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稚正在难受得不行。
因为刚刚硬接了蔓虞那两招, 丹田中一阵又一阵翻滚,灵元像疯了一样颤动。
安稚心想:灵元你不会这么不争气,被她拍了两下就要散了吧?
蔓虞的招数已经发了出来, 安稚一看她发的是火球, 就料定她这招必然厉害, 不再会不正常的灵元,立刻起势掐诀。
胜负在此一举。
安稚竭尽所能地把紫焰推了出去。
送出去的一瞬间,安稚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响。
奇怪而熟悉,像是什么东西正在嗡嗡地震动,余音不绝。
安稚出手的紫焰突然暴涨, 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火球, 而是变成了耀眼的炽白『色』。
紫焰的白光强烈到不能直视,晃得所人的眼前发白。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爆裂般的巨响, 白炽的紫焰撞到了蔓虞全力以赴发出来的大火球, 火球瞬间被吞噬, 消失无踪, 紫焰却像是丝毫没受到阻碍, 用极快的速度向蔓虞直冲而去。
蔓虞只来得及瞪大眼睛, 连反应的时间都没, 就被安稚的炽白『色』紫焰撞上, 呼地一, 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
飞得挺高,挺远。
一口气飞出比武高台的范围, 掠过围观的各门派众弟子的头顶, 才远远地拍在地上,不动了。
安稚自己也被吓到了。
紫焰怎么突然就疯了?
随即忽然意识到刚刚出招时听到的声响是什么。
这声音在天藤岛曾经听过,是希音发出来的声音。
那个被安稚灵元吞掉的希音, 不知为什么,刚刚忽然激发出强大的能量,灌进紫焰里。
蔓虞远远地躺在众人身后的地上,一动不动,身上那件a货裙子的胸前被紫焰引燃,正腾起火焰。
好几个天塔门的高阶弟子反应过来,火速飞扑过去,噼里啪啦一阵施法,总算及时把火焰灭了。
不过蔓虞那件衣服现在焦黑了一大块,彻底不能要了。
她想放火烧安稚不成,结果自己反被安稚烧了一把火。
她被弟子扶了起来,软塌塌的动不了,呛咳了几声,看样子是受了重伤。
凉棚所的掌门们都站起来了。
这群掌门来参加天塔会武,多半都和蔓虞交情,的特别亲厚。
人向安稚怒道:“你怎么出手伤人?”
安稚站在台上,答:“奇了怪了,这不是比武大会吗?不是歌唱比赛,难道不用出手,光比谁唱得好听?”
台下观战的弟子笑出声。
掌门们彼此对视了一眼。
蔓虞是九碧王宠爱的女儿,身份特殊,今天受了重伤,这件事如果轻易放过去了,只怕九碧王会找他们这些在场的掌门的麻烦。
可是抓安稚也并不容易。
蔓虞的修为在这群掌门里已经算是好的,尚且被她一招打成重伤,真的和安稚交手,这里大概没人是她的对手。
其中个掌门提议:“们一起捉住她,把她交给九碧王,请九碧王定罪。”
安稚心想:真不要脸,一个人打不过就想一起上。
安稚并不怕他们。打一个是打,打一群也是打。
反正符渊早就说过了,不管是蔓虞是别人,谁敢欺负她就揍谁,全都不用客气。
安稚笑道:“你们天塔会武,出手即下场,各位掌门是怕一个一个来比得太慢,想一起下场?”
那群掌门理亏,并不答话,其中一个一道罡气率先发了过来。
安稚毫不犹豫地推出破空隆,把罡气破了,破空隆的余威震得那掌门向后摔在地上。
安稚心想:呵,原来蔓虞已经算是好手,别人的修为不如她。
单打独斗肯定没戏,一群掌门纷纷掐诀。
安稚看他们真打算一拥而上,也起手出招。
这次用的是紫焰,只不过不是刚刚打飞蔓虞的那种紫焰,而是那天去天藤岛时,符渊教的用来熔玄铁兵的那种紫焰。
面杀伤,一打打一片。
安稚掐诀时,努力试着调动灵元中的希音,可惜没什么效果,看来希音发威这件事,可遇而不可求,得慢慢『摸』索。
虽然对方人多,安稚并不怕他们。
身上的袖珍玲珑匣里满满一碗玄铁粒,撒在地上,就会变成听她号令的成千上万玄铁兵。而且大不了最后一招,玲珑匣里放着符渊送的簪子,以这群掌门的修为,根本挡不住。
这是符渊给她的底气,但是安稚觉得用不上,对付他们,自己来就行了。
论如何,安稚先把紫焰的大火球推了出去。
大火球飞到空中,迅速扩散成一道火墙,气势汹汹地朝众掌门们压了过去。
安稚于修行上懵懵懂懂,符渊教什么她就学什么,并不知道这种紫焰是符渊自创的招数,紫焰常见,用成这样的紫焰却是乾旋独一份。
