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让我在娑婆盒上做传送标记时, 我并不知道他们是想杀了你。”
修落望着安稚,眼中是深深的歉意。
“我当时以为,他们只不过知道你是玄苍王的妹妹, 想你抓走当人质, 好跟玄苍王换什么东而已。”
安稚也明白了。
上次过娑婆盒的第三关时, 安稚一娑婆盒,就被莫名其妙地传送了苦海底,差点被善啸手下的两个炎鬼挖了地魄灵元。
幸好央漓及时赶,她带走了。
那时符渊就觉,是有人在娑婆盒上动了手脚, 说要盒子拿回研究。
想必符渊研究出了结果, 发修落就是隐藏在七凉山的内鬼。
那些天,安稚和修落他们个常常拿着娑婆盒研究, 修落要是想在盒子上动手脚, 非常容易。
看来符渊早就查出了这一切, 不声不响地和修落达成了协议, 想办从苦海底救出了修落的『奶』『奶』, 让他不再被善啸胁迫。
有件事安稚有想通, 她问修落:“可是你为什么会和苦海底的善啸搭上关系?”
“因为苦海底是我家, ”修落淡淡答, “我从小就和『奶』『奶』住在那里。因为体质特殊, 我不像炎鬼那样修行,所以眉间有红印, 出来给他们做『奸』细最合适不过。”
这只小白鹿竟然是在苦海底长大的。
他向来沉静, 不太爱和别人说话,很和别人提及他的家人和他的故乡,常常一个人待在角落里, 默默地削他的小木棍,原来是有这种苦衷。
安稚忽然想起,上次过娑婆盒第二关时,每个人都显示了自己最焦虑的事,安稚当时就在想,修落焦虑的究竟是什么呢?
在她终于明白了。
幻境中假的冉野的父亲曾经差一点就认出修落来,大概他最焦虑的,是被当众戳穿他的真实身份。
在朝夕相处的好朋友中做间谍,想必十分难受。
安稚真诚地对他说:“关系,你那都是迫不已,我懂。”
修落凝视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
他从即使在笑的时候,眼睛里也始终蒙着一层寥落的神『色』,在才是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他笑最深入眼底的一次。
天渐渐地黑了,夜空中亮起万点繁星,云碟飞极快,视野中很快就出了一个大岛,看来就是符渊说的神鹿岛。
神鹿岛上灯火辉煌,有一大片宫殿。
依稀能看出,宫殿都是七『色』琉璃瓦顶的,和天塔门的衣服一样花里胡哨,但是在夜『色』中就黯淡多了。
宫殿群以城墙为界,倒扣着一层似有似无的透明屏障,安稚知道,这应该是禁制。
遥遥望过,禁制以内,有无数士兵正在城墙上镇守,禁制外,更是聚集了如同『潮』水般乌压压的军队。
符渊驱动云碟,直接朝他们飞了过。
并有受任何阻拦,符渊乘的云碟顺畅地落在王宫北门外的一片小丘上。
这里好像是临时的攻城指挥中心,聚集着一群将领打扮的人。
这些人和下面的士兵们一样,盔甲上都缀着七『色』的穗子,衣服上滚着七『色』的缎边,想来是九碧的人。
看见符渊来了,他们立刻迎了上来。
虽然符渊顶着远涪师兄的脸,他们还是对符渊恭敬地行过礼,叫道:“王上。”
看来都知道符渊是谁。
个将领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一起落在修落身上。
“王上,这位就是……”
符渊点点头,“对,是他。他来了,是时候攻城了。”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杀声震天。
安稚回过头,看见大片的人正从远处飞过来。
他们打的也是九碧的七『色』鹿的旗帜,都是将士打扮,大多数乘的是那种安稚坐过的笨重的木头大鸟,也有自己翅膀飞过来的。
他们在离神鹿岛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像被什么无形的东挡住了一样,过不来了。
符渊对安稚解释:“我也在岛的周围设了禁制。”
大家的禁制一层套一层,好像洋葱头。
符渊身边的一个将领望着空中的军队,“这是南边勤王的人赶过来了,他们的消息倒挺快。”
“关系,”符渊淡淡道,“来正好。”
他转头示意,“檄文。”
和名将领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身后背着巨大的金『色』翅膀的人,一看就是鸟族。他拿过一张写满字的长长的绢布,拍了一下大翅膀,腾空而起。
他的翅膀在夜『色』中闪闪发光,实在太过醒目,城内城外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
他的翅膀拍打着,悬停在空中,举起手中的绢布开始读。
安稚发,这人还有另一个很厉害的能力,就是嗓门足够大。
他的声音远远地传出,读的是一篇讨伐九碧王尺衡的檄文。
这人吐字清晰,檄文又写浅显易懂,连安稚都听明白了,檄文上详细列举了尺衡在位的这些年失德的种种罪状,感觉每一条都不是『乱』说,证据确凿。
这么想的显然不止安稚一个。
城内城外,无是守城的、攻城的,还是特意赶来勤王的士兵,都在安静地听着檄文,雅雀无声。
但读最后一条时,所有人却都待不住了,议声像烧开的水一样,渐渐由小大,最后沸腾起来。
安稚听见,尺衡的最后一条罪名是——“窃国”。
可是听他们的意思,尺衡的家族已经做了好代九碧王了,还能怎么窃国?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安稚想起冉野曾经说过的话,难不成乾旋还有比尺衡家更纯的七『色』神鹿后裔?
