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有两个女儿？”
她一直以为仙尊是一位不问世事，性情冷漠、寡淡、固执、对妖族有成见的老神仙。
曾经也想过，不知活了多少年的他总是一人，身边只有炼丹制药这一件事，或许他冷漠无情的性子就是活了万年才参透的，是自己不懂。不过，对于他利用自己差点让天界杀了烛沉的这件事，洛青悬还是不想听见这个名字。
灵凡点点头：“是啊，只不过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大概有千年了。”
“两个女儿，那一年岂不是要去两次北海待上三四月吗？”
“用不两次，师父两个女儿的忌辰是同一天。”
洛青悬愣了愣，道：“同一天……那岂不是人间悲剧吗？”
灵凡没有应声，就算膝下没有子嗣，也应该能想象到当时仙尊的心情，然而想象到的远比不上他内心的绝望。
“为何会在同一天？”
灵凡摇头，道：“不知，千年来关于师父膝下两个女儿的事无人提起。曾经天帝还因为照顾师父的感受下了禁令，天界所有人都不许再提，只知道当初师父的大女儿乐遥仙子似乎是听说自己妹妹的消息后悲伤过度就跟着去了，但具体这个妹妹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虽然这些年我每年都要同师父一起去北海祭奠，但这件事终究是师父他老人家心中最痛的伤疤，就算想知道真相，也不敢轻易触碰。”
洛青悬想着仙尊的事，她从未想过他会有这样伤心的往事，她更未想到为何仙尊曾经自己亲身经历过这样失去至亲的痛，还要对他们如此决绝。
灵凡见洛青悬眼圈红红的，还真不想看到她这副模样。只得说道：“这其中的种种你都不要再想了，今日我们出来是为了什么，作为徒弟你第一日与我一起采药怎能这样心不在焉？”
洛青悬回神，悠悠地点点头。
她心很软，这算是自己的缺点吧，一遇见这样的事就开始共情，好像这些都能感同身受，忍不住跟着落泪。
洛青悬第一次上山采药，经验不够，定力也没有那么强，之后灵凡便不会再主动提起什么，一路上都在细心地教导她。
渐渐的，她的草筐中也开始装起有毒的草药。
洛青悬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半筐毒草，看来还是自己方才得太多，有毒的只是一些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的草，而不是那些毒蛇虫蛙。
忽然，她扫到旁边不远处有一抹紫色的幽光闪亮。
她走上前，竟是一株紫蓝色的花，甚是好看。
仙上曾经与她说，遇见什么新鲜未见过的草药便要尝上一尝，之前她身后背着的毒草也都多少吃了一下，这次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洛青悬想都没想，直接就将一朵花瓣摘下放入口中。
嗯，与之前的不同，这味道的确有些奇怪。
“你在做什么？”
原本走出老远的灵凡见洛青悬没有跟上来便回头来寻她，却见她蹲在一株如孩童一般高的药草前面吃得津津有味。
洛青悬道：“我在尝百草啊。”
灵凡笑道：“药神尝百草是为了苍生，你尝百草顶多是填饱肚子。怎么？肚子饿了？”
洛青悬摇摇头，忽然她灵光一现，想着这花看着好看味道却很奇怪，这么奇怪的味道当然是要让灵凡仙上这等讲究的仙也尝上一尝，那表情一定很过瘾！
她又摘下一朵紫蓝花举得老高，问道：“仙上，这个你要不尝尝？特别好吃。”
灵凡一脸相当怀疑的表情：“什么药草还能特别好吃？你捡到的莫不是野菜吧。”就算脸上嫌弃他还是走过去想一探究竟。
这不看还好，只是走了几步，他似乎看清了洛青悬手中高举的紫蓝花。
忽然，他瞬身到洛青悬的面前。
灵凡走路一向不紧不慢，突然在自己眼前用了瞬移术还真她不习惯。
“仙上，就算它真的特别好吃，你也不用这么心急吧。”
灵凡一把夺过她手上的紫蓝花，急道：“你吃了？”
洛青悬点点头，既然想诓骗师父吃掉当然要做戏做全套！
她叉起腰，骄傲地说道：“我不吃又怎会知道这花好吃？”
“坏了。”灵凡随手将紫蓝花丢进洛青悬的草筐里，一把拉住她就往山下走。
“我们现在回去，找逆缪严。”
洛青悬自是一脸不知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下山不比上山，灵凡竟拉着他一路瞬身直到寝殿门口。
刚一进门，灵凡便大喊逆缪严的名字，直到将这位正在睡午觉，慵懒至极的天神叫出来。
逆缪严走出来，眼睛还没睁开，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天还没暗啊。”
灵凡将洛青悬推到他身前，一脸焦急：“她误食了乌头。”
闻言，逆缪严瞬间困意全无，他盯着洛青悬，沉声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心悸？”
