病痛煎熬。九王爷花费了大量的人力遍请名医但是始终治不好。周明说王爷对他有恩,他想请公孙去趟开封,给这位老皇妃治治病。
公孙看完信,略想了想,问还搂着自己的小四子,“小四子,想不想去开封玩?”
小四子点头,“嗯,爹爹去哪儿,我也去哪儿。”
公孙拍拍他脑袋,道,“那咱们收拾行李,明早动身去开封。”
江南一带落的是小雪,塞北飘的,则是漫天的鹅毛大雪。
西北边境的黑风城已经被建成了宋军边关军的驻地,不过最近久无战事,前阵子辽王刚刚因为坠马而过世,辽国内部众皇子正在争夺王位,自己都忙不过来呢,更别说攻打大宋了。
西夏就更是了,前段时间刚刚经历过一场大仗,李元昊输得挺惨,说怕了赵普了,跟大宋议和停战,正巧国内还有人造反,也平定内乱去了。
没有了战事,百姓是高兴了,当兵的也高兴,不过有一个人就闲得发慌了。
黑风城南,元帅府里头。
“元帅,您别晃了成么?”副将贺一航正在写折子,边关的情况是要定期向朝廷通报的。原本写折子的应该是元帅,不过赵普极懒散,除了打仗抬刀他来劲,其他什么都兴趣缺缺,平时更是连笔都懒得拿。那次贺一航非要他自己写折子,他便用黑墨写了个大大的“好”字,然后派人送宫里去了,看得皇帝赵祯直叹气。
最后,所有的工作都只能留给贺一航这个劳碌命的副将来做,不过赵普还不闲着,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晃得贺一航提着笔的手直抖。
赵普回头,瞄了一眼贺一航写的褶子,道,“太难看了,你就不能写几个漂亮字?”
贺一航咬牙,“我也是武将啊,谁会写这劳什子,元帅,你就不能找个书生来写啊?”
赵普眼皮跳了跳,道,“别跟我提书生,看着烦。”
“书生怎么你了?”贺一航小声嘀咕,“文武参半,干活不难么。”
赵普干笑了两声,“书呆子有屁用啊,整天拿着杆笔拽文,好好的话不说尽是些人听不懂的,小碗吃饭小杯喝酒,瘦得跟娘们似的,不像男人,看着烦。”
贺一航争辩道,“那满朝文武里头一半文官呢。”
“是啊。”赵普耸耸肩,“我都看不顺眼,怎的?”
贺一航无力地看赵普,心中叹了口气……
眼前名震天下的九王爷,不过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罢了,打仗的时候好些别国大将看到他是都会吃一惊,年岁与盛名不符。
赵普个子很高,强健精悍,而且天赋异禀,光他惯使的那口斩马刀,就得好几个官兵才能抬动。
赵普的皇娘是突厥塔塔部的公主明阳。塔塔部是在马背上的游牧族,骁勇善战,他娘是被送到大宋和亲的。原本当时的皇帝并不喜欢异族姑娘,觉得野蛮,只是政治婚姻罢了。但这明阳公主极其貌美,皇帝为之痴迷,封为贵妃,非常宠爱。当时皇帝已然年近半百,最小的皇子都十多岁了,但明阳公主竟然还给他生下了一个龙儿,这让老皇帝欣喜非常。只是天不遂人愿,这皇子,也就是赵普,生下来的时候,一只眼睛竟然是灰色的。天下汉人皆为黑瞳,灰眼的那是妖瞳,据说这种孩子会带来灾祸,皇上当时下令想要处死赵普。
不过明阳公主生性倔强,带着赵普离开皇宫,回了塔塔部,在大草原上,将赵普养大。直到赵普十岁,老皇帝过世,两人才被先皇,也就是赵普的四哥接了回去,建造九王府在开封住下。但明阳公主因为刚生完赵普便带着孩子远行,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不好,赵普和她经常受到八王爷的照顾。当今皇帝赵祯当时就寄养在八王家里,因此赵普才和这个只小了自己一岁的皇侄成了玩伴,几年前赵祯登基,边关告急。赵祯大胆启用了当时不到二十岁的赵普出任边关元帅来打仗。这一打,打得辽人和西夏人闻风丧胆,赵普也从曾经的灰眼妖瞳,变成了如今的灰眼修罗。
“唉,真没劲啊。”赵普坐到了椅子上,叹气,“要不然跟李元昊和野驴们商量商量,我给他们平内乱去得了,等平完了咱们再打。”
贺一航惊得睁大了眼睛,道,“元帅,您可别瞎说啊。”
赵普单手支着下巴,望着满园的飞雪继续叹气。
贺一航无奈,若是单看赵普,绝对猜不到他的身份,也许是因为自幼草原长大,赵普一点皇亲国戚的架子都没有。整日吊儿郎当,连头发都懒得打理,随便束着,也从来不穿锦衣玉带,就是一件宽敞的大黑袍子。你若说他是马贼,信的人肯定比说他是王爷信的人要多。不过赵普像她娘,五官轮廓分明,英俊得有些霸道,够潇洒够自在,就是没个正经……不过边关一带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对他挺着迷,大概这就是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吧。
“元帅。”贺一航凑过去道,“你要是觉得没劲,不如找个丫头成亲生娃吧?前两天王妃不还来信催你成亲么?”
赵普挑挑眉,道,“成什么亲啊,汉人的姑娘说话声音比蚊子还细,低着头跟见不得人似的,外族那些太凶了,一点女人样子都没有,没一个看得上的。”
贺一航让他气得鼻子都歪了,心说,你干脆娶男人好了。
正这时侯,赵普的一个影卫紫影跑了进来,道,“王爷。”
“嗯?”赵普见他手上拿着信,就皱眉,“娘又不舒服啦?”
“不是。”紫影道,“是王府家将捎来的口信,说是周明请了他同乡的一个神医,来给王妃治病的,据说这神医很神,什么病都能治。”
“当真?”赵普一个翻身从椅子上蹦了下来,接过信瞄了一眼,道,“我得回去一趟,给我牵马。”
“唉,元帅,你带多少人啊?”贺一航就想去准备。
“带什么人啊,又不是去打仗。”赵普兴匆匆收拾了个小包袱,往身上一背,飞身上马。他的战马黑枭也跟赵普一个性子,一看能出去了,撒着欢就撒开四蹄飞奔而出,一人一马一身黑,破开那纷飞的乱雪,向远处冲去。
而几乎是于此同时,公孙也带着小四子,骑着小毛驴出了门,往开封赶去。
秀才遇到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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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带着小四子,骑着个小毛驴,不紧不慢地一路闲逛,这一天,来到了青阳山下。青阳山位于青阳城以北,山前的官道,是贯通南北的要道,凡是要从南或北入开封的,大多都要途径此处,因此青阳一带的沿途,有好多驿站和客栈。
公孙骑着毛驴绕过了小道,上了官道一看,也吓了一跳,远远望过去,这哪儿是官道啊,跟个小集市差不多少。
“爹爹,真热闹。”小四子一直坐在公孙身前,因为怕他冷,公孙给他围了一条白色的羊毯子,又戴着那顶白色的小兔帽子,低头看下去,白白的一只,耳朵晃来晃去。
公孙伸手捏捏小四子帽子上的兔耳朵,问,“小四子,饿不饿?我们找个客栈吃饭住店,好不好?”
“嗯。”小四子点头,凑过去跟公孙说,“爹爹,我想吃鸡蛋羹。”
“好,炖个鸡蛋羹,要放银鱼丝和小葱花。”公孙捏他的腮帮子。
说话间,就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公孙有些纳闷,心说谁骑马这么快?转回头想看,可是还没看清楚,身边就一阵疾风,过去了一人一马。
人马都是黑色的,马一直狂奔到了集市的入口处,那人才一下拉住了马头,马原地拿桩抬起前蹄一阵长嘶……惊吓了不少路人。
公孙注意到那人的马异常的高大,比一般的马都要大且强壮,鬃毛炸着,脸也比较长,双耳卷着往内翻,如同羊角,最特别的是嘴巴,形状不像马嘴更像是喙,有些尖,带钩……
公孙微微皱眉,低低地声音说,“赛龙雀。”
“什么?”小四子仰脸看公孙,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将公孙被风刮得微乱的前发整理好,笑眯眯说,“爹爹真好看。”
公孙伸手捏捏他鼻子,笑道,“你才多大?就知道好看啦?”
小四子脸蛋红彤彤,道,“嗯,爹爹好看。”
公孙摇摇头,这小呆子。
再抬头,就见那黑衣人坐在马上四外张望,身形挺拔硬朗,腰板笔直,公孙观他身形,应该是长年跨马征战的人。那人引起了好些人的注意,那马不停地踱着步子,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似乎还想跑。
小四子也注意到了那匹马,就问公孙,“爹爹,那个马好大。”
“那种马,叫赛龙雀。”公孙跟小四子说,“这种马都是西域过来的,俺体格,这匹马应该是至少千匹以上马群里的头马。很凶悍,耐力好力气也大,应该是一匹上等的战马,那个人估计是当兵的。”
“当兵?”小四子歪着头看了看,回头搂住公孙的腰,道,“爹爹,那个人好凶。”
公孙笑了,道,“看背影就知道凶啊?”
“嗯。”小四子把头钻进公孙胳肢窝里,不要看。
公孙摇摇头,伸手搂住他,拍了拍小毛驴,绕开那个人,往一旁的一家客栈行去。
那家客栈看起来稍微冷清一些,也挺干净,比周边的客栈看似更高档一些。
公孙家在雅竹村也算是富户,祖上留下来的产业不少,因此家境殷实。外加公孙向来行医教书,画得一手好画还写得一手好字,经常有城镇之中的大户人家上他这儿求字画,那也是一字千金,因此手头很阔绰。沿途上,公孙为了避免麻烦,都和小四子挑比较高档一些的地方落脚,这次,他看上了那家客栈,名字也很雅致——雅客居。
毛驴到了客栈前停下,公孙先翻身下马,然后伸手去抱小四子。
于此同时,就见那匹黑马也往这儿过来,停在了公孙的身后,黑衣人人飞身下马。
公孙心中微微走神,刚刚看此人的举止,他心中有些反感,一来,如此嚣张,显得有些招摇;二来,在人多的地方如此快地骑马,简直就是罔顾他人性命。
公孙走神的当口,小四子可没发现,就双手搂住公孙的脖子,扑了上来,公孙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其实每次抱小四子下马,公孙都得非常小心。因为小四子被公孙照顾得太好,小家伙胖乎乎的,很有些分量,可公孙自个儿太瘦,抱着吃力。
接住小四子后,公孙想侧开一步将小四子放到地上,但同时,身后的人风风火火地下马,将马缰绳甩给了店小二,说了声,“伙计,饮马。”就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客栈里头。
他的动作太快,一下子撞到了公孙……公孙哪儿经得住他撞啊,一个趔趄。
眼看着要往前摔倒了,公孙一惊,前面是门槛,怀里抱着小四子呢,可别撞上小四子!公孙一急,也顾不得许多了,赶紧就用力一个翻身,自己背冲下,摔了下去。
就在他闭眼等摔的时候,就感觉有只手一把抓住了他腰,往上一提……整个身体被人拉了起来。提供
一个声音问,“姑娘,没事吧?”
公孙就感觉眼前天旋地转了,好不容易站稳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让人扶住了。一时间,公孙脑袋里现出了三个念头——
有人救了自己,应该说声谢谢。
刚才撞他的是那个穿黑衣服的混蛋,害得他差点摔到小四子。
刚刚好像有人叫他姑娘……
公孙回过头,就看到扶着自己搂着自己腰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正是那个黑衣人。而他回头的同时,跟他对视的那个黑衣人脸上的表情,也异常地欠揍。
这黑衣人是谁?正是从边关赶往开封的九王爷赵普。
赵普一路狂奔,可是尽兴了,这天来到了青阳山下,就觉得有些饿,想找个地方落脚,他看中这家客栈,是因为这里人比较少,清静些。
刚下马,他就瞄到了身边抱小孩下马的人……赵普只看到了一个背影,这背影清瘦得厉害,赵普瞅了一眼那肩膀和腰……心中微动,这姑娘好身材啊!
赵普长年在军中混迹,而且他最烦念书人,整个赵家军里头就算你是念书人你也要练过功夫,不然他非把人赶出去不可。因此在他的概念中,男人都是体格健壮的。
这人腰不及掌宽,肩膀瘦削腿长脖子细,肤白头发又长,铁定是个女的,他倒是好奇这女人长什么样子,背影那么好看正面应该也是美人吧。
只不过赵普也注意到了那个小娃娃……这孩子真不是一般的可爱,赵普不免叹息,唉,连娃娃都生好了,看来这美女已经嫁人了。
于是他便摇摇头,快步进客栈里头,没想到撞到了人。
赵普猛地回头,就看到那“姑娘”为了不让自家宝宝摔到,竟然宁可用自个儿垫了地,心中不免钦佩,赶紧抬手将人捞了起来,并尽量压低声音温柔一点地问,“姑娘,没事吧?”
与此同时,那“姑娘”一回头,和他对视。
赵普在看到他的同时,脑袋里也闪过了三个年头——
哇,好年轻啊,这么年轻就有那么大的孩子啦?
美人啊,大美人啊,怎么这么好看“
……好像是个男的……
赵普惊骇地长大了嘴巴看着公孙,公孙则是一脸怒容地看他。
等赵普回过神来,伸手搔搔脸颊,道,“还以为是个女的……”
公孙原本想不去理会他,带着小四子进去得了,小四子好像吓坏了,要快些弄点好吃的让他压压惊,别吓出毛病来。赵普撞他叫他姑娘的事情他也想不计较了,毕竟人家眼疾手快,还救了他一次……只是,赵普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再补充那一句,这对公孙可是莫大的侮辱!
小四子还在公孙怀里呢,仰脸看了看赵普,伸手搂住公孙的脖子,小声问公孙,“爹爹,他说什么?”
公孙看了看小四子,指着赵普对小四子说,“小四子,你记住这种长相的,以后看见了绕道走,不是色狼,就是流氓。”说完,不理会目瞪口呆的赵普,抱着小四子转身跨过门槛,对同样目瞪口呆的店小二说,“伙计,饮驴!”
“呃……好。”伙计赶紧牵着公孙的那匹小毛驴往后头马棚去了,喂草料,外加喂水。
赵普半晌才把嘴合上,突然,就感觉右眼皮直跳,跳得他眼皮都疼了。
公孙走进了客栈,将小四子放到座位上,让伙计上三菜一汤,一荤两素,外加两个馒头,一个肉包,再要一盅鸡蛋羹,要放上银鱼丝和葱花。
伙计见小四子样子甚是可爱,看得喜欢,就说这里有新出炉的小兔子豆沙包,小公子要不要?公孙笑着点点头,说要的。
赵普在门口眼皮跳的同时,有一大队人马也赶到了客栈门口,纷纷下马进客栈,吆喝着小二,“伙计,来烧酒、馒头和好肉!”