果然,檄文里说,当年天降的七『色』神鹿血脉还有真正的后代,按九碧自古传下来的规矩,理应做九碧的王。
尺衡家族明知神鹿后裔仍在,不旦不迎回九碧王宫,这些年反而派人四处追杀,让神鹿的后人不不东躲藏。
安稚转过头望着修落,还有他头上小小的黑『色』鹿角,心想:不会吧,这么巧。
难道他就是七『色』神鹿的后代?否则符渊也不会特地带他过来。
可是他的原身安稚见过,明明是一只黑角的小白鹿,和七『色』并不沾边。
安稚满脑子胡『乱』跑马,都是白光可以分解成七『色』光谱什么的,看修落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活体三棱镜。
修落感她的目光,转头对她笑笑。
又是那种深抵眼底的笑,在年沉静干净的眼眸里。
他对她说:“安稚,你看着我。”
下一瞬,他变成了他的原身。
还是那只熟悉的小白鹿,通体比雪山顶最纯净的雪还要白,唯有头顶的一双小巧的犄角是纯黑『色』的。
他轻巧地纵身一跃,竟然腾空而起。
安稚生平头一次看,一头有翅膀的小鹿,竟然飞了天上。
然后安稚就明白,为什么小白鹿能被叫做七『色』神鹿了。
小白鹿在空中舒展四蹄,来回轻轻纵跃,轻巧灵活,仿佛空中充满了给踏脚的台阶。
鹿身所过之处,竟然留下一道又一道七彩的绚烂的轨迹。
这些七『色』的轨迹在夜空中发着明亮的光,比最美的彩虹还要绚烂,比最亮的烟花还要夺目,一会儿就乎画满了整个天空。
这是安稚生平所见过的最美的夜空,最美的七『色』虹光,还有最美的白鹿,在自由地纵跃驰骋。
那种无描绘的景象,九碧皇宫七彩的琉璃瓦顶,城门上高悬的七彩鹿的王族旗帜,都比就像蔓虞身上的那条裙子一样,假可笑,不值一提。
城内城外,所有人都被眼的奇景惊呆了。
无数人仰头望着天空中那头纵跃的小鹿,目光虔诚。
就连安稚身后的将领,都在喃喃地说:“原来这才是古书上说过的,‘天降神鹿,七彩如虹,无翼而飞,赐福佑国’。”
这才是真正的神鹿,这才是真正的王族血脉。
尺衡兵败如山倒。
赶来勤王的军队部倒戈,守城的军队毫无战意,这次攻城乎不算攻城,城墙的屏障下就破了。
无数将士簇拥着修落,了九碧王宫。
王宫里只有数尺衡真正的心腹亲卫在负隅顽抗,很快就被部剿灭。
安稚跟着他们,被符渊牵着手,也九碧王宫里逛了一圈。
王宫里处都装饰金碧辉煌,陈设穷奢极侈,和九碧各个浮空岛上拥挤寒酸的样子很不一样。
尺衡大概他们九碧的好东都搬自己的王宫里来了。
光是大殿正中高台上摆着的王座看上就很惊人,通体耀目的金『色』,还镶着各种会发光的明珠和宝石,算上椅背足有好个人高。
安稚悄悄拉拉符渊,问:“你也有这种东吗?”
符渊微笑了一下,“当然有,我连王宫都有,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说对,他的日常起居都在飞魂岛上,平时住的洗魂阁不过是幢两层小楼,看起来很家常。
平时他找人议事,也不过是飞魂岛附近的个浮空岛而已,并有这种像是要三拜九叩的地方。
凌霄岛的玄苍王宫了,他好像也并有再建一个的意思。
符渊看见安稚一直在好奇地看那个夸张的王座,问她:“你羡慕了?那么喜欢?不然我回铸一个王座给你玩?”
“不要,我要个王座干什么,事坐着玩吗?”安稚拒绝。
其实非常好奇坐上会是什么感觉。
符渊瞥一眼四周精致奢华的陈设,“要是南沉在这里,一定会说,奢靡成这样,有违大梵天功的道理。”
安稚想想,“你上次说过,他们九碧修行,是从眼根入手,讲究不执着于眼『色』相,说不定他们装饰成这样,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这个?”
符渊:“……”
符渊:“你说很有道理。他们弄成这样,一定是为了修行,绝对不是因为贪图享乐。”
九碧王宫里被翻了个底朝天。
一会儿就有人来报,说是处都找不尺衡本人。
符渊思忖,“这座浮空岛早就被我禁制部封死了,有人出我不会不知道,再说以他的修为,应该也办出。”
符渊让修落下令,凡是肯提供尺衡下落的线索的,都重重有赏。
重赏果然有。
王宫一个尺衡的贴身内侍立刻出来揭发,说是王宫里尺衡的寝殿下藏着一条密道,通向王宫地下的密室。
安稚觉有点好笑:浮空岛就这么大,地下就那么厚,就算钻下,除了当瓮中之鳖以外,还有什么好处?