烈焰腾腾的火墙扑面而来,饶是众掌门见多识广,也没经历过这种阵势,都不敢再攻,纷纷掐诀自保。
安稚的火墙推过去,腾地引燃了凉棚和桌椅。
凉棚那边人人自危。
人竖起屏障,人干脆拔脚逃跑,人没躲过,烧了胡子、头发、衣服的都有,全都在惊慌失措地灭火,顿时桌翻椅倒,乒乒乓乓『乱』成一片。
好不容易熬过火墙,两个相熟的掌门低声嘀咕了两句。
其中一个默不作声,悄悄绕到比武台的另外一边,起手掐诀。
两道白光从两个方向同时『射』向安稚。
安稚的火墙再厉害,也没法同时对付不同方向的攻击。
安稚立刻去接一道,正盘算着要快,才来得及对付另一道时,忽然发现,另一道白光已经被别人接了。
一直站在高台一角的阮芷出手,帮安稚接了另一个方向的偷袭,才上前几步,“几位掌门请等一等。”
她朗声道:“师父办天塔会武的宗旨,意在激励各派弟子奋进修行,刚刚她会场与别派的弟子比试,也是因为师父信守承诺,出手即下场,断不会自己先违背了天塔会武的规矩。”
她继续说:“比武场上没有地位高低,只以强者为尊,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几位掌门要是只因为这位小师妹打赢了师父就抓她,今后我们的天塔会武谁敢来?谁敢比武?这岂不是违背了天塔会武的主旨,更违背了师父的意愿?”
阮芷常年闭关修行,万事不,这次遇到安稚,顿时有了惺惺相惜的念头。
现在各派掌门打算一拥而上,阮芷心中替她不平,一心想要帮她。
阮芷人人都认识,是天塔门里地位最高修为最好的大弟子,现在蔓虞不能动,天塔门当然以她为尊。
他们天塔门自己都这么说,不少掌门立刻犹豫了。
蔓虞被人打了,他们都和天塔门交好,要是不管的话没法跟九碧王交代。
可是现在天塔门自己都说不在乎,他们何必非要去趟浑水?
当然最最关键的是,看安稚发出的紫焰,就算大家一起上,也未必就能打得过。
真要在别派的一个弟子手吃了亏,在这么多门派和自家弟子面前,丢脸丢到姥姥家。
阮芷这几句话,刚好给了他们一个能下台的台阶。
立刻有人说:“们一时心急,没有想清楚,阮芷师侄顾虑得很是,说得很道。”
几个掌门原本就不太想出手,纷纷赞同。
只剩两个和蔓虞特别亲近的,怒道:“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刚刚看过你们天塔会武的章程了。”
不过是中正平和的几个字,却让全场都下意识地捂住耳朵。
“章程上面说,参加会武的人自愿比武,生死自负,如意外,概不追究。难道你们都没看到?”
安稚转过头,看见高台下来了个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面冷如霜。
是南沉来了。
“师父。”安稚清脆地叫了一声,笑逐颜。
南沉当然不是自己来的,让他一个人从住处走到比武场,大概能走一辈子,他是被修落带过来的。
刚刚蔓虞一场,修落就立刻钻出人群找师父去了,没想到蔓虞连走这几步路的时间都没撑过去,才三招就被安稚拍飞到台下。
修落带着南沉回来,发现不过短短一段时间,比武场竟然大变样。
蔓虞躺在台下,看着半死不活,凉棚全烧了,只剩空架子,就连凉棚的一众掌门,都有的胡子没了,的衣服焦了,一个比一个狼狈。
只有安稚,仍然穿着她那件漂亮的羽霓裙,在满天霞光,毫发无伤地站在高台上。
修落:“……”
修落:好像错过了什么热闹?
两个掌门还在啰嗦,“可是蔓虞掌门是万金之躯,难道就这么……”
南沉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不想就这么算了?你想怎么样?”
他说这几个字时,奇怪的事发生了。
全场所的人忽然全都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好像全身麻痹了一样,直到他说完才恢复正常。
这修为高得吓人。
比武台周围一片静寂。
这群掌门连安稚都未必能打得过,在十一阶的南沉面前就是渣渣。
个掌门小声试探着问:“那……还要继续比武吗?”
安稚和阮芷夺取魁首的决胜局其实没比完。
阮芷扬声道:“不用比了。她刚刚那招看过了,接不住,自愿认输。”
阮芷自动认输了,安稚站在台上,认真地问烧得『乱』七八糟的凉棚的掌门们,“按你们天塔会武的规矩,出手即下场,各位掌门刚刚也出手了,人想上来继续和比吗?”