赵普再转回头进客栈想找个位子坐……座位都满了。
整个酒楼,就公孙那桌还有空位……其他的都被人占满了,赵普有些郁闷,心说要不然换一家店吧。刚想走,就见小二殷勤地跑过来,道,“爷,那里还有空位,边说,就边引着赵普往公孙那桌走。
赵普有心不过去,就见公孙抬头,警告一般地横了他一样,那架势像是说——你最好别过来。
赵普是怪脾气,你越是跟他对着来,他越拧,心说我怕你?偏坐你对过!想罢,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往公孙和小四子对面的座位上一座,对伙计道,“伙计,你这店里有什么好吃的?“
伙计笑呵呵,将店里招牌菜的菜名报上了几样,赵普想了想,道,“要一个醋溜肚皮,鱼香茄饼冬菜肉末粉蒸鸡,嗯,再要一个洞庭桂鱼,来两个凉菜,三个馒头和一大碗牛肉面,再来壶好酒。
“好嘞。”伙计听后就转身去上菜了。
赵普悠闲地坐在桌边东张西望,转眼,视线落在了刚进来的那一伙人身上。那伙人有十三四个,都穿着黑色的棉布衫,带着刀……赵普微微皱眉,这些人的装束和一般汉人无异,但是腰间都围着一条腰带,腰带上,挂着一个灰色的山鼠装饰,是辽人。再加上那些人的刀鞘上面,有一圈黄色的黄鼠狼毛,赵普心中了然,是辽边疆一带的马贼……这帮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专门做杀人越货的买卖,怎么跑这儿来了?看来这小集镇要倒霉了。
这时候,公孙他们点的菜先上来的,公孙要的一荤两素是金陵板鸭、荔枝肉和酿豆腐,还有一份鲫鱼汤,另外,伙计单给小四子送上了一小份精致的炖鸡蛋羹,还有连个热腾腾,跟他一样可爱的小白兔豆沙包子。公孙拿着勺子,将鸡蛋羹拌匀,细心地吹凉,让小四子自己抓着勺子吃。
小四子握着勺子吃了一口,笑眯眯地说,“爹爹,好吃。
公孙笑了笑,伸手,拿了个小碗,从鲫鱼汤里,将鲫鱼肚子里的鱼子舀出来,又夹下一块鲫鱼肚子上的嫩肉,细心地挑出鱼刺,舀上鲜美的鱼汤,端到小四子手边,道,“吃这个。”
小四子扁扁嘴,小声嘀咕,“不要吃鱼子。”
公孙捏他腮帮子,道,“鱼子吃了对身体好,乖。”
小四子乖乖舀了一勺鱼子吃下去,然后又舀一勺鸡蛋羹吃。
公孙掰开一个馒头,就着菜吃,边时不时地夹上一筷子菜塞到小四子嘴里。
赵普单手支着下巴,不知不觉地就看着眼前父子俩吃饭看得出了神……莫名觉得,好不温馨。
心里感叹,这男人别看年纪轻轻身材瘦削,不过真是疼爱自己的儿子啊……另外,赵普觉得有些挫败,怎么这么年轻就这么大儿子啊?自己连个心上人都没有。
正想着,伙计将他的那份菜也端了上来,赵普开吃,觉得味道不错,一想到有神医能治好自家皇娘的病,心情也大好,三两口就解决掉了一个包子,开始呼噜噜吃面。
小四子凑到公孙的耳边,小声说,“爹爹,他好能吃哦。”
“咳咳。”赵普咳嗽了两声,心说,小娃娃少见多怪,你还没见过军营里头拿着羊腿啃肉,拿着木桶吃饭的呢。
公孙看了赵普一眼,从他的种种习性上看得出来,这人应该是个当兵的,心里有些纳闷,怎么单独出现在这里?
正这时候,就听到身旁不远处那几个辽人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赵普听后皱眉,这些辽人说的是——这中原一带就是富庶啊,今天晚上抢他一票,弄些白花花的银子,再弄几个好看的大姑娘回去。
赵普转过脸,就见公孙也皱着眉头,看了那些辽人一眼。
赵普纳罕,这书生听得懂那些辽人说的话?
公孙左右思量了一下,对小四子说,“小四子,你先吃着,爹爹去方便一下,马上回来。”
“嗯,爹爹要马上回来哦。”小四子说。
公孙点点头,起身走了,不过他去的是后厨。
赵普自顾自吃饭,就见小四子瞄了一眼公孙走没影了,就赶紧将碗里的鱼子都悄悄舀回了鱼汤里头,拌了拌,抬头,见赵普正看他呢,就红着脸小声地对他嘘了一声。
赵普觉得他真是可爱,便笑了笑,指指自己盘里的菜,问他,“吃不吃菜?”
小四子摇摇头,小声说,“爹爹说,不可以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赵普挑起嘴角笑了。
不多时,就看到公孙回来了,走到了小四子的身边坐下。
在他身后,伙计端着给那些辽人准备的食物走了出来,那群辽人一个个拍开烧酒坛子,豪饮了起来,边大口吃肉。
赵普吃完了自己那份,摸摸肚子觉得挺饱,想着要不然待会儿拿这几个辽人消消食吧,反正不能让他们危害乡里,突然间,就见那几个辽人东倒西歪……全部摔在了地上。
赵普觉得奇怪,那些辽人的样子,像是中了蒙汗药。
“先生先生。”那店小二赶紧跑到公孙的身边,道,“这药我都下在酒里了,他们多久会醒啊?”
公孙轻轻地一摆手,道,“一时半会儿醒不了,通知官府了么?”
“已经去了……”说话间,就有一大批衙役走了进来,“哪儿有强盗?”
伙计赶紧上去,道,“官爷,这些是辽人,他们都是山匪,说今晚要行凶的,那公子用药将他们都迷晕了。”
官差们走过去,将辽人腰间的灰鼠挂饰拿起来一看,各个皱眉,为首一个捕快说,“好家伙,这帮人已经洗劫了好几个村子了,没想到今天栽一个书生手里了。”
捕快过来给公孙道谢,公孙摇摇头,道,“没什么,他们要过一天一夜才能醒,醒后也会上吐下泻十来天,全身虚脱无力,没有反抗能力,算是对他们欺负我们汉人的教训。”
“先生好手段啊。”捕快们高高兴兴地绑上那些辽人,回府衙去了。
公孙转回脸,捏小四子的腮帮子,“你又把鱼子放回去啦?”
小四子吐吐舌头,低头继续吃鸡蛋羹,伸手揪下旁边小兔子包子上面的一个兔子耳朵,塞进嘴里。
公孙往他嘴里塞了一块鸭肉,道,“甜的和咸的不许一起吃。”
赵普挑眉看公孙,有生以来,头一回对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的怀疑。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第三章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公孙干净漂亮地收拾了那几个盗贼,坐下接着吃饭。看吧小说阅读网
赵普傻呵呵坐在他们对面看着,本来觉得挺饱不过现在觉得又好像还不是太饱,就又叫了一碗面……公孙和小四子都抬头略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绝对是——饭桶!
赵普挠挠鼻子,来了一嗓子,“伙计,要大碗的!”
公孙将小兔子的包子给小四子揪开,剔掉了一半的豆沙馅儿,然后让他吃,小四子边美滋滋地啃着,边看公孙,“爹爹,离开封还有多远呀?”
赵普心中一动……怎么他们也是去开封么?
公孙想了想,道,“还有六七日的路程吧。”
“哦。”小四子点点头。
“怎么了?”公孙见小四子似乎有心事,就问他。
小四子仰脸看公孙,说,“爹爹不是说过么,开封城有皇宫,皇宫吃人,所以开封城有吃人的怪物,小四子去了会不会被吃掉?”
公孙忍笑,道,“所以你要离那些官府、皇宫远远的。”
“嗯。”小四子认真地点点头。
赵普挑挑眉头……这书生真有趣。
总算吃完了饭,公孙将钱付了,叫来伙计,说要一间上房。
伙计引着公孙上楼去了。
赵普看着眼前还剩下的半碗面,想着,是再住一晚呢,还是就索性上路了呢?
正在犹豫,突然,就听到在一旁靠近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有两个人压低了声音说话。
“看到没?”
“嗯。”
“那书生正不错,待会儿晚上进去,尝尝他的味道,然后再抢了那小娃娃去卖。”
“嘿嘿,你又来兴致啦?不过那娃子那么可爱,应该能卖不少钱。”
“那是,好不容易遇到这样的好货色,错过了太可惜了。”
赵普耳力甚好,因此听得真切,抬眼望过去,就见那墙角的桌边,坐着两个男子,穿着还挺体面,只是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转念想了想,赵普叫来小二,也要了一间上房休息一晚……走上了二楼才发现,就在公孙和小四子他们房间的隔壁。
松了口气,赵普心说,反正遇上也是缘分,干脆就帮帮你们的忙吧,毕竟那个叫小四子的娃娃那么可爱,万一遭了不测,自己也于心不忍。
想罢,赵普下意识地往门里看了一眼。
公孙正好出来关门,见赵普往门里望,觉得他没安好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嘭”的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赵普嘴角抽了抽,就觉得右眼皮直跳,径直走进了房间,坐在床边生闷气,这书生,真不讲理!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赵普在床上躺着休息,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声音……听到哗哗的水声,赵普眉头挑了跳,凑过去耳朵贴着墙壁听……
这客栈的墙壁果然够薄,隔壁的声音清晰地穿了过来。赵普挑起嘴角笑了笑,耐心听了起来,至于为什么要这样鬼鬼祟祟偷听……赵普没想太多,反正偷听挺有趣的。
隔壁的房间里头,公孙和小四子正在泡脚。
公孙用两个木盆,倒了满满两木盆的热水,在里头放了些甘草,自己坐在床边,小四子坐了一个小板凳,两人都把脚浸到了木盆里头……舒服地,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隔壁的赵普就听到公孙那一声不轻不重的吐息声……摸摸自己心口……有些纳闷,干嘛心跳会快一些?
公孙双脚在木盆里泡着,对小四子说,“瑾儿,今天早些睡,明天我们一大早就起来。”
小四子抬眼看公孙,问,“爹爹你不是说慢慢走不要紧的么?”
公孙皱皱眉头,道,“隔壁那个流氓挺讨厌的,我们别跟他一起走,比他早动身比较好。”
赵普听着眼皮跳得更厉害,心说我招你惹你了,干嘛说我是流氓?趴着继续偷听。
“爹爹什么是流氓?”小四子问。
公孙想了想,认真道,“小四子,流氓就是长相和人品都很讨厌的人!”
小四子仰着脸看公孙,虚心听他爹爹给他讲解,“长相和人品怎么样的人讨厌?”
“就是那种看起来很猥琐的。”公孙摸摸下巴,道,“很不顺眼的。”
赵普牙齿磨得咯吱响,伸手拿起旁边一面铜镜,照了半天——老子哪儿猥琐了?!边关不知道多少姑娘每天晚上做梦都想着老子,你个臭书生不识货!
“爹爹什么是猥琐?”小四子继续提问。
“嗯,猥琐就是一看这人的长相,他就应该是那种很低级很下流的人。”公孙回答。
赵普伸手按住自己的右眼皮,不让它再跳了。
“什么是低级和下流啊?”小四子越听越糊涂。
公孙也总结不出个所以然了,就道,“反正就是隔壁那个的长相!”
小四子眨眨眼睛,道,“爹爹,我知道了,隔壁那个黑衣服的叔叔是低级、下流、猥琐的流氓。”
公孙一拍手,道,“小四子,你会举一反三了,好聪明呀!”
小四子美滋滋地笑了,摸着后脑勺说,“是么?我也觉得我最近好像聪明了一点。”
公孙奖励一般地伸手捏捏他腮帮子,道,“小四子,以后谁再敢说你呆,你就反手扇他一个耳光!”
小四子不解歪头,“为什么要反手扇?”
“因为反手比较痛!”公孙认真道,“谁敢多看你一眼,女的就算了,不要理她们,要是男的,敢说你漂亮敢说你可爱,你就抬腿,狠狠地踢他的两腿之间,听到没有?”
小四子眨眨眼,点头,“嗯,我记住了,爹爹那个是叫踢流氓对不对?”
公孙满意点头。
“那隔壁住的就是流氓,小四子是不是要踢他?”小四子问。
隔壁赵普抽了一口气,心说这书生怎么教儿子的?
公孙摇摇头,道,“不用,他个子太大了,我们应该打不过他。”提供
“那怎么办?”小四子问。
公孙道,“你要趁他不注意,对他的眼睛洒粉,然后往他身上洒痒痒粉,然后再用毒针,戳他的两腿中间,让他从此变成太监!他就再不能害人了,一定要心狠手辣!”
“嗯。”小四子认真点头。
赵普伸手紧了紧自己的裤腰带,觉得……好像不用留下来保护这对父子吧……比想象中的厉害很多,并且开始为自己的安全担忧起来。
当夜,小四子和公孙泡完脚之后,小四子将水倒掉,公孙走到了门边,将门闩落下,然后,从包袱里拿出随身携带的两个小箱子。
一个是白色的箱子,公孙将箱子放到了枕头旁边,这是药箱,另一个是黑色的箱子,这是防身箱。
公孙提着黑色的箱子,走到了门边,小四子给他搬过来一个凳子,帮他扶住,说,“爹爹小心。”
公孙小心翼翼地踩着凳子上去,伸手用一根绳子,将一个黑色的小木片,绑到了门框上。然后下了凳子,公孙在门闩上粘了一些粘土,再拿出几十枚钢针来。这些钢针都泛着蓝光,公孙小心翼翼地将钢针尖头朝上,插入了粘土里头,又在窗台上也弄了些。
随后,公孙拿出一个金丝镂空的小香炉来,在里头放了一块黑乎乎的香料,用火点着。香炉里就有淡淡的白烟冒出来,却没有味道。公孙又拿出一个小葫芦,走到门框前面,洒出里头银色的粉末,一点点撒成一条线,连到床边,再将黑色的匣子放到床边,打开一侧的盖子,里头透出一排机关一样的东西来,上头装满了蓝色幽光的袖箭,有一根细绳子,下头绑着一根小鞭炮,一直垂到地面上,碰到那一条银色的粉末。
一切都准备完了,公孙拍拍手,将小四子抱到了床里头,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了毯子,再将被子也盖上,搂着他,安心地睡下。
“爹爹冷不冷?”小四子往公孙怀里蹭了蹭。
公孙伸手摸摸他的耳朵,道,“不冷,你呢?”
“不冷。”小四子又往公孙怀里钻了钻,沉沉地睡去。
公孙并未将烛火熄灭,包着小四子,浅浅睡去。
赵普在隔壁听到两人这里没了动静,才揉了揉酸酸的脖子,伸了个懒腰,上床睡觉去了。
夜已深,外头偶尔有几声虫鸣,远处的山谷里,传来狼嚎的声音,整个集镇也结束了喧闹,安静了下来。
就在躺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之后,赵普隐约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翻身坐起来,皱眉……果然来了么。
起身,赵普悄无声息地闪到了门后,他房间里的灯熄着,因此能看到隔壁传来微弱的烛光。
“唉。”有一个人压低了声音说,“灯还亮着呢。”
两人趴在门边听了听。
“没有声音啊。”一个人道,“估计是没有熄灯就睡了吧。”
“那更好,灯下观美人么,更有味道。”另一个有些猥琐地笑了起来,赵普撇嘴,心说……这他娘的才叫流氓呢!
随后,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传来。
赵普悄无声息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往外一望,就见两人正是刚刚吃饭时坐在墙角的两人,他们正拿着一根竹竿,往里头送迷烟呢。
赵普微微皱眉,心说,这两个小贼啊。
只不过迷烟被吹入了房间里头,并没有扩散开,而是像被吸引了一般,飘向了那个桌上的香炉。香炉里头,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公孙睡觉煞是警醒,一听到那声音,便缓缓睁开了眼睛,转脸一看,见香炉里头冒出来的烟,已经从白色变成了黑色,就皱起了眉头,再看门口,就见有一根竹竿,正在往里头送迷烟。
公孙咬了咬牙,心说,好啊,哪儿来的小贼,找死!想到这里,他伸手从小四子的小枕头旁边,拿出了两个毛茸茸的耳塞子,先小心翼翼地给小四子把耳朵塞上。
小四子睡熟了,跟只小猪似的,任凭公孙摆弄也不醒,小脸蛋红扑扑的,呼呼地睡着。
公孙给小四子盖好被子,翻身坐起来,从白色的药箱里头,拿出了一把一尺长的锥子来,打开一瓶药,将锥子戳进去蘸了蘸。又从包袱里,拿出一条软的白蛇皮鞭子来,坐在床里,放下床帘,静静地等着。
不一会儿,竹竿被抽了回去,然后,就有一把小匕首从门缝里头送了进来,轻轻地,拨着门闩。
门闩被抬起来,然后门就被缓缓地推开了一点点……有一只手伸进来,抓住门闩,想要将门打开……只不过……
“啊!”那人一把就抓住了门闩上倒插着的毒针上头,疼得惨叫了一声。
赵普就看见那人只是伸进去了一只手,然后就开始杀猪一般惨叫,也惊了一跳。
那人疼得想要甩掉手上的毒针,但是那些针细如牛毛,插进去了之后整个手肿得比原先大了三倍,水当当的……像是里头的肉都变成水了,疼的那人一下子就摔进了大门里头。
“怎么啦?”他身后那人也吃惊,但是与此同时,门已经打开了……
门框上吊着的那块小木片相当的松,被门一撞,立刻掉了下来,落到了银粉里头。然后……就听到“刺啦”一声,一个火苗窜起。
此时,赵普也走了出来,就看到地上的那条银粉线突然着了火,几乎是“嗖”的一声就烧到了床边。
公孙抬手捂住小四子的耳朵,然后,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呯”的一声,像是放了个奇响的炮。
瞬间“嘎吱”一声传来。
赵普走到那两人身后往里一看,大惊,就见床边放着一个袖箭箱子,一声响后,机关触动,数十枚蓝光嗖嗖嗖射了出来。
赵普倒抽一口气赶紧避开,也亏得他功夫了得,侧身躲过了,但是那两个想来偷袭的人可没避过,被好几枚袖箭射中。
那箭上有毒,他们身上被射到的地方,肿起了数个苹果那么大的肿包,疼得两人立刻倒地翻滚不起,嘴里喊着,“哎呀,妈呀,疼死我啦,疼死啦!”