修落有符渊的心腹陪着,符渊并不担心,让那个内侍引路,带安稚一起找密道的入口。
入口果然就在尺衡寝殿的一角。
掀开角落的地板,就『露』出一个布满符文的复杂机关。
这种东都是符渊的玩具。
他根本不内侍上动手,自己摆弄了一会儿,机关就咔哒一声开了,上面的盖子像花瓣般向四周分开,『露』出向下伸展的深不见底的石阶。
符渊对安稚偏头示意,“我们两个下。”
跟着来的个将领不放心,“王上,还是先派人下探探吧。”
“关系。”符渊并不在意,只带着安稚了密道。
密道不算太宽,也只比符渊稍高一点,里面也并不黑,因为顶上贴着一条厚厚的发光的光带,和密道一起旋转蜿蜒地向下延伸。
安稚仔细看了一眼,发厚厚的光带里装的是萤火虫一样会发光的小虫,正在上下飞舞,但是发出的光要比萤火虫亮多了。
安稚小心翼翼地跟着符渊往走。
符渊的脚步一直放很轻,猫一样无声无息,安稚就也尽可能地轻手轻脚。
原以为里面会有机关陷阱埋伏,比如会突然『射』出冷箭地上冒出大坑什么的,结果什么都有。
阶梯一路旋转向下,安稚忽然明白了。
尺衡在他王宫所在的浮空岛上,挖了一条一路向下的通道,这通道应该是直达浮空岛底部,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可以沿着这条密道,从浮空岛的下面逃跑。
安稚不放心,气声悄悄问:“符渊,你设禁制的时候,照顾浮空岛下面了有?”
符渊回头看了她一眼,揪了揪她头上的发髻揪揪,不满地低声答:“当然有,你觉我是傻瓜么?”
两个人继续往下,又走了好半天,已经能看出再往下就底了。
走在面的符渊忽然停住脚步。
他头顶那双猫耳朵警惕地转了转。
安稚马上也跟着停了下来,知道有特殊情况,大气都不敢出。
符渊听了一会儿,拉过安稚的手,在她的手心上写了四个字:下面有人。
如果下面有人,那估计就是尺衡了。
想都知道,尺衡钻密道,一路逃下来,然后悲催地发外面还有符渊设的禁制,根本出不。
这次连安稚都听见了特殊的声音。
阶梯下面传出轻微而诡异的沙沙的响动,好像鳞片摩擦过地面,又像响尾蛇在颤动尾巴。
下面真的藏着人。
安稚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立刻屏住呼吸,悄悄地探头往下看。
符渊却忽然出手,她一推了旁边的墙壁上。
安稚被他吓心脏扑通扑通一阵狂跳。
是尺衡听有人来,要动手了吗?
然而周围并有任何异样。
倒是符渊,紧接着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她推在墙上,牢牢按住,一双明亮的眼眸打量她紧张的表情,仿佛很满意一样,微笑了一下,然后低下来,吻住她的唇。
安稚:???
他贴上来时,安稚脑中彻底当机,一片空白了好秒,才想:这是哪招?
尺衡就在下面,为什么两个人在突然亲起来了??
安稚忽然想明白了,挣扎着拉起符渊的手掌,在上面画字。
符渊无奈,只放开她一点,偏头看。
安稚写:一百件事?
符渊翻过她的手心,在上面写:“对。在出乎意料的地方壁咚。”
安稚:“……”
他在继续认真做“恋爱必做的一百件事”,而且十分好学,也查明白了什么叫“壁咚”。
人家列表里写的“出乎意料的地方”,想来应该指的是回家的电梯里、影院的角落之类的地方吧?
绝对不会是九碧王宫地下的密道,而且离着步远的地方,还有个准备逃跑垂死挣扎的尺衡。
这也太过“出乎意料”。
这只大猫好疯。
符渊不理那套,明显还“咚”够,既然已经解释清楚了,就重新吻了上来。
他耐心而灵巧地勾挑着她。
无比嚣张,根本就不在乎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在乎阶梯下面藏着谁。
安稚被他严重地引诱了。
心脏在砰砰『乱』跳,奇怪的刺激感和他越来越好的技巧让人眩晕,安稚反手抱住他。
两个人都有点失控。
安稚一点一点地回吻着他,试着侵入他的领地。
她的试探和碰触,让符渊整个人都绷紧了,他她更力地抵在墙上,握住她的胳膊,亲吻像狂风暴雨般落了下来。
安稚混沌的脑中忽然飘过一丝清晰的念头:接吻是有声音的。
在安静的密道里,就算一点点声音都特别明显。
果然,就在安稚动这个念头的时候,一道霹雳一样的电光从阶梯下直直地对着两人『射』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