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刚出来,相寒便没了方向。在上天界之前,越少人知道自己回来便越好,否则一旦被发现,别说救珞狮,就连上天界可能也是一个奢望。
禄清云放羊回来,刚拿起茶杯准备喝一口甘露润润喉咙。突然,砰地一声!自家大门就被人毫不留情地踹开,吓得龙族始祖差点被一口水呛死。
她居然又回来了,还带了一个陌生的鬼族人。
相寒进屋便像没看到禄清云一样,扛着纱轻染一路奔向禄清云的床走去。
“哎哎哎,你干嘛?”
被拦住的相寒一脸不满,道:“你看不到吗?救人啊!”
禄清云回头看看自己的床又看了看她身上的人:“救人你去一边救!你要往哪放?”
“不把她放床上,我还能去哪救?”
“你爱去哪去哪!反正我床不行!”
相寒一脸不爽,道:“她都要死了,你还墨迹!借一下会死啊!”
经过一番争斗,禄清云才勉强从自己床上扯下一床被单放在地上给纱轻染垫着。虽然无奈,但相寒实在懒得和他争斗这些,再不救一会就算药神来了,纱轻染也是死。
禄清云看着相寒把鬼族人摆正,问道:“你会医病?”在他的印象中,相寒没有这个能力。
相寒一脸当然,道:“不会,所以回来找你。”
“我?”禄清云指着自己,不可思议,“你把我这儿当医馆啊,我祖龙是给鬼族人医病的吗?她也配?”
天界人一向讨厌魔族、鬼族和妖族。这件事她早就不新鲜了,就算当初选择接受自己祖龙也不是例外。
相寒无奈,“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搞那些天界的条条框框了。你不愿意亲自动手没关系,帮我看她是怎么回事,身上的毒纹是怎么造成的,告诉我原理,我或许会有办法。”
“她对你很重要?”
“说来重要,也不重要。”
禄清云道:“那究竟是重不重要?我怎么不记得你和鬼族人还有联系啊。”
相寒摇摇头,道:“原本是没有联系的,只不过我想在她身上证实一件事。”相寒顿了顿,道:“先别说了,等医好她,我再和你具体说。”
禄清云无法,只能仔细观察她身上遍布的黑纹。这种黑纹很像中毒,但是他又从未见过中毒后有这样反应的人。
“很奇怪,我没见过。”
相寒道:“这毒纹可能和她本身古怪的能力有关。”
“什么能力?”
相寒道:“她是我见过唯一拥有可以吸收他人煞气,再原封不动的渡给另一个人的人。”
“渡煞气……”禄清云道:“可是她能力看起来很弱啊,不像是可以吸收煞气的人。”
相寒道:“正常,因为她只能吸收煞气之后再传给别人,自己不能吸收。”
“啊?”禄清云一脸嫌弃:“这是什么没用的能力啊,满足不了自己只能满足别人,那岂不是天生就是被人利用。”
“差不多,她原本在鬼使手下做事,后来鬼使对她的能力不感兴趣便扔给了现在的主人。”
禄清云问道:“现在主人是谁?”
相寒摇摇头:“我不认识,只知道那人喜欢一直穿着黑袍,连脸都看不清。”
“呵,鬼族不都是这样吗。”
仔细一想,在鬼界她还真的没见过几个人的人脸,那里的人似乎都见不得人。
禄清云盯着纱轻染的毒纹看了半天,忽然一脸认真地说道:“莫非是她吸收的煞气有毒?”
……
听到这个答案相寒简直就想直接伸手拍死眼前这个龙族始祖!
“你这什么鬼答案啊?”
禄清云道:“为什么不能?你看她啊,吸煞气这么无聊的能力我活了多少个万年也是第一次见。所以,免不了鬼族又出现了一个怪人,煞气带毒呢。”
听他这么一说似乎还有点道理。五鬼中的确每个人都有一项旁人没有的特殊能力。可是自己在鬼界接触的人里,五鬼中,除了纱轻染只有黑袍人和演武场那个很嚣张的鬼将……可他们三个人里并没有人煞气带毒,这点她还是可以轻松分辨出来。
“难道是另外两个人?”
“什么人?”