这时候,就见床帘一挑,公孙一手拿着锥子,一手拿着皮鞭冲了出来,嘴里骂道,“无耻小贼,今日废了你们,看你们再害人!”
说着,公孙眼疾手快,拿着锥子,对着两人的要害……噗噗两下。
“嗷嗷嗷……”两人瞬间大叫了起来,公孙挥鞭子就是“啪啪”两鞭子,打得两人就地乱滚,身上的水泡被打破了,有血流出来,疼得两人惨叫不止,嘴里哀求,“爷爷饶命啊,我们不敢了,爷爷饶命!”
公孙猛地抬头,就看见赵普睁大了眼睛一脸骇然地站在一旁,嘴巴大张,那大小,至少可以塞进两个鸡蛋去。
“你跟他们一伙的?”公孙怒瞪赵普。
“呃……不是啊!”赵普赶紧摆手,“我是听到动静才出来的。”
公孙似乎不信,拿着鞭子和锥子,眯着眼睛看赵普,满眼的怀疑,“真的?!”
“真的真的!”赵普赶紧点头,脸上的表情尽量真诚,但是公孙依然不信。
这时候,楼梯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原来是楼里的伙计和掌柜听到动静,都赶上来了,一看眼前满地打滚的两人,都吓坏了,睁大了眼睛看公孙,“呃……先生,这是……”
公孙收起鞭子,道,“这两个小贼,半夜拿着刀,带着迷烟想要上我们房里做不轨之事,被我逮着了,送到官府去吧,这身上的毒够他们疼够七七四十九天,还有,他们至少三年不举,看他们再敢干坏事!”
“呵……”店小二和掌柜的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赶紧就抬着那两个倒霉的淫贼下去了。
公孙横了赵普一眼,那眼神像是说——看见了吧?敢乱来,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
赵普赶紧点头,“嗖”地一声钻回房里去了,关门,上门闩。
公孙看了看左右,回去,将房门关好,又快手快脚地重新布置好机关,回床上去了,见小四子还睡的迷迷糊糊,公孙收起鞭子,躺下,搂着小四子继续睡。
隔壁房间里,赵普坐在床边,就见窗口蹲着两个同样目瞪口呆的影卫。
赵普摆摆手,道,“去睡吧去睡吧……”
赤影问,“王爷……那书生高姓大名啊?”
赵普转脸看他,“干嘛?我上哪儿打听去?”
赤影和紫影对视了一眼,道,“您有空打听打听,咱们以后碰着他了绕道走啊……娘啊,比辽军十万兵马还吓人啊。”
赵普嘴角抽了抽,将两个看热闹的影卫轰了出去,倒在床上,抬眼看雕花的床顶……哎呀,眼皮跳……
第四章不是冤家不聚头
次日早晨,公孙一大清早醒了过来,就见小四子还趴在被子里呼呼睡觉呢,无奈摇摇头,先起身,将房间里头的机关全部都收起来,然后打水洗脸换衣服。最后,东西都收拾好了,眼看着天都大亮了,外头也有了人声,公孙走到了床边,伸手拍拍小四子圆乎乎的小屁股,“小四子,起床了。”
“嗯。”小四子和以往一样喜欢赖床,往被子里缩了缩,蒙住脑袋。
公孙伸手把他抱起来,道,“乖,起床了,待会儿路上再睡。”
小四子往公孙怀里蹭了蹭,迷迷糊糊,“爹爹……”
公孙无奈,伸手给小四子穿衣服,然后收拾被子,小四子还呆呆坐在床上,一脸似醒非醒的样子,傻乎乎的。
公孙弄来热水拧了一下帕子,用热乎乎的帕子将小四子的小脸蛋都擦了一遍,小四子才打了个哈欠,“爹爹。”
公孙拿出牙粉来让他洗牙齿,倒了一杯热茶,滴上了两滴蜂蜜,让洗漱干净的小四子喝了,然后去屏风后面便便。
小四子乖乖照做了,最后公孙给他换上了衣服,披上兔毛披肩,拉着他,带着行李,出了门。
到了楼下,公孙让小二准备了热乎乎的豆浆还有油条,跟小四子饱饱吃了一顿早饭,然后买了干粮,结了银两,骑着小毛驴,继续赶路。
公孙抬眼往马厩里看了一眼,发现赵普那匹高头大马还在,心里一松,这人看来还没醒呢,就赶紧,带着小四子里开,往开封赶路。
赵普早就听到隔壁的动静了,他用被子蒙住头,心说让这父子俩先走了自己再走吧,不然麻烦……而且他昨晚上眼皮跳了一宿,今早才好的。
等到确定公孙和小四子真的走了,赵普才翻身下床,收拾了一下,到了楼下吃完早饭,精神奕奕地牵出了黑枭,飞身上马。
黑枭休息了一整晚,精神大好,打着响鼻撒开四蹄,飞奔向前了。
赵普心情轻松,纵马在官道上驰骋。
公孙和小四子一路晃晃悠悠地走着,不远处,就是青阳城了,小四子看到城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就问公孙,“爹爹,好多人。”
公孙抬眼看了看,微微皱眉,道,“小四子,好像有人在盘查。”
“盘查什么?”小四子不解地问。
“嗯。”公孙摸摸下巴,道,“大概是最近出了什么事情吧,进城要检查。”
小四子眨眨眼,抬头张望着。
公孙下了毛驴,让小四子坐在上面,自己则牵着小驴到了队伍后面,等在那里。
前方有不少人,公孙仰脸看了看,小四子在小毛驴上扭了扭,道,“爹爹还要等多久?”
“至少得有一炷香吧,是不是饿了?”公孙边说,边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包子来递给小四子,道,“先吃两口,到了城里,咱们住店吃饭,再给你炖个鸡蛋羹好不好?”
“嗯。”小四子高高兴兴伸手,拿过那个还有些热乎的小兔子豆沙包,分开两半,脑袋那一半给了自己,屁股那一半比较大的递给公孙,“爹爹吃。”
公孙笑着伸手,接了包子。
赵普骑着马,也来到了青阳城的门口,打老远就看到门口排队入城呢,皱眉,这是怎么了?那么多人?
正想着,赵普就感觉右眼皮又开始跳了,心说……不是吧?
赵普抬头往人群里一扫……果然,看到牵着小毛驴的公孙,和毛驴上坐着的小四子了。
赵普朝天望了一眼,心说……差点忘了,这父子俩也是去开封的。
想到这里,赵普有些纳闷,心说,干嘛那么在意那一对父子啊?
正想着,赵普就看到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闪到了公孙他们的毛驴身后,手上,拿着一只飞镖。
赵普皱眉,那人看背影是个中年的男人,穿得挺破,背上背着一个包袱,头上戴着个兽皮的帽子。
心中一动,赵普一拍马,往前赶过去,就见那人抬手,拿着飞镖,对着小毛驴的屁股刺了过去。
“喂!”赵普赶紧大喊了一声。
但是那人已经一镖刺中了毛驴的屁股。
赵普的声音不低,众人都回头看他,连远处城门口的官兵都听到了,都抬眼看……而与此同时,公孙也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见是赵普,微微皱眉。
正在公孙纳闷的时候,只听身旁的毛驴突然大叫了一声,然后撒开四蹄,疯了似地,往前跑去。
公孙只是随手拽着缰绳,根本没堤防毛驴突然惊了,身子被一带一个趔趄,缰绳就脱手了,那毛驴载着小四子闯出人群,往城门的方向飞奔而去。
“小四子!”公孙大惊,抬脚就追。
“啊。”小四子就感觉身下的小毛驴疯了一般狂奔向前,又颠又颤,吓得大叫了起来,回头看公孙。
“小四子,抓紧啊,别松手!”公孙在后面拼命追,边喊,“抓紧!”
“嗯。”小四子别的不懂,就是听公孙的话,双手紧紧抓住毛驴背上的鬃毛,此时……疯驴将人群撞得人仰马翻,人群一阵大乱,官兵们也挡不住了,就见那毛驴撞开了护栏,冲进城里去了。
“小四子!”公孙哪儿追得上,急得要命,这时候,就见身平旁人影一闪,一个黑影越过人群,纵身跃上城楼,向那匹疯驴掠去,公孙抬眼一看,是赵普。
赵普上了城楼刚想往下跳,见小四子身子一歪,就喊了一声,“小四子,趴下!”
小四子下意识地抓着鬃毛趴在了毛驴脖子上,才没有掉下来。
正当赵普掠下想要救他时,突然,斜刺里人影窜出,一个蓝色的身影一个纵身跃上了驴背,轻轻巧巧地坐到了小四子的身后。
赵普在已然掠到了不远处,一皱眉,暗赞——好轻功。
小四子就感觉身后温热,就觉有人单手搂住他,道,“别怕。”
小四子听那声音温温润润的,就真的不怕了。
那人一拽毛驴的缰绳,双脚一夹毛驴的肋骨……毛驴疼得嘶叫了一声,那人皱眉呵斥了一声原地打转的毛驴,“小畜生,吓坏小孩子了!再不停下就拿你做驴肉火烧了。”
那人半开玩笑,说的随意,小四子本来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一听那人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赵普也落到了那只毛驴的身边,毛驴已经停下了,站在原地喘气。
小四子身后的人看了赵普一眼,一笑,“阁下好轻功啊。”
赵普也看了一眼那人,就见是一个穿着一身蓝色长衫的年轻人,样貌清秀温润,看起来斯斯文文,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古剑,赵普看了看那把剑,一皱眉,抬眼又看了那男子一眼,脸上有些惊讶。
那男子笑了笑,飞身下了小毛驴,伸双手去抱小四子,小四子双手还拽着毛驴的鬃毛呢,那人笑道,“可以放手了。”
小四子终于是松了手,那人笑着将小四子抱了下来,伸手轻轻给他擦去腮帮子上的眼泪,道,“你可真厉害呀,这么颠都没掉下来?”
小四子听到之后,小小的有些得意,也不想哭了,抹抹眼泪。
“小四子!”
这时候,公孙跑进了城门里头,向他们跑过来,见小四子让人救下来了,心也放下了,赶紧跑过来。
“爹爹。”小四子叫公孙。
公孙跑到近前,从那蓝衫男子手里接过了小四子,搂到怀里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伤着,长出了一口气,抱着小四子转脸看那男子,道,“多谢你啦。”
那男子一笑,公孙有些吃惊,这人似乎性格相当开朗,笑容春风一般,让看到的人,也忍不住想跟着他笑。
小四子在公孙怀里趴着,转脸看一旁的赵普,他自己最清楚,刚刚要不是赵普叫他趴下,他就掉下来了。
赵普见小四子没事,也松口气,抬眼,就见公孙正看他呢……那眼神,相当复杂。
赵普有些无辜地看他,心说……这回跟我没关系啊,是有人暗算你。
公孙搂着小四子,盯着赵普有些虎视眈眈的,心里有个念头,这人是个霉星,昨天遇到了,晚上就见色狼,今天又遇上了,他家宝贝小四子差点出事。
而此时,城门口已然大乱了,有的百姓受了伤,门口人也越聚越多,有几个官兵转回脸来看那蓝衣人,问,“展大人,怎么办啊?”
那蓝衣人看了一眼毛驴还在往外冒血的屁股,挑起嘴角笑了笑,对几个官兵点点头的,道,“放人进来吧。”
“好。”官兵将城门打开,放人进来。
此时,人群缓缓入城。
蓝衣人站在原地,突然,伸手一拍经过自己身边的一个黑衣男子,冷笑一声,“万齐牙,往哪儿跑?”
那男子一惊,一个侧身避开一步,手中拿着三把飞镖,冷眼看着蓝衣人,道,“展昭,你别逼人太甚。”
赵普在一旁看着,心中了然,果然,那把黑剑是巨阙,这就是南侠展昭,没想到这么年轻。
公孙虽然不是武林中人,但是展昭的名字还是听过的,眼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南侠,公孙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
小四子凑过去,搂住公孙的脖子问,“爹爹,南侠是展昭,那女侠是谁?”
展昭回头,看小四子,笑道,“小四子,是南方的南,不是男女的男。”
展昭这一回头,那万齐牙突然就抬手一飞镖打出来,展昭抬手挡开,侧身……同时,万齐牙飞身从他侧面窜过,想要夺路逃走……只可惜来到了赵普的身边。
“万齐牙?”赵普轻念了一声名字,也没想起来是什么人,不过就凭他刚刚为了混进城逃生刺伤毛驴,不惜伤害了那么多路人这一点,就肯定不是好鸟。
赵普抬手,一把拽住了万齐牙的一领子。
万齐牙和展昭都一惊,赵普出手极快,拽住那人后,抬手接住他飞过来的两只飞镖,赵普单手将人在空中抡了个全,大头冲下一把甩到了地上……
“呯”的一声,万齐牙摔了个结实,牙都磕掉了,趴在了地上就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官兵涌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万齐牙绑了起来,为首一个对展昭道,“展大人,今日多亏你了,我们抓这贼子抓了好几个月了。”
展昭一笑,指了指赵普,道,“你们多谢他吧。”
几个官兵对赵普笑,赵普看了几人一眼,官兵们面面相觑,都有些吃惊,这位爷好大的气派啊……大概是出于本能被赵普长年当元帅带兵打仗的气势所震慑,官兵们各个都很老实。
展昭看了看赵普,转脸,望了一眼城楼和街角……那里埋伏着四个影卫,想了想……展昭心中存疑,但没说话。
“爹爹。”小四子搂着公孙,看了赵普一眼,小声说,“流氓叔叔好厉害。”
……
公孙抬眼,就看到赵普一张脸都黑了,展昭听后也吃惊,看了赵普一眼,有些促狭。
这时候,就听有官兵招呼人,“唉,去找个郎中来啊,有人被驴撞伤啦!”
众人望过去,就看到路边倒着一个老汉,。几个官兵七手八脚想要去扶他,公孙喊了一嗓子,“都别动他!”
几个官兵都停下了手,公孙从驴背上,拿下了药箱,将小四子先放到了地上,转身到了那个老汉身边,道,“他肋骨折了,老人家骨头脆,你们要是移他,断骨插入了内脏,就没得救了!”
几个官兵面面相觑,都点头。
展昭见小四子站在一旁,就蹲下来问他,“喂,小四子,你爹爹是郎中么?”
“嗯。”小四子点点头,道,“爹爹是最最好的大夫。”
“哦……”展昭想了想,又问小四子,“对了,我有个朋友受了重伤,这青阳城里的大夫我都找遍了,没人能治好,你爹爹能不能治啊?”
小四子眨眨眼,问,“你朋友受的什么伤啊?”
展昭想了想,道,“他被一个武功高强的人震断了筋脉,现在瘫在床上不能动,脑袋也有些不灵光没法说话,因为他知道些重要的线索,所以我要治好他,然后打听打听。”
小四子听后点点头,道,“爹爹可以接筋脉的,脑袋不灵光不能说话是脑袋里头有血块,爹爹也可以治。”
展昭和赵普微微吃惊,别看这小孩儿有些呆,不过好像对病理和医药很了解啊。提供
再看公孙,已经帮老人处理好了伤,让官兵将老人抬回去,嘱咐老人,在床上静养半个月,就能痊愈了。
公孙回到了小四子身边,小四子搂住公孙,道,“爹爹,展展说他有朋友要让你治。”
公孙捏捏小四子的腮帮子,道,“没礼貌,叫叔叔。”
“嗯……”小四子嘴巴抿了抿,瞄了展昭一眼。
展昭一笑,问公孙,“先生高姓大名?”
公孙笑了笑,道,“我叫公孙策。”
展昭点头,“公孙先生。”
身后的赵普想了想,应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抬眼,就见公孙还在瞪他呢。看吧小说阅读网
展昭回头问赵普,“兄台呢?”
“呃……”赵普想了想,道,“我姓赵,叫赵九。”
展昭眉间微挑,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普,一拱手,笑道,“幸会。”
赵普洒脱一笑,道,“展兄好眼力。”
公孙则是对赵普没什么好感,心说这人报个名字都犹豫一下,显然报的是假名。
小四子却不讨厌赵普,叫他,“九九。”
赵普觉得这称呼听可爱,就对着小四子笑
公孙将小四子抱了起来,道,“还是叫流氓叔叔吧。”
赵普脸上笑容僵住……脸色更黑了几分,心说老子什么时候跟你耍流氓了,你再叫信不信我真的流氓你?!
“展兄,带路吧。”公孙抱着小四子,对展昭道,“我去看看你那个朋友。”
“好的,就在青阳县的知府衙门里头。”展昭说着,给公孙引路,边回头问赵普,“赵兄要不要也一起去?”