这一切灵凡都没来得及与她解释，她只能摇摇头，茫然答道：“没什么感觉。”
逆缪严道：“多久了。”
灵凡道：“一炷香。”
逆缪严展开手中的折扇又前后打量了洛青悬一遍，叨咕道：“怪了。”
灵凡追问道：“怎么了？”
逆缪严道：“本来像她这般半妖，法力低微，正常来讲食下乌头汁液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算不会一命呜呼也会昏厥，伤个半死。结果她现在居然和个没事人一样，还真是怪了。”逆缪严又在洛青悬身边转了一圈，问道：“你确定她误食了乌头花？”
灵凡道：“当然，这满山的药草还没有我不认识的。”
什么误食，一命呜呼，什么昏厥？莫非她吃了什么剧毒的药草不成？
洛青悬在逆缪严和灵凡的脸上来回看了看，问道：“我，我是要死了吗？”
见这二人看她都不语，一脸严肃面面相觑的模样，洛青悬便知自己刚才吃的到底是什么，明明自打自己认识灵凡他便没有因为什么事在大庭广众下疾行过。
至于天界的雨龙天神更是对自己事没有过多的关心可言，一直以来都是平平淡淡的。
现在这两个人居然都在自己面前漏出了大事不好的神情，看来自己是真的活不过今天了。
忽然，洛青悬头也不回的向外跑去，一时间就连这两位正儿八经的神仙都没有反应过来。
洛青悬刚出灵凡的寝殿便三步并两步地钻进自己的家，在家中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烛沉的身影，她才想起烛沉最近每日都会出门帮珞狮找可以和珞渊分离的方法，只有傍晚才会回来，现在正是正午，自然不会在房中。
她感觉全身无力，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房中，坐在床上抱着蜷缩的双腿。
她不知道那紫蓝色的花毒到底有多强，只是看见他们二人的表情也多少能猜出自己今日定是凶多吉少。
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撑到烛沉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怎么会这样？明明今天一早刚被自己心上之人感动了一下，心情还是那般大好。
莫非这就是乐极生悲不成？
万一自己没有挺到烛沉回来怎么办？难道她要死在床上？那死状会不会很难看？会不会吐血？嘴唇是不是会变色？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坐姿，这要是没了知觉必定会从床上倒下去。这要是摔在地上会不会更难看？
不行不行！洛青悬摇头的脑袋好像拨浪鼓一般，她从床上急忙下去，在桌子上随便抓起一盒胭脂水粉在脸上涂了涂，又找到一张红纸，上嘴抿了抿。
幸好她幻成人形之后在凡间随手买了一些，这样涂上说不定还能盖一盖自己中毒太深的模样。
她往镜子里一看，似乎还可以，转身便急忙将被子摊开钻了进去，直到将被子四角抻好，才放心地躺下。
好了，现在估计没有问题了！
她紧闭双眼，感受着她疯狂的心跳声。
刚刚雨龙天神有问过自己是否有心悸的感觉，看起来这快到不行的心跳也就是传说中的心悸了。
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想必她是等不到烛沉回来见他最后一面了。
洛青悬试图放松，安慰着人固有一死，况且，自己本来在几百年前就应该死的人了，一直因为机缘巧合偷生到现在已是上天照顾，就算自己今日误食毒草身死魂灭，遇到心爱之人与他有这般的缘分那也是乘过福泽之人。
做人应当满足才是！
开导完自己，她果真放松一些，双眼也不再紧张，她脑中回忆着从遇见烛沉开始的那天，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就像一幅幅画在她眼前闪过，直到今天早上烛沉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勾了勾嘴角，她想把自己最想说的话放到自己一生中的最后，说给他，也说给自己。
“烛沉，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就算今日她身死魂灭，世世轮回，也只喜欢你。
“你在干嘛？”
灵凡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她刚准备好的意境，洛青悬睁开眼，扭头望向像往常一样趴在自己窗子看自己的师父，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窗子外多了一个人，雨龙逆缪严。
洛青悬哀声道：“仙上你怎么来了？”
灵凡莫名其妙，他来回看了看确定烛沉没在，说道：“我说你自顾自也不说一下就往回跑，完事儿一个人在这儿嘟囔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