蔓虞在那里趴着,是个现成的榜样,这群掌门刚刚一拥而上的胆子也许有,却没一个敢上台跟安稚单打独斗。
跟她比武就是自取其辱,众掌门安静如鸡。
个刚刚没怎么动手的掌门出来打圆场,“那行,那这次天塔会武的精英会武,这位七凉山的弟子夺得魁首。”
他把第一名的奖品妙髓珠给安稚送了上来。
珠子是黑黑的小小一颗,装在一个小盒子。
安稚接过盒子,随手拎着,跳下比武台。
阮芷也从高台上来了,路过安稚身边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说:“师父是九碧的王女,醒来后肯定会找你的麻烦,你快跑吧。”
安稚点想笑:她刚刚在台上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原来心里也很清楚她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她今天帮安稚出头说话,事后必然被蔓虞记恨,不知她打算怎么对付。
比武赢了,妙髓珠安稚也拿到手了,南沉示意安稚他们跟他走。
走出几步,他转头道:“今天的事,如果谁异议,不用找她,直接来找我。”
并没人敢出声。
比武台旁边,这阵混『乱』终于过去了,好几个天塔门的大弟子正忙着想把蔓虞抬走,送回房医治。
南沉连看都没看蔓虞那边一眼。
这些年过去,现在的南沉,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负的小男孩。
就这样,一个能打趴别派掌门的弟子和一个能让全场人都动不了的师父,高调地离场了。
几个人气宇轩昂地走出比武场的范围。
跟着南沉,一直到远远离开众人的视线,安稚才拽拽他的袖子。
“咱们好像走反了,住的地方在那边。”安稚指指身后。
要想回去的话,就得重新再穿一次比武场。
熊七问:“可是咱们刚才是撂了狠话走的,再回去一次,是不是有点奇怪?”
好像是有点奇怪。
两边都是大殿,没法兜过去,熊七指指旁边的大殿后面,“你们走过那边吗?过得去吗?”
没人走过,不过可以去试试看。
大殿后是堵矮墙,几个人研究了半天,觉得可以翻过去,翻到墙那边就能绕过比武场。
大家一起往墙上爬,安稚看见南沉并没爬的意思,劝他:“师父,爬吧,别不好意思,反正也没别人看见。”
南沉负手在身后,一脸冷漠,“爬什么爬?你师父我是一只鸟。”
巨大的雪鸿虚影在他身后浮现,一振翅膀,就飞过去了。
几个人翻过矮墙,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绕着比武场兜了好大一个圈,才总算绕回了住的客房。
一回来,安稚就问南沉:“所以我们现在是要跑路吗?”
南沉怔了怔,“为什么要跑路?”
“蔓虞是九碧王的女儿,等她一会儿醒了,说不定会让她父王派兵来抓们。”
南沉坐,拿起桌上的书,神情安闲,“不用。九碧王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他的王宫所在的神鹿岛,现在应该已经被围起来了。”
安稚:?
随即就明白,一定是符渊干的。
符渊说过,他早就知道九碧王和当年凌霄岛的事关,大概是开始动手了。
天道好轮回,当年九碧王尺衡他们勾结玄苍祭司围了凌霄岛,现在竟然被反过来围了九碧王宫。
说曹『操』曹『操』到,符渊回来了。
他神态轻松,步履轻快,是顶着远涪师兄的脸,看起来心情愉快。
他一进门,先像弟子一样对南沉招呼过。
南沉点点头,问:“他该过去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安稚好奇:谁该过去了。
“是。”符渊道,“安稚,修落,你们两个跟走。”
他专门点了他们两个,点奇怪。
修落倒是丝毫不觉得奇怪的样子,收好手里正在削的木棍,表情淡定地走到符渊身旁。
出门前,符渊忍不住嘱咐冉野和熊七,“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一定要跟好师父。”
意思很明显,千万别让南沉自己『乱』跑,一不小心真的会跑丢。
符渊带安稚和修落一起乘上云碟,才吩咐:“神鹿岛。”
他要去九碧王宫所在的神鹿岛。
云碟这次没直接传送,而是腾空飞了起来,看来这个神鹿岛离这里不算太远。
云碟一飞起来,修落就问符渊,“你把『奶』『奶』接出来了?”
安稚一头雾水:什么『奶』『奶』?
符渊答:“是。们从苦海底把她救出来了,已经叫人把她送到玄苍去了。她一切都好,身体没有大碍。”
符渊拿出一串木珠手串,递给修落,“这是你『奶』『奶』给你的信物,她还说,让你万事小心,等事情一了,她就过来给你做你最喜欢的香苓饼吃。”
修落接过手珠,听到香苓饼几个字,就算脸上不动声『色』,安稚也能看出,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符渊继续说:“等这边的事情办完,就把她送过来。”
安稚听得完全『摸』不着头脑。
修落默默地把手串套在手腕上,用另一只手轻轻握了握,才转过头,用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望着安稚。
“安稚,件事很对不起你。上次过娑婆盒的第三关时,是我在上面动了手脚,才害你传到苦海底。”
安稚:?
修落继续说:“是善啸大人『逼』我做的。『奶』『奶』被他们抓走了,关在苦海底,没有办法,只能帮他做七凉山的『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