赵普想了想,本来想着干脆回去了,他展昭查案跟自己也没关系,但是抬眼,就看到公孙正看他呢,那架势像是说——快走吧,赶紧走……
赵普脾气上来了,道,“……我左右无事,去看看吧。”
展昭点头带路,公孙抱着小四子跟在后面,横了赵普一眼。
赵普见他横自己,挑起嘴角笑了笑,“公孙先生,抱着重不重啊?要不要我帮你?”说着,有些促狭地瞄了一眼公孙露在衣袖外面的,一截又白又细的手腕子。
公孙咬牙,心说你这个流氓啊……再胡说八道就毒哑你!
第五章鸡多不下蛋
青阳城的街头,人不多,街上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考虑,种了好些柳树,柳条上只是稍稍,冒出了一些春芽来,冷风一吹,柳条晃晃悠悠的,行人走在路上,经常会被那些干巴巴的垂柳打到。
展昭拿着剑,在前头缓缓地走着,身后跟着公孙,抱着小四子。
小四子颇重,但是他异常地粘公孙,就是搂着他的脖子不放,而且刚刚受了惊吓,也不肯坐毛驴了。本来公孙会选一头小驴子,就是因为怕太高的马,小四子会害怕,这下好了,连毛驴都坐不了了。公孙虽然胳膊有些酸,但是也不舍得放他下来,赵普在一旁看着,如果刚刚是有些促狭开他玩笑的话,现在可是真的有些想帮公孙抱抱小四子了。不过赵普脑袋里也有个念头闪过……所以说书生没有用吧,连个娃娃都抱不动。
脑袋里虽然这么想,不过赵普嘴上却说,“你们饿不饿啊?先吃了饭再走吧?”
展昭回头,一笑,道,“好啊。”
公孙微微皱眉,道,“那个病人能等么?”
展昭摆摆手,无所谓道,“反正他也不是病了一天两天了,再等个个把时辰应该也没问题吧。”
说着,伸手指指不远处的一家小酒楼,道,“那里的炒菜很好吃,我昨天吃的炒肝儿和爆肚片,还有甜羹。”说着,就伸手抱小四子,“小四子,给叔叔抱会儿吧?”
小四子很喜欢展昭,这人刚刚救了他,而且笑起来也好看,就看了看公孙。
公孙是个要强的性子,你若是跟他说,怕他抱不动帮他抱,他铁定给你个白眼,死撑给你看,不过若是说觉得小四子真可爱,想要抱一会儿,他便也是让的。
展昭伸手接过小四子,欢欢喜喜地带着他往前走,问,“小四子,你喜欢吃桂花糕么?”
“嗯。”小四子点头。
“那桂花煮的珍珠圆子汤呢?”展昭接着问,边抱着他轻轻晃了晃,逗得小四子咯咯直笑,点头,“喜欢。”
赵普在后头看着,不禁暗叹,这展昭很会做人啊,这种性格肯定朋友一大把。
公孙忍不住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见小四子高兴,便也松了口气。
身后的小毛驴还跟着,屁股上的伤也处理过了,不过要让小四子再坐上去,估计还得花一番功夫。
赵普的黑枭也跟在身后,比起小毛驴,这马大了几乎一倍,摔着尾巴颇神气地跟在一旁,看到别的马经过,都会打个响鼻挑衅一下,若路过的是母马,则会上去闻闻人家。
公孙颇有些嫌恶地摇摇头,心说,马随主人形,主人流氓,马也君子不了。
赵普在一旁溜溜达达走着,见公孙总拿眼白看他,有些别扭,就道,“先生,别白了,再白就看不着黑了。”
公孙狠狠瞪了他一眼,突然注意到……赵普的两个眼睛颜色好像不太一样……有一个,左面那个,颜色略微浅了些……类似于灰色。
赵普见公孙盯着自己眼珠子看,就转脸看别处。
“等等。”公孙拽住他胳膊,凑过去,盯着赵普的眼睛看。
“喂。”赵普看跟自己挨得很近的公孙,抱怨道,“我没习惯和男人靠那么近的。”
“你眼睛有病?”公孙问,“能看清楚么?”
赵普摆摆手,道,“天生的。”
公孙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是白翳呢,那可得早些治,不然以后就看不见了。”
赵普很感兴趣地问,“这个能治好么?”
公孙点点头,道,“消翳就可以了,不过过程挺吓人的,虽然跟好些人说有效,但是大多数人还是不敢试的,宁可挨着一点点地看不见。”
“那我这个能治好?”赵普问。
“你不一样。”公孙摆摆手,道,“你不过是因为父母的宗族不一样而已,不是病。”
“哦?”赵普好奇,“怎么说?”
“你爹娘是不是有一个是异族?或者爹娘的爹娘里头,有异族?”
“嗯。”赵普点点头,道,“我娘是外族。”
“我们的眼珠子颜色都是不一样的。”公孙道,“主要是眼瞳里头一层薄膜的颜色来决定的,不同族的人不同,好比汉人大多是棕色,但有些黑类似于深棕,有些黄类似琥珀,还有些淡,接近肉色。外族的眼瞳颜色更加奇特,波斯一带有蓝色眼瞳的,还有绿色……很常见。若是父母相隔宗族很远,很容易剩下的孩子两个眼珠子颜色不同,不过这根本不影响什么,看东西还是一样的清楚。”
赵普静静听公孙说完,低笑道,“可是世人不都说么,灰眼的是妖瞳,会招来战火。”
“那是放屁。”公孙一摆手,道,“眼瞳颜色便招来战火?那都是以讹传讹,或者别有用心的人回来推卸责任的。”
赵普微微笑了笑,道,“先生不是念书人么?灰眼妖瞳可是史书上记着的,读书人不都将书奉若神明么?“
公孙白了赵普一眼,失笑,道,“你真是好笑,书不也是人写的么?是人都会受到外界的影响,就好比大宋朝的人和辽人,在想法生存习惯上本来就不一样。举个例子,宋人觉得牛羊只不过是畜生,而对于牧民来说,牛羊却是比性命还重要的存在。读书人又不是背书人,谁说书上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会写下什么灰眼妖瞳招来战火的人,本来就是狗屁不通,孤陋寡闻。”
“哈哈……”赵普突然笑了起来,道,“先生说的这几句话痛快,值得干一杯。”
公孙不满地看了赵普一眼,心说谁跟你喝酒啊。
正想着,前方小四子已经上了客栈的二楼,他趴在栏杆边对这公孙和赵普招手,“爹爹,九九,快来呀,展展要点菜了。”
公孙笑着就跑过去了,赵普背着手缓缓走在后面,见公孙三两步跑进了客栈里,上楼……头一次觉得——书呆子,其实也并非各个都讨厌。
上了二楼,公孙来到了小四子的身边,小四子已经给他和赵普倒上了茶,展昭点了菜,对公孙和赵普道,“这青阳城里头口味偏甜,因此鱼不好吃,不过肉菜都还可以,汤和甜的点心尤其好吃。”说着,伸手捏捏小四子的腮帮子。
小四子被展昭抱了一路,已经跟他成为了很好的朋友,笑眯眯,显得跟他挺亲近。
赵普在一旁看着,心中想,做人能做成展昭那样也不容易,果然有些人讨人喜欢是天生的么。这人不只功夫好脾气好,心思还细,一眼就能看出别人的喜好,而且话不多,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当没看见……真是有意思的一个人。
菜上来,公孙随口问展昭,“刚刚那个万齐牙,是什么人?”
“一个惯盗。”展昭摇摇头,道,“他本来是个镖师,在江湖上也算混的不错,只不过命不好,家里媳妇儿背着他偷人,后来被他撞破了奸情,他便杀了奸夫淫妇。”
公孙皱眉,摇摇头,道,“所谓财招盗、奸招杀……火爆脾气的这个时候最容易一时冲动铸成大错。”
“本来他也挺值得同情,不过后来他索性落草为寇了,专门抢劫,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我正好路过青阳查个案子,遇到当地的衙役说万齐牙在这一带出没,身上好几条命案了。今日他们得到消息,说他要入城办事,那些衙役就戒严排查,我过来帮帮忙。”展昭笑道,“所以说好人好报么,今日遇到几位了,要是能治好我那朋友,那可是帮了大忙了。”
这时候,伙计先给各人都送了一份甜汤来,说这是小店的招牌菜。
公孙揭开汤盅一看,就觉一阵桂花飘香,是一碗用桂花煮的,各色珍珠丸子甜汤,公孙拿起勺子舀起一口尝了尝,就觉得清甜可口,好看好吃。
小四子最喜欢吃这种甜甜软软的东西,吃得美滋滋。
公孙边吃边问一旁小二打听做法,准备以后给小四子做。
展昭好奇问了一句,“先生看来年纪轻轻,怎么有这么大的孩子呢?”
赵普吃惊,他万没想到展昭竟然会问这么直接的问题,不过想想也是,江湖人,计较这些做什么?你实话实说,别人才会跟你做朋友么,不由对他又欣赏了几分。
“我不是爹爹生的。”小四子边吃边随口道,“爹爹还没成亲呢,我要给爹爹找个娘亲。”
公孙哭笑不得地掐小四子的腮帮子,笑道,“什么叫给爹爹找个娘亲,是给你自己找个娘亲,给爹爹找个媳妇。”
“对哦。”小四子傻乎乎笑了起来,道,“是呀,给爹爹找媳妇。”
赵普突然松了口气,原来公孙没成亲啊,他本来就纳闷了,怎么这么年轻就有个娃,那这书生岂不是十五六岁就当爹了么……
“小四子是亲戚过继给我的。”公孙道,“我从小带大的,跟亲生一样。”
“嗯。”小四子点点头,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不是公孙亲生的而不高兴。
展昭微微一笑,道,“小四子将来要好好孝顺爹爹。”
“那是的。”小四子道,“小四子长大了要照顾爹爹的。”
珍珠甜羹吃完,菜也送了上来,众人开始吃饭,赵普问展昭,“展兄来查案子的么?”
“唉。”展昭无奈,拿着筷子的手也停了下来,道,“我刚入开封没多久,前几天包大人让我查这个案子……快愁死我了,千头万绪。”
赵普很感兴趣地问,“什么案子?包大人也算断案入神了,还有没头绪的案子。”
“这案子线索总是断。”展昭无奈摇摇头,道,“案情其实也并不算复杂,只不过是偷盗的案子,可是我追到了这里,才牵扯出一桩命案来,无奈线索到了那个被打伤的人那里,就断了。”
“你刚刚说的,被打伤的人……筋脉尽断,神志不清……这并不像是被人打的。”公孙突然道。
展昭微微一愣,赵普也觉得奇怪,问,“筋脉尽断不是被打的,那是什么?”
小四子夹着一块炒肝塞到嘴里,嚼着,问公孙,“爹爹,那个是不是中毒?”
“嗯。”公孙点点头,拍拍小四子的脑袋,道,“对。”
“中毒?”展昭一摸下巴,道,“对啊……我一直都纳闷,是什么武艺高强的人竟然能将人全身筋脉打断但江湖上却名不见经传,所有有嫌疑的人里头都没有如此厉害的一个人,可是现在想来……如果是有人下毒的话,那就好查了”
“究竟是不是中毒,要查过那人伤情之后才能断定。”公孙道,“吃完了饭,去看看就知道了。”
众人都点头,低头吃饭。
这时候,伙计端上了一个红烧水鱼煲来。
展昭对小四子说,“小四子,吃水鱼,这是公水鱼,压惊的。”
小四子抬头,公孙夹起水鱼的盖子给小四子,道,“咬边上那一圈边儿,那个吃了对身体好。”
“嗯。”小四子用筷子夹着水鱼盖子咬,边问,“爹爹我吃了这个会不会长得高一些然后胆子再大一些?”
公孙无奈摇头,亏他还知道自己胆子小。
赵普正用筷子翻那锅水鱼呢,心说好好的王八就王八,文邹邹叫什么水鱼?一听到小四子的话,就夹住一个白白的蛋形小圆球,放到小四子碗里,道,“小四子,你要快点变成英雄豪杰就吃这个,补元气的。”
展昭忍笑,公孙看倒后嘴角抽了抽,小四子戳戳那个白色的圆球,赵普又给他夹出一个来,放到碗里,“两个都给你。”
小四子不解地抬头看公孙,问,“爹爹这个是什么?蛋蛋么?”
“呵……”公孙干笑了两声。
赵普笑了,道,“那是,王八蛋么……嘶……”
话没说完,就感觉桌子下面公孙狠狠踹了他一脚。
赵普不解抬头,就看到公孙咬着牙狠狠瞪他,那眼神像是在骂——下流!
赵普心说我怎么了?那玩意的确补元气么……
“爹爹。”小四子不解地问公孙,“这个水鱼不是公的么?公的为什么有蛋蛋?”
赵普乐了,笑道。“小四子,就因为是公的才有蛋……哎呀……”
话没说完,被公孙狠狠地踩了一脚。
对过的展昭闷头喝汤,当做没看见。
赵普瞪了眼睛看公孙,一脸无辜外加茫然。
“爹爹,公的也会下蛋么?”小四子又问,“鸡鸭不都是母的下蛋蛋么?难道水鱼是公的下蛋蛋?”
公孙嘴角抽了抽,给小四子夹了一块甲鱼腿放到碗里,道,“别瞎猜,那个不是水鱼的,是混进去的脏东西。”
小四子眨眨眼,问,“脏东西?”
“喂……你这样教坏小孩子啊。”赵普提醒公孙,“要说实话么。”
公孙白了他一眼,用筷子,夹出小四子碗里那两团白白的东西,往地上一扔。随后,就见公孙抬脚,狠狠地“啪啪”两声,将两粒东西,踩成了白色的饼状……
赵普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展昭让小二给他盛第二碗饭。
公孙回头看小四子,给他盛汤夹菜,道,“多吃菜。”边剥出两个茶叶蛋的蛋白来,给小四子吃,道,“这才是真正的鸡蛋呢,刚刚那两个是长变形了的坏蛋混蛋,王八蛋才吃的倒霉蛋!”
小四子眨眨眼,“爹爹好多蛋哦。”
公孙挑起嘴角笑了笑,道,“那是,这叫,鸡多不下蛋,人多瞎捣乱。”说完,狠狠狠狠地白了赵普一眼。
赵普低头吃饭,心说——书生果然他娘的不可理喻!
第六章流氓分三六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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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总算是吃完了,众人喝了口茶,展昭就起身付账,不过小二的说赵普已经付过了。公孙和展昭都微微吃惊,赵普刚刚一直吃饭,没离开过座位,什么时候付过银子了?
展昭则是微微一笑,对赵普拱拱手,“怎么好意思?”
赵普一摆手,笑道,“没有让展兄破费的道理。”
公孙皱眉,看展昭和赵普在那里打哑谜,心头微微有些疑惑,这赵普……好像不是普通的流氓。
随后,众人起身赶往青阳府的知府衙门。
刚刚吃完饭,因此公孙拉着小四子缓缓地溜达。小四子边走,边用手左十二下,右十二下地揉着肚子。
赵普看着有趣,就问,“小四子,你揉什么呢?”
小四子仰脸看赵普,道,“嗯,消食。”
“消食?”赵普颇有些吃惊。
公孙随口道,“小孩子和老人在饭后、睡前轻轻地揉肚子,对身体有好处。“提供
展昭回头看公孙,道,“先生似乎很知道养身之道啊。”
公孙笑了笑,道,“人最好还是别有病,有病了治就来不及了,要先防治,就跟打仗似的,防患未然。”
“说到打仗。”展昭突然问赵普,“塞北一带怎么样了?我听说最近非常太平。”
“嗯。”赵普耸耸肩,“辽人和西夏人都没空,所以这一年应该相安无事……明年后年也说不准,要看当权的是谁。”
公孙摸摸下巴,道,“中原文化向来以和为贵,一般都是主守不主攻,其实现在时机大好,若是能把握时机谈好好条件,便能多几年的和睦。”
“呵……”赵普一笑,摆摆手,道,“说你书呆子吧,那些蛮子谁跟你讲理,今天答应了,明日便翻脸不认账了。”
公孙微微皱眉,转脸看赵普,道,“我不识外族本性,跟我是不是书呆子有什么关系?你凭何为那一句话,便认定了我是书呆子?”
赵普挑起嘴角笑了笑,道,“那你凭啥认定我是流氓?”
公孙认真道,“你半夜跟那两个淫贼在我门口作怪,吃饭时行为不检,张口闭口粗俗不堪,还说你不是流氓?”
赵普嘴角抽了抽,再看展昭,就见他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像是问——哦?你还跟淫贼混在一起?