相寒闭上眼,将自己的想法立刻抛到脑后,道:“既然你认为她可能是吸了有毒的煞气,那我把她身体里不是她的煞气抽出来不就行了。”
“可以。”
还未等相寒正式开始,禄清云便起身站得远远的。相寒没有吸收煞气的能力,只能用神力强行抽离,这种抽离方式比较粗暴,弄不好煞气会散的到处都是,他可不想让那种脏东西染到自己身上。
相寒瞟了一眼立马逃离现场的祖龙,有些无奈,未说什么,抬手便用法力开始抽离纱轻染体内的煞气。
随着相寒施力,原本在纱轻染体内躁动不安的煞气喷薄而出。
相寒咬紧牙根,努力控制住煞气,不让它们散乱。
突然,煞气中断,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如同发起攻击的毒蛇,猛地一窜,钻入相寒的体内。
相寒心口一震,眼前一片模糊。
“相寒!”
禄清云一把拉开相寒,抬手将钻入相寒体内的气息抽出。
相寒扶着额头有些恍惚,她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
禄清云盯着她,问道:“好了没?”
相寒点点头。相比刚才,的确好了不止一点。她定了定神,眼前的一切又变回原本清晰的模样。
“妖气。”
“什么?”
相寒看着地上还在昏迷的纱轻染:“怎么会有妖气?难道她不止可以吸收鬼族的煞气?”
“你别把她想那么能耐,若是除了鬼族的煞气她什么都可以吸收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相寒道:“是那个黑袍人。”一定是他强迫纱轻染吸收了她根本就没办法渡的妖气。
禄清云道:“还真是可悲啊,幸好她遇到了你,救了她一命,不然她早转世投胎了。”
“对于她,或许转世投胎是好事。”
“是不是好事,那要看她怎么说了。”
见禄清云要走,相寒急忙问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禄清云打趣道:“不用担心,在你明天出发之前绝对能醒。”
果然,将纱轻染体内的煞气抽离之后,她身上的毒纹开始慢慢消失。相寒也没有闲着,依旧像之前一样给祖龙打打杂,做做饭。在她的眼里,就算明天她有一场决定生死的较量,那也是明天的事,今天的自己就算再着急也没有任何办法。
相寒很贴心地盛出一份饭放在一边,盖好后才上桌吃饭。
禄清云看了看她放好的饭,调侃道:“鬼也吃饭?”
相寒送了一口饭,默默道:“你都能吃,鬼为什么不能吃。”
禄清云眼神尴尬地瞟了瞟,点点头赞同:“也是。”
相寒道:“我之前都不知道你还有歧视鬼族人的习惯。”
禄清云也很无奈啊,相对于天界其他神仙,他都已经很宽容了,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实际上也没有对他们做过什么过分的事。若是他做了,恐怕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根深蒂固了,没办法啊,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
相寒叹了一口气,当初她不应该对天界抱有什么期待。
禄清云洞察人心的本领无人能及,见相寒神情,问道:“怎么?对我这个龙族始祖失望了?”
“没。你对他们已经够好了,如果天界的人能做到你一半,也不至于是现在的结果。”
禄清云咬着筷子,试探道:“那你是对凉亦失望了?”
相寒夹菜的手在空中一顿,没再说什么。氛围忽然降下来,就连他都觉得莫名的有点冷。
半晌,本以为会一直沉默的相寒忽然开口:“没有。”
这个没有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禄清云的八卦心作祟,他十分想知道自己隐居之后,相寒和凉亦会决裂。当时他还以为自己隐居后再上天界是为了回去参加相寒和凉亦的大婚,可是到最后不但两人没有大婚,凉亦甚至还为了妖族的事亲自追杀相寒。
因为一句“凉亦”,之后的三个时辰,相寒都没有和禄青云说半句话。只是像原来一样默默做着该做的事,没有任何情绪,唯一脸上有些变化也是因为纱轻染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眼看入夜,明日师父下葬,珞狮行刑。灵凡、珞狮,还有烛沉。
明天上天界,烛沉一定在吧。
相寒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发呆,她不知道明天站到云霄殿前,看着躺在棺椁中的灵凡、被镇妖锁绑死在众神中央的珞狮和站在自己对立面的烛沉,她会是什么表情。
她找回神力,变回原来的相寒。可是她的魔血还没有回来,还不是完整的凶神。她真的可以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冷静吗?她真的可以脱离烛沉一个人去面对吗?
这次,她真的只有自己了。
“洛……青悬。”
纱轻染低声的呼唤将相寒的思绪拉回现实。她低头看着苏醒的纱轻染,她的脸色苍白,整个人的气息都透漏着微弱,就像一片薄薄的窗纸,一碰就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