“喂,书呆子,你别没根据胡说好不好啊,我都说了那晚上我是听到动静才出来看看的……我留在客栈就是怕那几个淫贼打你们父子的注意。”赵普喊冤,道,“我哪儿像你啊,大半夜的还教儿子踢流氓……背后说我坏话!”
公孙先是一愣,随后睁大了眼睛瞪他,“你……你偷听我们说话?!”
……
赵普尴尬,一激动把实话说出来了……就道,“没……客栈墙壁比较薄!”
公孙一脸嫌恶地看赵普,更加坚信此人就是流氓。
赵普百口莫辩,幸好前方就是县衙门了,展昭适时打断两人对视互瞪,道,“衙门到了。”
众人进了县衙,县太爷看到展昭回来,带着人来迎接,展昭说带了郎中来,要看那个受了伤的证人,孟大方。
公孙随着展昭走到了衙门的厢房里头,赵普也溜达到了门口,探头往里头看着。
小四子提着个白色的小药箱子,跟在公孙身后,赵普在后面,轻轻地拽了他一下,道,“小四子,你还进去啊?咱俩在外头聊天呗。”
小四子眨眨眼,有些犹豫,小四子其实挺喜欢赵普的,觉得他长得很神气,而且虽然爹爹说他是流氓,但是小四子觉得赵普是个好人,就问,“聊什么呀?”
赵普压低了声音问他,“你俩去开封干什么呀?”
小四子又眨眨眼,道,“哦,是因为爹爹收到信……”
话没说完,赵普就看到眼前白色的衣袖一闪,公孙纤瘦白皙的手一把拦在了小四子前面,护着他往里走,瞪了赵普一眼。
赵普磨牙……怎么儿子比爹爹可爱那么多?!
进了房间,公孙查看床上之人的病情,伸手给他把了把脉,蹙眉,道,“果然是中毒的。”
“真是中毒?”展昭皱眉,问,“是中的什么毒,能治好么?”
公孙摸了摸下巴,道,“这毒霸道……而且中的还是慢性毒,起码一年以上了。”
“一年以上?”展昭猛的一震,道,“这么说,害他的是跟他相处了一年以上之人……也就只有他家的管家,而不是他刚刚娶过门半年的妻子?”
公孙摇摇头,道,“半年?绝对不可能!”
“这便好了。”展昭道,“先生,能否给他解毒,我需要他亲口指认害人之人。”
“应该没什么问题。”公孙说着,让小四子将药箱拿来,打开了箱子拿出一套银针来,七十二枚银针齐齐地放在床边,公孙给那人治疗,道,“可能要一两个时辰,你们先去外头坐坐喝杯茶吧。”
“无妨。”展昭一摆手,道,“我在这里等就行。”
公孙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低头专心施针。
随后的一个多时辰里头,展昭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等着,公孙坐着施针,小四子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时不时地给公孙擦擦额头,边按照公孙的吩咐,轻轻地捏着插在穴位上的银针,有规律地转动。
赵普双手抱臂靠在门口看着,本来想看一眼就走的,但是却不知不觉被公孙专注的神情所吸引了,站在门边,一直看了下去。
在两个时辰之后,天近傍晚,公孙终于是收起了银针,长舒一口气。
小四子先给公孙递上一杯茶,然后再乖巧地将桌上的纸笔都铺好,毛笔蘸上墨汁,等着。
公孙走过来,提笔写下一张药方,交给一个衙役,让他去抓药,然后五碗水熬成一碗水,端过来。
衙役立刻就拿着方子走了,出门前,赵普瞄了那方子一眼——虽然他不是什么文人骚客,不过……那方子上的字,实在漂亮,比贺一航写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远在塞外边关的贺一航,突然打了个喷嚏,天寒地冻地抱着暖炉,继续写他的折子,门口留守的几个影卫同情地看他。
“他已无大碍了。”公孙对展昭说,“神智一会儿便能清醒,不过身体还不能动,要喝了药彻底去毒,大概四五天的时间,可以下地走路。但是身体伤得太厉害,要半年的时间将养,便可以彻底痊愈了,他家如果有贤妻就最好了,能好好照顾。”
展昭点点头,这时候,那个猛大方真的就醒了,缓缓睁开了眼睛,长长出了一口气,看到眼前一脸惊奇睁大了眼睛看自己的县太爷,他便哭诉了起来他被害的经过,果然,害他的是他的管家,为的是谋财。
县太爷连连称赞公孙神医,公孙只是摆摆手,展昭又问了那猛大方一些重要的线索,均有所斩获,也大喜过望。
傍晚,展昭跟公孙和赵普辞行,他还要继续按照得到的线索去查案,因此要先走一步了。
“展展你要走啊?”小四子伸手拽住展昭的衣裳角,显得很是不舍。
展昭捏了捏他的腮帮子,道,“小四子,你们不是要去开封么?我过一阵子应该也会回开封了,到时候,我带着你好好地在开封城玩玩,吃好吃的东西,怎么样?”
“嗯。”小四子立刻点头,给了展昭一个大大的笑容。
随后,众人别过,出了县衙,再一转眼,展昭已然一阵风似的没影了。
公孙见小四子似乎有些惆怅,就安慰,“小四子,过一阵子去了开封就能见面了,你展叔叔有公事要办的。”
“嗯。”小四子点点头。
赵普见了,就笑道,“小四子,你展叔叔是大侠,江湖人,都是来去如风的,这叫洒脱……你也该洒脱一些,相见是缘,不见也是缘……乐得自在么。”
公孙抬眼看赵普,心说——你还能说几句道理啊。
小四子歪着头琢磨了一下,突然就不难过了,道,“嗯,对呀……我不难过了。”
公孙将他抱起来,道,“不难过就好,爹爹带你去吃晚饭好不好?”
“好!”小四子笑眯眯,公孙带着他往城南走,小四子对在后头犹豫是要继续赶路还是找个地方住店的赵普招招手,道,“九九,一起去吃饭么?”
听了小四子的话,公孙一愣,赵普也一愣。
本来,两人觉得既然事情已经了了,展昭都走了,他们也该分道扬镳了,毕竟没什么交情,公孙觉得赵普是流氓,赵普也不待见公孙是书呆子……在一起也是相看两相厌,萍水相逢么,各走各的。
谁知道小四子叫赵普一起去吃饭,赵普有些犹豫。
公孙看小四子,道,“小四子,干嘛叫他吃饭?”
小四子眨眨眼,道,“爹爹,今天中午是九九付的银子,你不是说不能吃别人的么?我们请回来吧?”
公孙睁大了眼睛看小四子,心说——对啊,差点忘了!
想到这里,就回头看赵普,赵普笑了笑一摆手,道,“不用了。”
“唉!”公孙阻止他,道,“一码归一码,我不欠人情的,咱俩非亲非故,我凭什么白吃你的饭啊……走,我请你吃回来!”说完,带着小四子,转身走了。
小四子趴在公孙肩头,笑眯眯地对赵普招手。
赵普想了想,挑起嘴角一笑,心说——去就去,虽然书呆子烦了些,不过小四子可爱,一起吃饭总比一个人吃饭热闹些。
想罢,溜溜达达跟上。
只不过……
公孙为了不欠人情而请赵普吃这顿饭,却不料吃饭吃出了桩大风波来。
他今日才真正知道,所谓的流氓,是分三六九等的,如果说混混是三等流氓、恶霸是六等流氓,那么赵普这个九王爷,就是标标准准的九等流氓了……
为此,公孙后悔了挺久,每次一回想到这件往事,公孙都有想要揍小四子一顿屁股的冲动,就是因为他粉嫩嫩的小手一招,给自己招来了个甩都甩不掉的,大麻烦。
第七章九九,上,咬他!
这回,公孙和小四子一起在街上逛了逛,小四子挑了一家小酒楼,叫天上居,看起来挺雅致的。
公孙带着小四子,还有赵普一起走进了楼里。
伙计迎了出来,公孙要了个二楼的座位,大家坐下点菜吃饭。
公孙照例给小四子点了个鸡蛋羹,赵普环顾四周,发现二楼吃饭的人相当少,只靠楼梯那儿两桌,还有最靠里那儿有一桌。外头那桌,看起来就像是普通吃饭的,但是靠里那桌坐着四个人,各个敞胸露怀,架着腿喝着酒,样子挺有几分痞气。
而且有一个,斜着眼睛,往公孙这边直撒么,看了好几眼。赵普心中暗暗叹一口气,所以说,这种书生就是麻烦……连只蚂蚁都捏不死吧,还到处招摇,自己长得好看还带着那么可爱一个娃娃,这样子能一路平安到了这儿,也亏得他那一身的行头和用毒用药的本事了。不过所谓百密一疏……真是不由得不为这父子担心啊。
赵普想到这里,眼皮又跳了跳,心说自己这是干嘛?这两父子死活关他什么事啊?不过转念一想,萍水相逢也是缘分啊……这公孙暂且不说,这小四子多可爱……想到这里,赵普再一次确定,自己为的是小四子,不是他公孙!于是,他便有了些想和这两人结伴一起去开封的意思……毕竟顺路,就代为照顾照顾么。
这时候,饭菜上来,公孙照例帮助小四子吹温鸡蛋羹,让他自己吃,父子俩你一口我一口吃的高兴,就是把赵普当空气似的撂在一旁。
赵普也无力,这书生,真不可爱。
又吃了几口,小四子突然问赵普,“九九,你也去开封呀?”
“嗯。”赵普点头。
“哦……”小四子低头吃饭,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赵普问,“小四子,怎么了?”
“嗯,我们也去开封。”小四子笑眯眯说……
赵普一愣,心说,小呆子的意思是要一起走么?心下觉得高兴,刚想说一声——那咱们结伴走吧,却听公孙道,“小四子。”
小四子仰脸看公孙,公孙佯装生气地看他,小四子嚼噘嘴,小声嘀咕,“那……顺路么。”
“顺路什么?”公孙道,“我们走得那么慢,他说不定要赶路呢,不好耽误人家。”
“我不赶路。”赵普脱口而出,公孙抬头横他一眼,有些警惕。
赵普伸指头挠挠腮帮子,心说,你个书呆子啊,还把我当流氓?
公孙心中自是担心,一来赵普对自己的身份吱吱呜呜,摆明了有所隐瞒,二来……公孙看得出他是当兵的,功夫那么好说不定有军阶,身份有些敏感。再说了,他流里流气,所谓无事献殷勤,自己带着小四子,一路小心谨慎地到了这里,眼看着就要到开封了,可不能出什么幺蛾子。
小四子嘴巴嚼得更高,公孙捏他小鸡屁股一样嚼着的嘴巴。
小四子不高兴,小声说,“小四子喜欢九九。”
公孙吃醋,心说这赵九挺能啊,才见了两回面就把小四子给骗住了,抬头,酸溜溜瞪了赵普一眼——臭流氓,抢我儿子!
赵普更哭笑不得了,觉得这书生简直不可理喻,又转念一想……算了,反正也快到开封了,这书生那么彪悍估计不会有事,留下赭影一路跟着,护送他们去开封吧,也不枉费小四子说一声喜欢自己。
又上来了几道菜,公孙见小四子还噘着嘴,就剔下一块蟹黄,递过去,道,“张嘴。”
小四子瞄了公孙一眼,张嘴,公孙将蟹黄塞进去,问,“你最喜欢谁?”
小四子嚼了嚼蟹黄,道,“爹爹。”
公孙受用了一些,心情也明显好转,赵普无奈……这公孙书呆护犊子护得有些紧啊,这也幸好是个儿子,要是个女儿,以后谁能娶得着?
这时候,就听楼下传来了一阵人声,随后就有脚步声响,一群人上了楼。
“王公子……您今儿个有空来啊?”伙计笑着送人上来,但是这笑容可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而再看周围吃饭的那些人,楼梯口那几位还没吃完呢,扔了银子就跑了。
赵普看到了,打量和伙计一起上来的那个王公子,就见此人二十多岁,长得有些胖,穿得挺华贵,只不过神不正眸不清,看起来有些猥琐。再看他身后跟着的人,一看就是打手打扮的混子,赵普摇头……又是地方恶霸吧,这种人他在边境一带见得多了,刚到塞北的时候,光土匪地霸就杀了好几千,不过那儿的可比这中原一带的,要横得多了。
小四子好奇地瞄了一眼,公孙挡住他,让他别看,老老实实吃饭。
小四子眨眨眼,又被公孙往嘴里塞了一段黄鳝。
“呦,王大少爷,好几天没看见你了!”这时候,酒楼里头坐着的那一桌人里头,有一个站了起来,跟那个王公子打招呼,问,“怎么,最近几天忙啊?翠香居的姑娘们可都想死你了。”
“嗨,别提了。”那王公子叹了口气,摆摆手说,“前两天来了个什么人,我爹把我关府里了,死都不让我出来,娘的,快憋死我了!”
“什么人啊?”另一个笑道,“您老可是县太爷公子啊,怕谁?”
“唉,听说是个开封府来的官。”王公子坐下,拿了几颗花生米扔进了嘴里。
赵普和公孙对视了一眼——这说的应该是展昭把。
“呦,开封府啊……哈哈,你老子怕自个儿那些事情被人知道,捅到包大人那儿吧?”另一个人笑了起来,“所以才把你关了?”
“呵。”那王公子冷笑了一声,道,“我爹那点还叫事儿啊?这年头哪个官不贪点儿?他是怕我惹是生非被人抓住,我这个独生儿子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他老人家可没地方哭去。”
“哈哈……”另一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拿起酒杯道,“王少爷说的是,来,喝酒!小二!好酒好菜都端上来!“
小二干笑着点头下楼了,边走楼梯边摇头。
赵普和公孙都看在眼里,赵普摇头……果然哪儿都有这种货色。想到这里,抬头看公孙,就见他深深皱着眉头,看了那人一眼,回头,继续喂小四子吃饭。
小四子见公孙皱着眉头似乎不高兴,就伸筷子,夹起一块鸡肉塞到了公孙嘴里,道,“爹爹吃菜。”
公孙微微一愣,嘴里就被塞进了鸡肉。
小四子和赵普见他腮帮子鼓起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都忍不住笑,公孙嚼着鸡肉,伸手捏小四子的腮帮子。
这边公孙他们吃饭,而另一头,那个王公子架着腿,边吃菜,边四外看……一眼,就瞅见了公孙他们那桌子。
这王公子是个坏种,从小横行霸道惯了,平时除了耍流氓手脚不干净好占人便宜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好色。不管男女,只要是好看的,他都喜欢蹭上去套套近乎。他老子小时候太过娇惯他,等到人长大了再管也就管不住了。他整天惹是生非……前两天展昭来了青阳府,县官赶紧就把这儿子藏起来了,生怕得罪了展昭,弄得儿子性命不保。
不过这王公子在家里关了这几天,没有花天酒地,没有美人儿,早就憋坏了,今晚就指望着出来好好痛快痛快呢,一眼,便看见公孙了。
他瞅见的是公孙的一个侧脸,心说……呦,乖乖,青阳城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俏的一个书生啊,看这鼻子这眼睛……娘的,这好看的。
他旁边那人也看出了王公子的心思,就轻轻拍拍他,笑道,“怎么样?我刚刚就看中了……这铁定是外地来的,青阳城里头没有。
“嗯。”王公子点点头,笑了笑,盯着公孙看起来。
公孙倒是没注意,光顾着往小四子嘴里塞吃的了,小四子今日受了惊吓,因此公孙点了不少好吃的给他,而且最近连日赶路,怕他累病了,所以要塞他多吃些。
赵普单手支着下巴,问公孙,“我说,公孙书呆,你这么宠法,这小东西非给你宠坏了不可啊。”
公孙抬头白了赵普一眼,心说——我愿意宠,儿子养来就是宠的!你管?
赵普又见公孙没给自己好脸色看,撇了撇嘴,心说这书生真他娘的气人,真该让他吃点苦头,就知道什么叫与人为善,别整天跟只炸毛刺猬似的。
边想,赵普边喝酒,转脸,就看到那王公子一双小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公孙上下看,眉头微皱……再看公孙,一点儿没注意,光盯着小四子了,像是要一顿饭给他喂胖一圈似的。
赵普有些无奈,想了想,他也不太愿意惹麻烦,毕竟自己身份特殊,不过……得让那小子收敛些才好。
想到这里,他靠近了公孙一些,伸手夹菜,越过公孙,递给小四子,样子与公孙甚是亲密,似乎是一家人。
公孙有些不解地看突然坐到自己身边的赵普,不满地说,“你干嘛?”
赵普抬眉,道,“干嘛?给小四子夹菜啊。”
公孙虎视眈眈盯着他,“你夹菜就夹菜,坐那么近干嘛?”
赵普干笑,他也不正经惯了,伸手架着公孙肩膀,手指头捏住他一缕长发,笑道,“怎么,都是男人,坐近些你怕什么?”
公孙汗毛都竖起来了,心说,果然是流氓吧,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他也是自小就因为长得好看,经常遇到这种不长眼又轻佻的上前骚扰,因此早就练就了一套应对之术了。一见赵普放肆,狠狠一脚踩住,咬牙,“你再来,老子阉了你!”
赵普头上冒冷汗,突然想到那晚上公孙对付淫贼的法子了,心里发毛,无奈只得坐过去了些,道,“小气什么。”
但是公孙还不依不饶呢,瞪他,示意他坐对面去!
赵普无奈,此时,就看到后面那个王公子三杯酒下肚,已经红着一个酒糟鼻,晃晃悠悠过来了。
赵普叹气,心说,你这书生,活该让你吃些苦头,不管你了!想罢,坐到了公孙的对过去。
小四子瞧着赵普坐到了对过,就将刚刚被公孙夹走放到一旁,赵普给他夹的那块水鱼腿夹了回来,笑眯眯吃起来。
赵普失笑,公孙狠狠瞪他一眼,道,“小四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没有。”小四子小声嘀咕,边继续吃那个甲鱼腿,心里也有些纳闷——九九人多好呀,爹爹为什么不喜欢他呢?如果流氓都那个样子的话……嗯,其实流氓也挺可爱的么。
公孙无奈,正这时侯,就感觉自己身旁来了什么人,一转脸,就看到王公子那张醉醺醺不怀好意的脸,公孙皱眉。
“呵呵。”王公子给公孙敬酒,道,“先生不是青阳府的人吧?打哪儿来啊?”
公孙冷眼看他,心说你找死啊。
小四子一见那人的样子,就往公孙身边蹭了蹭,小声说,“爹爹……”
公孙拍拍他,给他夹菜示意他继续吃饭,边冷笑道,“我是从开封来的。”
“那王公子愣了愣。”公孙又笑道,“我还知道这儿的县太爷姓王,这两天府里养着个人叫孟大方……来了个开封府的官员,查问他案情。”
那王公子睁大了眼睛看公孙。
公孙冷冷瞥了他一眼,干笑了两声,“我听说王大人是个明如镜清如水的清官儿,回去遇到包大人,定会告诉他的,不止县太爷人不错,他儿子,也很是仗义。”
“呃……那是那是。”王公子嘴角抽了抽,擦了把冷汗,心说,没那么巧吧……
赵普在一旁看着,心中暗叹——虽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不过人要不被人欺负,其实也未必单单只能靠武力,书生也有书生的长出……看来,自己真的是不用为这对父子担心了。
想罢,摇头喝酒。
这时候,那王公子也打退堂鼓了,心说这个还是算了吧,不知道什么来头,得罪不起……他转身刚想走。
小四子突然从水鱼煲里头夹出了一个白色的蛋蛋,伸手往赵普的碗里一放,笑眯眯说,“王八蛋。”
赵普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公孙也哭笑不得,伸手捏小四子的嘴巴,瞪他,尽跟那流氓学着胡说八道!
其实小四子说这声王八蛋,只是记住了赵普说的这个东西的名字,根本没别的意思,这小呆子脑袋里能想到什么呀?不过他嗓子嫩,又亮,清清楚楚一声王八蛋出口,那王公子可是一愣。
这王公子名字叫王发达,因为不是东西,青阳城的人都暗地里叫他王八蛋……他最烦的就是听到这三个字了。如今一听,一股火往上涌,心说……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敢骂我?!
回头一看,就见小四子和公孙一起,坐在一张条凳上面,晃着腿,笑眯眯吃饭呢。一下子坏心眼子上来……这王发达平时练过两下子,因此颇有些力气……他抬脚,狠狠踹了小四子那边的凳子腿一脚……
他踹小四子凳子腿的那个动作挺突然,“咔嚓”一声,凳子腿折了。提供
公孙一瞬间看到了有人踹小四子的凳子腿……他只是下意识的,第一时间一把抱住一旁的小四子……
“哎呀……”小四子身子一歪,惊得叫了起来。
随后,“轰”一声,公孙抱着小四子,直接摔到了地上,他让小四子摔在了自己的身上……自己则是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那条断了的凳子……直接翻过来,砸到了他的腿上。
“嗯……”公孙闷哼了一声,就觉得小腿一阵钻心的痛,身为一个郎中,他心说……坏了,腿可能崴了,千万别骨头折了啊。
“爹爹。”小四子趴在了公孙的身上,惊得叫了起来,公孙先看他,咬着牙问,“小四子,伤着没?”
“没有。”小四子掰开押着公孙腿的凳子,喊了起来,“流血了……”
“没事。”公孙已然感觉到自己骨头没断,只不过崴到了,还被划伤了所以那么疼,应该问题不大。见小四子眼泪汪汪的,赶紧拉过来,道,“没事,伤得不重。”
小四子委委屈屈地搂住公孙,转脸,狠狠地瞪那个王发达。
王发达觉得挺解气,干笑了两声,转身想走,却感觉有人拽了他的衣领子一把。他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呢,就一个屁蹲坐在地上了,良久,他才反应过来,抬眼,就看到赵普站在了他身旁。
王发达就看到赵普缓缓蹲下,在他身旁盯着他,双眼不自觉地跟赵普的相对,就见他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一只特别的淡,是灰色的……妖异得有些吓人。他不过是个平时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哥儿,哪儿见过世面,赵普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修罗,那一眼,直看得王发达全身如筛糠一般不自觉地哆嗦了起来。
赵普冷冷一笑,站起来,道,“你找死……”说完,毫无征兆地抬脚,一脚踩中了王发达的腿……
清晰的“咔嚓”一声……
“啊……”王发达杀猪一般惨叫了起来,公孙就在旁边,当然知道那王发达的腿被赵普生生踩断了,惊诧于赵普的残忍,下意识地想捂住小四子的眼睛,不让他吓坏……不过小四子并未受惊,王发达的惨叫他似乎连听都没听到,专心给公孙检查伤口。
“公子爷……”那些王发达的手下也吓坏了,想上前,却见赵普一抬眼,几人都不敢上来了。
赵普飞起一脚,将断了腿的王发达踹飞到了他们脚边,冷冷道,“带着他滚远些,让他老子用锁链锁上,别放出来咬人。”
几个打手吓的哪儿敢还手啊,心里都说王发达这回是栽了,这位爷不是普通人啊,七手八脚地抬起他走了,王发达疼得哎哎直叫。
店里的伙计都看傻了,心里有些害怕不过还是痛快多些。
“爷。”一个伙计仗着胆子跑来看公孙,“用不用给您找个郎中?”
公孙摇摇头,道,“不用。”
“伙计,有客房么”赵普问他。
伙计道,“爷,我们这儿是酒楼,对过就有客栈,前面。”边说,边指给赵普看。
赵普点点头扔给了他一锭银子,算是给他饭前和赔他摔坏的家什,随后,拿起公孙掉在一旁的行李包袱背在肩上,边伸手,将公孙抱了起来。
“你干嘛……”公孙身子离地,一惊,赵普则是瞪了他一眼,“少啰嗦。”说完,低头看小四子,就见小四子仰着脸,便到,“小四子,自己走行么?抓着我的衣裳。”
“嗯。”小四子乖乖伸手,抓住了赵普的衣裳角,跟着赵普往外走。赵普带着一大一小,缓缓下了楼梯,出客栈,到刚刚小二指给他的客栈,要了一间房……
第八章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赵普抱着公孙大摇大摆地出了酒楼,来到街上,向不远处的客栈走去。身旁跟着抓着衣裳角,小跑着的小四子。
赵普虽然已经走得很慢,但是小四子还是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小四子边跑边仰脸看他……心里感叹,九九个子好高好威武哦,走路的步子也比爹爹大。
此时刚过晚饭时候,街上行人不少,见到了此种情景,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有些还交头接耳。
公孙本就觉得被赵普抱着很没面子,只得低着头……耳朵有些烫。
赵普就看到怀里公孙的头顶,还有高挺秀气的鼻子……一眨一眨的眼睫毛。
赵普眼皮又跳了跳,心头骂娘——书生就是书生,这才几两重啊?!
三人到了客栈里头,赵普跟老板说,要一间房,最好是不在楼上的。
老板说在后头有院子,不过那是连院子的套房,要贵一些。赵普点点头,让小四子掏自己腰间的钱袋。
公孙看到了,说,“不用,小四子,从行礼里拿。”
赵普白他一眼,道,“行礼在背上呢,你哪儿那么多讲究?”边说着,边让小四子快些。小四子踮起脚,也就只能够到赵普腰间的钱袋了,打开,看到里头有一叠银票,掏出来,按照刚刚伙计说的数目,给了银子。
掌柜的收了银子,亲自带着三人往后面的院子里走去。
打点好之后,赵普才将公孙轻轻地放到了床上,让伙计打来热水。
小四子爬到床上,看公孙的脚,问,“爹爹疼不疼?”
“不疼,给爹爹把药箱子拿来。”公孙说。
小四子爬下床,给公孙拿来药箱子,仔细看了一眼,道,“爹爹,有木头渣滓在伤口上面。”
“帮爹爹弄出来。”公孙自己够着不方便,就让小四子帮他摘掉粘在伤口上的木屑,再包扎伤口。
小四子正要动手,赵普凑过来说,“你怎么让小孩子做这种事啊……我来吧。”
公孙和小四子同时抬头看赵普,赵普一挑眉,道,“别的我不会,这种扭伤外伤我拿手了。”
说话间,往小四子身旁一坐道,“小四子,后面去搂着你爹去,我来。”提供
小四子眨眨眼,就往后挪了挪,赵普坐到了公孙的脚边。
“还是小四子来吧。”公孙赶紧就想把腿抽回来,赵普摆手,道,“哎呀,你怎么总是默默唧唧的?”说话间,抓起公孙的伤腿,架到了自己的腿上,伸手脱公孙的鞋袜。
“等一下!”公孙想阻止,赵普手脚快,已经将鞋袜都脱下来了,嘴里嘀咕,“等什么呀……”
不过赵普的话到嘴边,就说不下去了,他在战场上也不是没给别的兵将处理过伤情,不过么……手脚他看了无数,还没见过公孙这样的。
毕竟战场上的莽汉,那手脚上都是老茧,又厚又硬颜色还脏兮兮……穿鞋没穿鞋都差不多。不过这公孙是个书生,平时养尊处优不干重活,他还挺注重养身,人的重要穴位都在脚底呢,所以每天甘草泡脚,还给自己按摩几下。
这一只脚纤瘦白皙,赵普瞅了一眼比自个儿的手还嫩,莫名地,就想去看一眼公孙的手。另外,公孙身量本来就不大,手脚也比较纤巧,白皙精瘦,看起来,让人觉得怎么说呢……精致吧。赵普觉得被晃得有些晕,公孙白白的一截小腿露在裤管外面,上面有红色的一条划伤,看着……还挺艳丽。赵普看了不少外伤了,流血的还是断手断脚的……鲜有伤了还这么美的……
想到这里,赵普张嘴骂娘,心说你魔障了不成,一个男人美死了也是带把的!
公孙和小四子先是见赵普傻愣愣在哪那儿脸上表情变换,随后突然就开始骂人,都觉得挺诡异。
公孙忍不住问,“喂,你好了没?”
赵普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眼公孙的脚,道,“哎呀,就划伤了一点,脚伤了么,扭两下就行了!”边说着,边伸手,抓住公孙的脚作势要扭两下。
“唉!”公孙大喊,“不能乱动!”
赵普以前在军中,他们那些人谁脚崴了,转那么两下喀嗒一声也就结了……
另外,公孙一只脚脚心挨着他的手心,赵普突然觉得手心挺痒……咋的脚底板那么嫩呢?脚就只有他手大呢?要不然扒~光了看看吧?不知道身上别的地方长啥样子。
胡思乱想间,赵普就抓着公孙的脚左右一扭……想着听喀嗒那一声,不过喀嗒没等到,倒是等来了公孙,“啊……”地一声。
赵普一惊,再回头,就看见公孙仰天倒在床上了,鬓发微乱,发丝沾在嘴角,脸色苍白不过嘴唇红润,疼得虚抓被褥。袖子散开,一截胳膊在外头,衣领子也有些敞,脖子又白又细……啧啧。
“爹爹!”小四子吓坏了,上去扶公孙,公孙喘了几口气,咬着牙拿起身边的枕头对着赵普狠狠砸过去,“疼死了!你他娘的想要老子的命啊!”
赵普下意识地嘴角抽了抽。他刚刚还看公孙的样子看得有些头晕眼花热血沸腾的,只不过这极文秀的一个人张嘴一句“娘的”,闭嘴一句“老子”,听着真带劲。
正在傻笑,就听小四子突然到,“哎呀,肿起来了。”
赵普一愣低头一看,头上冷汗就下来了……公孙原本只是有些外伤的脚踝,突然肿起来了……红红的。
赵普赶紧放开公孙的脚,道,“哎呀,邪了门了,怎么别人的脚转一下有个喀嗒一声就好了,你就不行啊?”
“你……”公孙气得脸都青了,大骂。“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喀嗒一声那是脱臼了骨头正位才有的声音,扭伤了上哪儿喀嗒去!老子跟你拼了……”说话间,拿起床里所有手边能够到的东西往外砸。赵普赶紧躲开,左躲右闪的,最后公孙手边扔得除了小四子什么都不剩了。
小四子可怜兮兮看公孙,那架势像是说——爹爹我不要被丢。
公孙泄气,对小四子说,“小四子,你帮我把伤口洗洗上药包上,再让掌柜的弄些冰块来整个冰袋。”
“呃……我去吧。”赵普出门一溜烟就跑了,关上门,心里哼唧……这书生就是书生啊,身体构造都和当兵的不一样!
刚到门口,就听到外头人声嘈杂,正在纳闷,紫影落了下来,对赵普道,“王爷,知府带着一大群衙役来了,说要抓打伤他儿子的凶手。”
“呵。”赵普冷笑了一声,对紫影道,“去给我弄个冰袋来。
“冰袋?”紫影眨眨眼。
赵普伸手指抠抠腮帮子,道,“哦,里头那书呆子脚腕子肿了。”
紫影接着眨眼,“哦……原来刚刚他那么**叫一嗓子是因为脚腕子扭了啊,我们还以为您兽性大发……”
“兽你个头啊!”赵普白了他一眼,“你他娘看不到他是个男的么?”
紫影嘿嘿怪笑两声,问,“王爷,那要是个女的呢,这样的你兽不兽啊?”
“嗯……”赵普似乎认真考虑了一下,摸摸下巴,道,“那个……看起来挺好兽的。”
“王爷,其实男人也能兽啊”紫影给赵普出坏点子,道,“听说比女的兽起来还痛快呢,那天赭影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堆图。他起先也没看清楚,以为是男女双修呢,正想分给兄弟们欣赏欣赏,没想到他娘的两个都是男的……”
“我是那种人么?”赵普板起脸,义正词严地呵斥紫影。
紫影撇撇嘴,小声嘀咕,“就随便说说么。”
“去弄冰袋去。”赵普摆摆手。
“哦。”紫影转身要走。
“等等。”赵普转脸望天,很严肃地说,“那什么图啊,弄来我瞧瞧。”
……紫影张嘴半晌,道,“在赭影那里,他上前头打发知府去了,一会儿让他给您送过去。”
赵普道,“呃,算了,你弄冰袋去吧,我上前头自己跟他要。”说完,转身上前院去了。
前院的大堂里头本来乱作了一团,伙计掌柜的都吓坏了,对过天上居的伙计被知府抓住了,带着路上这儿来,还有那几个跟着王发达的打手一路跑来指认。
王知府可是心疼坏了,虽然知道王发达这么飞扬跋扈下去迟早有一天要出事,但他王家三代单传就这一个宝贝疙瘩,就这么让人将腿踩断了,刚刚郎中还说了,说是治不好了,治好了也是个瘸的。
王知府一面吩咐人满城找刚刚早上跟展昭一起来的那位神医,一面就带着衙役抓凶手来了,他想着非把这混蛋的手脚都打断给自己儿子出气不可。
来到了客栈,王知府大模大样地往桌边一座,衙役狐假虎威地呵斥那掌柜的,让他将嫌犯交出来。
掌柜的一听描述,就知道是赵普他们,正在犹豫,门口,赭影走了出来,拦住了要往里闯的衙役们。
王知府在气头上,一看以为这人是那凶手的同伙,让衙役把他也抓起来,赭影抬脚将衙役统统踢飞,对着那王知府一亮腰牌,道,“王知府,你睁大眼睛看看。”
那王知府起先还没在意,心想着什么腰牌啊,展昭都走了我还怕你?没想到凑过去一看……就见那是一块金色的腰牌,上头九条祥龙盘绕纠缠,栩栩如生,甚是霸气。九条龙的中间一个硕大的“赵”字,旁边有一个赭色的印戳,中间一个镂空的“影”字。
王知府就觉得头有些晕……谁敢用有赵字的金龙令牌,还九条龙,娘喂,九王爷赵普!
旁边的一个“影”字,是赵普身旁影卫的身份象征,所谓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赵普的影卫那在军中都是有重职的,他一个知府官才不过七品,王知府吓得魂都荡飘飘地飞出来了一大半。
正说话间,就见后头有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身材高大,背着手,衣着虽然随意,但是眼神冷冽,那架势,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威风和霸道。
几个跟着来的打手一眼就认出来了,对县太爷说,“老爷,就是他。”
王知府自然认得赵普啊,刚刚就在知府衙门里看到过,他就想着展昭怎么带着个陌生人进来了,对他还挺恭敬,好么……感情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九王爷。
一想到这里,知府仔细瞅了赵普一眼,赶紧给跪下行礼,心说,没错——灰眼修罗,左眼是灰色的!
那群衙差也不知道怎么的了,就跟着知府大人跪下,面面相觑,心说这人谁啊?
赵普看了那王知府一眼,冷冷道,“王知府是吧?”
“王……王爷千岁。”王知府叫苦不迭,心说,儿啊儿,你是要把咱一家老小都搭进去啊,你的腿算是白断了,估计你老子我的乌纱都不保了,说不定全家性命都堪忧啊!
赵普皱眉看了看他,道,“娘的,一脸窝囊样子,连儿子都管不好还管什么百姓?明日把乌纱摘了,和你儿子进木笼游城一圈向百姓谢罪。回来后写明自己的劣行上报朝廷,所有财产充公,给老子下田种地去。”
“呃……王爷饶命啊,下官一定改正。”王知府赶紧求饶。
赵普一挑眉,“改正?怎么改啊?”
“呃……下官,下官将所有财产都发放乡里,以后一定好好为官,老老实实为百姓做事,犬子我也必定严加管教,他若再敢闹事,我……我打断他另一条腿!”王知府磕头求饶。
赵普一挑眉,想了想,道,“行吧,饶你这次,不过么,你要说到做到,我若听到谁说你一句不好,你就等着杀头。”
“是,是!”王知府谢过赵普之后,转身飞也似的带着衙役们走了。
赵普转身回院子,赭影跟在他身后,出门前,对那几个目瞪口呆的伙计和掌柜道,“谁都别声张,否则……”
“不敢,不敢……”众人赶紧摆手,对天发誓守口如瓶,赭影转身笑眯眯走了。
回到了院子里,赭影本来想到房顶上去,今天轮到他和紫影守夜,却见赵普站在院子里,对他招手。
赭影颠儿颠儿跑过去,“王爷。”
“嗯。”赵普伸手过去,那架势,像是要跟赭影拿什么东西。
赭影有些纳闷,见赵普手心朝上,手指头摆了摆——拿来!
赭影把随身带的刀放上去,赵普白他一眼——谁要这个?!
赭影叹气,将自己的钱袋拿出来,继续被赵普白眼。
玉佩。
白眼。
令牌。
白眼。
匕首。
白眼
……
当赭影放到火折子的时候,赵普怒了,“你他娘的身上带多少东西?”
赭影乐了,摇着头从身后拿出一小叠图纸来,放到了赵普的手里。
赵普翻开瞄了一眼,塞进袖子里头,转身走了。
“唉,王爷,您看完记得还我啊!”
赵普挑了挑嘴角,心说——“还”字怎么写?爷不认得!
回到了房门口,就看到紫影从房上跳了下来,给赵普递上两个冰袋子。
赵普接了,推门进房间。
一进门,就看到小四子已经将公孙的伤口都包扎上了,小孩儿挺有本事啊,包扎得仔细,干净利索啊。
赵普走过去,就看到公孙白了他一眼,像是还在为刚刚扭伤他脚的事情记仇。
赵普下意识瞄了公孙的脚一眼……好么,又肿了一圈,就有些讪讪地抠抠腮帮子。
“九九,冰袋子。”小四子伸手,跟赵普要冰袋。
赵普走过去,拿着冰袋看小四子粉嫩嫩的手,道,“我来吧,你别冻着。”
说话间,就将冰袋按到了公孙脚腕子上面。
公孙都来不及说一个“等”字,就疼得又叫了起来。
赵普惊得赶紧把冰袋收回来,心说……不是吧?这样也疼?这书呆他娘的是豆腐做的啊?
小四子赶紧揉公孙的脚,瞪赵普,道,“九九你笨死了呀,是敷旁边的谁直接敷在受伤的地方啊!”
“是么?”赵普心里纳闷,一般不是肿了都拿凉水冲么?他***书呆子就是精贵!
赵普无奈地将冰袋交给小四子,小四子给公孙敷伤口,赵普见公孙仰躺着,就想伸手去拽他起来。
不过他想,这书呆皮娇肉贵,别碰他了,不然一会儿又喊疼,就抓着公孙胳膊上的袖子往上拽他……只不过赵普人比较粗鲁,下手也中,力气没把握好……“刺啦”一声……
公孙一大截袖子让赵普扯下来了,白白的胳膊整个露出来,那个嫩啊……赵普看得眼都直了!
“你!”公孙可是气坏了,这赵普从头到尾都在帮倒忙,不对!他是故意的!
“呃……我不是有意的。”赵普想把袖子给公孙安回去,公孙哪儿还肯让他靠近啊,待会儿别把自己的胳膊都卸下来了,赶紧伸手推……
这一把不巧,正好推在了赵普的衣袖子上面,赵普袖子里还装着好些图呢……哗啦一声,全部洒了出来,那些图都是画在宣纸上的,轻轻薄薄,这一下子就飘荡荡地洒了一床……
公孙起先还纳闷呢,心说赵普袖子里摆的什么那么一大堆,捡起一张一看……
公孙霎时就感觉到血往上涌,再抬头看,就见赵普还伸手收拾呢,边收拾边看,嘴里嘀咕,“嗯……画得还正经挺不错!”
再看公孙,就见他满脸通红抬手就把所有床上的图纸抢过去扯了。
“喂,你干嘛?”赵普急了,心说我还没看呢。
“你……你个臭流氓!”公孙拿着纸团狠砸赵普,道,“败类,无耻……大混蛋!”
赵普让公孙骂了个狗血淋头,公孙还把刚刚小四子捡回来的枕头毯子都又对着他一顿拍,惊得赵普赶紧跑出了门去。
公孙气得在房里直喘,小四子捡起一张图来看了看,问,“爹爹,他们在干吗?”
“不准看!”公孙一把抢走丢掉,道,“看了眼睛会瞎掉。”
小四子惊得哇一嗓子哭了起来,可怜巴巴地说,“爹爹怎么办呀,小四子看到了,要瞎掉了。”
公孙也顾不上气了,拉小四子搂过来拍拍,道,“好了不哭了,第一次看不会瞎掉的,第二次别看了就行了。”
“真的呀?”
“嗯。”
“哦。”
……
赵普被赶到了院子里,气得团团转,心说我招谁惹谁了,这书呆子他娘的刺猬精投胎啊?边骂,边觉得自个儿右眼皮一个劲猛跳。
赭影在墙头上趴着摇头叹气,紫影从后头拿着两个热包子过来,拍拍他,问,“咋的了这是?”
赭影耸耸肩,道,“估计王爷流氓的名头坐实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叹气。
第九章觉醒吧,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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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还疼不疼呀?”小四子轻轻帮公孙敷了一会儿冰袋,问公孙。
公孙摇摇头,道,“不疼了,小四子,随便敷敷就可以了,明天就会好了。”
“嗯,再敷一会儿吧。”小四子笑眯眯说。
公孙伸手,将他的小手拉过来看了看,冻得红彤彤的,本来天就冷,公孙心疼坏了,将冰袋拿过来放到一旁,道,“别敷了,一会儿就好了。”说完,将小四子抱到怀里坐好,把他冻得红红的手塞到自己胸口的衣服里头,给他捂热。
小四子趴在公孙身上捂了一会儿,就说,“爹爹我去要些热茶来。”
公孙看了看桌上的茶壶,就问,“小四子,你渴了?”
“嗯。”小四子点点头,爬下床,说,“我马上回来。”说完,跑到门口,带上门。
公孙在房间里担心地等着。
小四子跑到了门外,就看见赵普在院子里头坐着呢,膝盖上放着一堆图纸,正在看。
小四子仔细瞄了瞄,就见赵普一脸认真,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些图纸,似乎很是惊奇。小四子偷偷跑过去一看,果然就是刚刚公孙扯烂的那些图纸,就捂着眼睛说,“九九,看了眼睛会吓掉。”
赵普一愣,刚刚看得太过专注了,没发现小四子来了,就嘿嘿笑了两声,将东西收起来,道,“呦,小四子啊……这个大人看不要紧,小孩子不好看。”赵普说着,就将东西收了起来,问小四子,“你怎么出来了,你爹爹好了?”
“嗯。”小四子点点头,对着手哈气,搓了搓,问,“九九你干嘛坐在院子里,不冷么?”
赵普笑,道,“这种天冷什么?塞北那头可比这儿冷上好几倍啊,这里已经算是春暖花开了。”
“真的么?”小四子好奇。
“嗯。”赵普伸手,把小四子抱起来放到腿上,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觉得挺冷,就猜到他肯定是给公孙敷冰袋弄得,心中不免感叹,那书呆子命真好,儿子这么乖。
小四子本来看赵普只穿了一点点,觉得他好像很冷,可是往赵普身上一坐,又有些吃惊,赵普好热哦,身上跟个火炉似地暖烘烘,还有握着自己手的那只大手,好大好暖和。小四子想到公孙的手平时也是凉的,就小声问,“九九你怎么身上那么烫。”
赵普本来就不怕冷,毕竟年轻气盛精力充沛外加内力深厚……不过今天特别烫是因为刚刚看那个图看的。
赵普也不好意思说,就道,“哦,我血热。”
“血热?”小四子有些不解,心说,这个是什么症状。
说话间,赵普就见头顶有什么东西一闪,是冲着小四子飞过来的,伸手一接,见是一个油纸包。赵普刚刚看到是紫影扔下来的,心里有些纳闷,打开一看,就见里头是几个热腾腾的小笼包子,想到小四子刚刚都没好好吃饭,就递给他,道,“小四子,吃些东西。”
小四子瞄了一眼,有些吃惊地问,“包子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屋顶上,紫影在赭影身边打滚,“哎呀……这孩子太可爱了。”
赭影推他,“你激动什么,喜欢自己找人生一个去。”
“嗯……生出来没这个可爱那怎么办。”紫影向来对小只的可爱的东西毫无抵抗能力,一眼看到小四子就喜欢的想抢了去养着玩儿。
“咳咳……是我一个朋友买的。”赵普指指房顶上,道,“他看你可爱才扔下来给你的。”
“房顶上有你的朋友?”小四子好奇地抬头,就见赭影和紫影探出来一些,对他招招手,算是打招呼。
小四子眨眨眼,也笑眯眯跟他们打招呼,紫影就想扑下来,被赭影一把揪了回去,然后继续在房顶上翻滚。
“九九,你也吃。”小四子塞了一个进赵普的嘴里,就要下去,赵普道,“再坐一会儿吧,吃完了再回去。“
“嗯……”小四子犹豫了一下,他想跟赵普再坐一会儿,因为还有事情没有说呢,又想把包子拿进去给公孙吃……爹爹还没有吃饭呢。
赵普一眼就看出来他的心事了,道,“你自个儿吃吧,我让我朋友再给你爹去买些。”他话音刚落,紫影就飞走去买包子了。
“嗯。”小四子点点头,在赵普腿上接着坐,拿出一个包子自己吃了起来,边小声说,“嗯,九九。”
“嗯?”赵普其实刚刚就看出来小四子似乎是有话想要跟他说,就笑问,“想说什么?”
“你去京城,能不能跟我们一起走呀?”小四子小声问。
赵普一挑眉,问,“为什么?”
小四子噘噘嘴,道,“我们一路上,遇到不少麻烦了,爹爹照顾我很辛苦的……现在又受伤了,要是再遇上刚刚那样的坏人,就没有人保护爹爹啦。”
赵普笑了,心说,别看这小呆子说话慢,脑袋其实比那书呆子要好使,知道找人帮忙,就叹了口气,道,“小四子,跟你们同路那是没问题,不过你爹爹不喜欢我啊,你也看见了,一会儿说我是流氓,一会儿又用枕头飞我。”
“爹爹对很多人都这样的。”小四子小声说,“我们以前住在乡下的时候,总是有些人来骚扰我们的,因为爹爹长得好看么……所以爹爹为了不被别人欺负,就经常很凶很警惕的。”
赵普挑挑眉,问,“就你俩单住啊?没有别人跟你们一起住?”
“嗯。”小四子双脚晃了晃,道,“小四子不喜欢很多人一起住。”
“为什么?”赵普不解,“人多不是热闹么?”
小四子嘴扁了扁,道,“以前和爹爹住在老宅的时候,我说话慢,哥哥们会欺负我的……然后,他们都说我呆,爹爹经常跟亲戚吵架……后来,爷爷死了之后,爹爹就带着我搬出来住了。”
“哦……”赵普倒是能稍微理解这公孙为什么总是跟只刺猬似的了,见小四子似乎挺担心,就道,“放心吧小四子,这次你爹爹腿受伤也算是我的错,我明天弄辆马车,送你们去开封,你看好不好?”
“真的呀?”小四子又惊又喜,赵普点点头,道,“不过么……你也管着你爹一些,他总骂我打我那可不行啊。”
“嗯。”小四子点头,道,“爹爹不会的,我去跟他说。”说完,就从赵普膝盖上爬了下去,这时候,紫影跃到了院中,给小四子地上了一个油纸包,是他新买的包子。
小四子眨眨眼看他,就见眼前是个清秀干净的年轻人,丹凤眼,眼眉弯弯嘴角上翘,带着笑,穿着一套紫色的衣服,领口还有一条紫色的围巾,似乎是可以拉起来遮住脸的。
“小四子。”紫影套近乎,“我叫紫影呀,这是给你爹爹的包子。”
“谢谢……嗯,影影。”小四子笑眯眯接过,要掏钱给紫影。
“不用不用!”紫影笑得嘴都歪了,对小四子说,“小四子啊,我叫影影所以是影子,不能告诉别人我在房顶啊,特别是你爹爹呀。”
小四子眨眨眼,道,“嗯,好的。”
紫影点点头,笑眯眯目送小四子回屋,回屋顶之后拽着赭影的衣领子摇啊摇,“真可爱啊,真想养一只在身边。”
赭影叹气,这人……一只一只地数小孩子。
小四子回到了房里,公孙正在担心呢,就问,“小四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茶水呢?”
“嗯……没拿。”小四子爬上床,把包子递给公孙。
公孙接过看了看,问,“哪儿来的包子啊?”
小四子眨眨眼,道,“九九……给的。”
公孙就听小四子在九九和给的之间加了一段停顿,就知道这小呆子把九九后面那一句话省去了。知子莫若父,小四子不会骗人,每次有什么事情不想说,就会停顿一句,然后直接说下面一句。公孙摇摇头,道,“那你刚刚跟那个流氓一起聊到现在?”
“爹爹不要叫九九流氓。”小四子小声道,“九九刚刚有救我们还有给爹爹报仇。”
公孙轻轻叹了口气,小四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刚刚在酒楼的确是多亏了赵普……不过……那人看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还随手扯他衣服,又粗鲁又莽撞,流里流气的,还好像有很多秘密,谁知道是什么来头。“
“爹爹,你脚受伤了,怎么办呀?”小四子问。
公孙也有些担心,就听小四子又说,“爹爹九九说跟我们一起赶路,送我们去开封。”
公孙一愣,问,“他刚刚跟你说的?”
小四子又眨眨眼,道,“嗯,刚刚在外面,我……然后他说送我们走。”小四子又用暂停省略掉了一段。
公孙无奈地摇摇头,小声道,“你还挺信任他啊。”
“那是。”小四子道,“九九是好人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公孙伸手捏小四子的鼻子,“有什么证据?”提供
“他救过小四子啊,那次驴驴疯掉的时候。
公孙一挑眉,“救你的是展昭。”
“可是就算展展不来,九九也救我了。”小四子认真道,“而且,他那么厉害,你打他他也没有还手。
公孙想了想,这倒是,就点点头。
“那我们明天一起走吧?”小四子道,“马上就要到开封了,我们办完了事,就去找展展玩?”
公孙想了想,点点头,道,“嗯。”
小四子美滋滋铺床,跟公孙一起早早睡觉了。
次日大早,赵普无精打采地出了房间,仰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没睡醒。也都怪他昨晚看那个什么图,看得兴奋了,看得实在睡不着了,看到大晚上做梦都搂着那谁……干那什么事了。更惊悚的是赵普搂着的那谁还就是隔壁的那个公孙书呆,所以他大半夜地被自己惊醒了,然后再躺下,再一次搂上了,于是赵普就睁着眼睛到天亮。
瞅了一眼公孙房间紧闭的大门,赵普突然好奇了起来,心说……那书呆子不知道睡觉的时候啥样子?边想,边摸了摸下巴,走到了公孙他们房间的门口,往里头看了看。不过客栈的房门甚是牢固,严丝合缝,赵普在门口用力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大早上起来跟紫影他们换班的青影趴在屋顶上,问一旁的赤影,“唉,你说,王爷干什么呢?”
赤影单手支着下巴,道,“估计……偷看呢吧。”
最后,赵普费了半天力也没看见,就有些不甘心,转念一想,我干嘛那么偷偷摸摸地看啊?直接推门进去不久行了么?反正我也是叫他们起床,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想罢,赵普抬手一推……道,“起床啦!上路!”
他边说,边走进屋盯着公孙的床看,但是……还没等他看明白呢,就听到“啪”的一声。
赵普眼尖,就看到一只袖箭向自己飞来,赶紧一个纵身躲开……随后,公孙随身带的那个机关来了个多箭连发,赵普左躲右闪……也幸亏他轻功好,不然早被打中了。
最后避无可避,赵普“嗖”的一声窜进了公孙他们的床顶里头……双手扒着床顶,喘气……心说,乖乖,吓死老子了。
再看,就见下头,公孙正仰脸看着他呢,那眼里满是吃惊。赵普低头看,就见小四子还呼呼地在一旁裹着被子睡着,公孙穿着白色的里衣,盖着被子在他正下方,头发没扎起来,一头黑发散在枕畔……咳咳。
赵普心中微动……这书生正经挺好看啊。
“你在干嘛?”公孙不解地问赵普。
“呃……我叫你们起床啊。”赵普反应了过来,来了个恶人先告状,道,“你怎么住这儿还做机关,幸亏我轻功好啊,不然今天交代了。”
公孙眉头微皱了皱,他昨晚上的确是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要装机关的……最后还是装了,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么。
赵普见公孙没有追究的意思,心头也松了松,这时候,却突然听到床顶传来了“咔嚓”一声。
这床已经有些年头了,被赵普这么一撑……床顶的木头裂开了,随后,整个床顶分开往两边倒。
“哎呀。”赵普一个没扒住,直接就掉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公孙的身上。
“啊!”公孙大惊,但是赵普直接摔他身上了不说,嘴巴还贴在了他嘴上……
两人同时呆住。
正这时,小四子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盯着眼前的景象看了看,突然捂住眼睛,道,“呀……和昨天画上的一样的……完了,看了要瞎掉!”
公孙和赵普也都醒悟过来了,公孙赶紧一推,赵普也让开。
“你!”公孙狠狠抹嘴,瞪赵普。
“是意外啊!”赵普赶紧解释,“谁知道床顶会塌啊。”
公孙也说不上话来,只是觉得赵普怎么看怎么欠揍,赵普则是心里感叹……哎呦?这书呆子嘴真唇软啊。
眼看着公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赵普有飞身下床,道,“呃,快起吧,马车来了我们就启程了!”说完,转身奔出门去了。
赵普一口气跑到大门口,就看到两辆马车停在那里。
“王爷。”青影问他,“要小车还是要大车啊?”
“当然要大……”赵普话没说完,转念一想,道,“嗯……要小车好了。”
青影和赤影对视了一眼,就留下了小车。赵普盯着小车看了看,嘿嘿笑了两声,摸着下巴,吹着口哨进屋去了。
青影皱眉问赤影,“王爷刚刚吹口哨呢?”
“嗯……”赤影也摸着下巴一脸的纳闷,道,“他心情好像很好啊。”
第十章书呆子不是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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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呆子不是呆子
公孙一肚子气地起了床,换上衣服,又给小四子穿衣裳。小四子爬过去看了看公孙的脚腕子,发现消肿了一些,就爬下床,打水洗脸。
公孙洗完脸,就看到赵普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脸上含笑,一看就是心情大好。
“九九,早。”小四子笑嘻嘻跟赵普打招呼。
“早啊小四子。”赵普坐下,伙计送上了早餐来,赵普见小四子挺辛苦地扶公孙下床,就凑过来说,“书呆子,我扶你吧。”
“不用。”公孙很干脆地拒绝,随后扶着床柱,自己下了床,不过右脚刚一着地,就疼得一咬牙,他还是忍住,心里暗骂——都是那个臭流氓害的,不然不会伤那么重!气死。
赵普瞅着公孙咬牙切齿地看自己,就老实回到桌边吃早饭。
公孙一瘸一拐地过去到桌边坐下,才松了口气。
赵普见他脸都白了……虽然他本来脸就很白。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打开食盒,给他公孙和小四子递过豆浆,油条等早点。
公孙和小四子吃了起来,赵普道,“一会儿上路,我们坐马车走,三四天就到开封了。”
小四子看公孙,道,“爹爹,马车会不会疯掉?”
公孙知道小四子是让毛驴吓坏了,就道,“放心吧,不会的。”
“嗯。”小四子点头,“那我们就坐马车走。”
赵普挑了挑嘴角,公孙看他,问,“你好像很高兴。”
“高兴?”赵普有些吃惊,问,“什么高兴啊?”坚决摇头,“没有啊。”
公孙总觉得赵普的样子挺可疑的而且笑容特别猥琐,!转脸,想看看小四子发现了没有,却见小四子正将油条放到豆浆里蘸一蘸,泡软些,然后塞到嘴里咬一口,美滋滋,完全没有半分怀疑赵普的意思。
公孙叹气……
吃完了饭,公孙觉得这样走路很不方便,就想着,要不然弄一根拐杖吧,他正在盘算怎么弄拐杖呢,赵普突然走过来,道,“好了没?”
“嗯。”公孙以为赵普问他行礼收拾好了没有,就看一旁的大包小包,都收拾好了,应该没有什么遗漏。
赵普将行李依旧往肩上一背,问小四子,“小四子,自个儿走?”
“嗯!”小四子依旧跑过来抓住赵普的衣裳角,赵普冷不丁就伸手,又把公孙抱了起来。
“等等!”公孙抗议,“我自己走。”
赵普不屑地撇撇嘴,道,“得了吧,就剩下三条腿了还横呢,你以为你是谁?金蝉啊?”
“你……”公孙瞪了赵普一眼,心说这人说话真粗俗,就凉冰冰嘀咕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赵普耳力多好啊,一下子就听到了,嘴角一挑,突然手一松。
公孙一惊,本能地双手搂住赵普肩膀保持平衡……不过赵普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一下子就又将他接住了,接住后还嘿嘿坏笑,道,“书呆子,别那么亲热,搂搂抱抱的,一会儿还说我占你便宜。”
公孙真想狠狠抽他一耳光,不过赵普似乎早有准备,在公孙耳边道,“你可别闹,闹了我说不定手又松。”
公孙咬了咬牙,心说……一会儿上了路再收拾你,非往你身上洒上痒痒粉不可!
赵普心中了然,这书呆子被惹恼了……不过么,恼了才好玩儿呢。
随后,赵普抱着公孙往外走,小四子小跑着跟上。将公孙往马车里一送,赵普又将小四子抱了起来,送进去。
马车里头垫着柔软的羊毛毯子,虽然有些窄,但是还挺舒服的。
公孙觉得和小四子两个人坐下已经足够了。
正当他想让小四子坐到自己手边来时,却见赵普将行李放到了马车门口的位置,随后一个翻身,也坐了上来,往公孙身旁一坐,吩咐前头赶车的赤影,“上路。”
赤影一马鞭子抽过去……车子就往前,驶上了官道。
本来马车里头是刚好的,但是赵普挤进来之后,就显得很窄了。
赵普伸手想让小四子坐他腿上,公孙哪儿肯啊,赶紧将小四子护到另一边,自己坐在了中间……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跟赵普肩膀挨着肩膀,贴得很紧了。
赵普嘴角挑了挑,伸手,伸了个懒腰,道,“嗯……坐马车就是比骑马舒服啊。”
公孙到了嘴边的那句——你不是骑马的么?又生生咽了回去,心里有气,不理会赵普。
不过这人坐就坐吧,还不是很老实,总是动来动去……一个懒腰双手一伸展开,几乎撑满了整个车厢……而偏偏这个时候,车子一颠……
公孙一个不稳直接就往旁边一靠……不偏不倚,正好滚赵普怀里了。
赵普扶住,一只手抓着公孙的胳膊,另一只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放在了公孙的腰上。
赵普在心中感慨——真细呀。
公孙霍地弹了起来,狠狠瞪赵普。
赵普心说你瞪什么瞪,就道,“你可别瞪我,谁让你自己靠上来的?要不是我接着你,早摔了。”
公孙眼眉都立起来了,瞄着赵普,心里想到了几百种能用在他身上的药,只不过车厢里挨得太近了,不好施展。
赵普就见公孙眼里有杀气,心头好笑,这书生……还能有些杀气,凶死了也不过一只会挠人的小狐狸,还是白毛的那种。
小四子在公孙的另一边坐着,好奇地望两人,突然问,“爹爹你们早上在干嘛?”
公孙一愣,赶紧回头看小四子,道,“什么干嘛?”
小四子趴在公孙腿上,看他,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你们抱在一起亲亲。”
“哦!那是因为……”赵普话没说完,就让公孙一眼瞪了回去,回头,公孙恶狠狠对小四子说,“那是你做梦,谁让你看那些不正不经的图了?!”
小四子嚼嚼嘴,小声嘀咕,“我才没有呢。”边说,边偷偷跟赵普做鬼脸。
“小四子,你们去开封府干什么的呀?”赵普隔着公孙问小四子。
小四子双手托着下巴,趴在公孙的腿上,道,“嗯,爹爹给一个朋友的朋友的娘亲去看病。”
公孙无奈摇头,小东西这次倒是把辈分弄清楚了。
“看什么病?”赵普好奇问。
“风湿呀。”小四子说,“爹爹什么病都能治好!”
赵普听到风湿两字,心头微微一动,问公孙,“先生能治风湿?”
公孙有些纳闷赵普怎么就突然正经起来了,点头看他,道,“嗯。”
“那能不能给我娘也看看?”赵普来了兴致,道,“我娘都风湿十几年了,身体一直不好。”
公孙看了看赵普,似乎是在分辨他话的真伪,不过看起来还挺可信的,应该也不会有人拿自家娘亲开玩笑吧,就点点头,道,“行啊,不过我要看过之后才知道能不能治好。”
赵普立刻喜形于色,道,“多谢先生!”
公孙有些被赵普弄得不适应了,心说,这人不是流氓么,怎么变孝子了?
小四子凑过来说,“九九,不要紧的,爹爹向来有病人就医治,到时候,我们去看你娘亲。”
赵普开怀一笑,伸手想捏小四子的脸蛋。
公孙心里有些小纳闷,心说小四子向来跟自己最亲,而且最怕这种人高马大一身黑还会武功的类型,怎么这次遇到了这个流氓,就跟他那么亲呢?
马车一路颠颠簸簸,路上路过了一处茶寮,公孙因为腿脚不方便所以没有下车。赵普在公孙的眼皮子底下,抱着小四子下车吃了一碗馄饨还吃了一个大肉包,公孙在车子里听到一大一小在茶寮里头边吃边聊,恨得牙根都痒痒。
吃完了饭,小四子拿着一个小食盒,跑了回来。
“爹爹吃饭。”小四子将食盒打开,里头有热腾腾的拌面和菜,还有一锅猪骨头汤。
公孙挑挑眉,见小四子还知道想着自己的腿伤,心情稍微好了些。
赵普吃完了饭,没进来,而是和赤影一起坐在了外面。
马车又一次晃晃悠悠地往前赶了起来,公孙小声问小四子,“小四子,你怎么跟生人比跟爹爹还亲呀?”
小四子往公孙身旁一坐,道,“哪有,九九是好人。”
公孙瞄他。
“九九说爹爹腿伤了,还给爹爹要了猪骨头汤呢。”小四子笑眯眯。
公孙更吃味儿了,心说,小坏蛋,原来不是你想到的,不孝儿!
吃了一会儿,小四子突然蹭上来问公孙,“爹爹,好多龙的,金色的牌牌,上头有赵字的,那个是什么呀?”
公孙听后一皱眉,看小四子,问,“什么?”
小四子小声说,“刚刚,九九身旁那个影影,我看到他怀里有一块那样的牌牌。”
“什么影影啊?”公孙吃惊,问小四子。
“……嗯。”小四子突然想到自己说漏嘴了,昨天那个紫衣服的影影跟他说,不能告诉公孙他们的存在,但是今天那个是砖红衣服的……应该不要紧吧。
“小四子!”公孙将汤碗放回食盒,认真问小四子,“你刚刚说什么影影、还有牌牌,你仔细跟我说一遍,不可以有隐瞒,不然要打屁股的!”
小四子紧张起来,他最怕公孙打他屁股了,就道,“不要打屁股。”
“那你就说实话!”公孙严厉。
“嗯。”小四子凑过去,在公孙耳朵边上,叽叽咕咕地将刚刚看到令牌的事情,还有赤影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依旧没有说昨晚上给他买包子的紫影的事情。
“令牌上几条龙,你看清楚了么?”公孙问他。
“嗯……”小四子仰着脸想了良久,道,“有**条吧。”
公孙皱起了眉头,吃饭的心思也没有了,心中却是有些骇然。
会带这种金色令牌的必然是皇族,刻着龙的就是王爷,大宋朝的王爷大多年岁老迈……只有一个很年轻。
公孙猛地就想到了那天看赵普的眼睛,有一只是灰色的!还有展昭对他的态度,身上带着那么多银两,长年当兵……赵九!好你个赵九!你可不就是赵九么。
公孙识破了赵普的身份,倒也并不生气。毕竟,这样的身份是一定要隐瞒的,但是他又有些感慨,原先以为是个流氓,没想到竟然是大宋朝最有名的将领。从赵普的身份和口碑上来看,根本不用怀疑他的人品了,而且这么巧……自己就是去给老皇妃治风湿的,可不是同路么。只是让公孙觉得有些打击的是,这九王爷赵普原先在他心目中形象忒高大,没想到瞬间从救国救民的大英雄摔下来变成了口无遮拦的大流氓……真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正巧赵普在外头和影卫坐着,车马轱辘晃过地面的声音挺响,公孙和小四子说话的声音又轻,因此外头赵普他们,并没有听到里头公孙和小四子的对话。
小四子见公孙突然呆住了,就凑上来看,“爹爹你怎么了?”
公孙回过神来,道,“嗯……没什么。”说完,拿起食盒里头的拌面吃了几口,挑出一块炒鸡蛋来塞进小四子嘴里,道,“小四子,刚刚跟爹爹说的话,不准跟人说,知道么?”
“嗯。”小四子捂住嘴巴,点头,公孙满意,将那一石锅的肉骨头都啃了,还舀出两碗汤喝,然后将空碗往食盒里头一放,揉揉肚子,道,“小四子,我要睡会儿,你睡不睡?”
“嗯。”小四子点点头,爬过来搂住公孙的腰。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赵普在外头想着,里头公孙应该吃完饭了吧,就掀开帘子往里张望。一看,就见暖融融的车厢里头,公孙正搂着小四子,盖着一条羊毛的小毯子睡觉呢,食盒里头就剩下空碗了。
赵普吃惊,心说,这书呆子的刺猬症好了啊?刚刚还警惕得跟自己要抢他孩子似的,怎么突然就这么放心大胆地睡觉了?所以说书呆心海底针么。
一旁赤影就见赵普盯着里头的公孙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忍不住道,“王爷,您要不要也进去躺会儿?反正这里荒郊野外的……咱们给你把风。”
赵普横了他一眼,撂下帘子,道,“到了晚饭再叫我!”说完,一个翻身上了车顶,四仰八叉地躺下,就觉得小风阵阵,赵普仰脸看着头顶蓝蓝的天,那个白云呀,一块儿一块儿地飘……
赵普伸小指头掏掏耳朵——这书生,没几两重还挺能吃啊,吃饱了才好呢,一会儿接着逗他。
下头的马车里,公孙搂着小四子轻轻拍,心说——原来名震天下的九王爷是个流氓,吃饱些一会儿好好试试你,若是有坏心,我就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