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文婷在前面娉婷婀娜出了门。张赛文回头朝着李斯瑞扬了扬下巴,问,你还在等什么呢?
李斯瑞抬头看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张赛文无声朝着李斯瑞打手势喊:走啊。
李斯瑞也无声朝着他用口型问:给你做电灯泡吗?然后出声说,滚滚滚,老子等下有事要做。
张赛文就说,对了,你记得跟静姐说说,我的电脑中毒要重装系统。前天邮件发她的报价单叫她先别删,我还要讨回一份做邮件存底。
你发件箱没有发件记录和附件啊?
我发出去就彻底删除了啊。
你大爷。
别客气,你大爷先走了。
张赛文下楼就伸手去捉那对枯枝一样的手。
躲开了。
再捉。
再躲。
他只好跟在身后慢悠悠走两步,然后出其不意伸出大手一握一拽。前面的身形顿了一顿,微微的颤抖从手上传了过来。
张赛文压下嘴角不屑的说,一个二个都不正常。跟谁没牵过手一样!
前面的身形顿足愠怒:谁啊?
什么谁啊?
你说的一个二个是谁?
你的斯瑞哥啊还有谁?
他怎么了?
我叫他一起去吃饭,那家伙自己幽会去了。
跟谁幽会?
你不认识,是我们的一个同事。
啊?斯瑞哥真的跟雯雯一刀两断了呀?
你问我我问谁去?
“哎呀!”单文婷忍不住跺了跺脚:“我当初就不该介绍他俩认识的。”
嗷,你这个媒婆还要包天长地久包幸福包开心快乐。你三包服务商啊你?要不要包人家生儿子啊?
她就不说话了,但固执的拽着他的手往某个方向走。两人默默无言走了好久,他正心生不惑就听见单文婷在问他:哥,你跟那个师姐呢?你们现在还联系吗?
很少,说起来我的skype账户里面还有一百多块钱没花了呢。
那你们是分手了吗?
不知道啊,倒是谁也没说分没分手。
那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自然而然没联系了嘛,还能有什么意思?
自然而然没联系是什么意思?师姐如果回来了你们还会在一起吗?
哎呀我真不知道。你晓得李斯瑞和我去她那里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不?
我们去看看那边的留学环境,我雅思都考完了。去那边实地看了之后我感觉自己会在那个地方疯掉的。
那地方根本就呆不住,跟我们的大农村一样。好山好水好无聊的,所以我就没过去了……
你回答我的问题!
回答你什么问题?
师姐回来了你们还会在一起吗?
我是真的不知道呀婷婷,她原本说好去一年最多一年半读完硕士就回来的。
本该差不多读完硕士了吧?但是前段时间她在skype上跟我说她还要读博,读博哪有那么轻松就毕业的?等她读完博士我都成烈士了!
单文婷居然拽着他来到了学校的小湖边。他话一结束就看着她,想着不管妹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绝不隐瞒半分半毫,可是她却住了嘴施施然坐下了。
他突然不想坐,就这么跟个五大三粗的保镖一样傻站在那里东张西望。
她却轻声开了口,用下巴点了一个方向。张赛文自然而然就顺着她下巴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那幢隐去一半的宿舍楼。
跟着他就听到妹妹在轻声问:哥你知道那栋楼是什么地方不?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那是我住的宿舍楼。
哦,我看到了。
跟着她的下巴微微转了一个方向:那你知道那栋楼是什么地方不?
什么地方?看起来很近,应该也是女生宿舍楼吧?
是的,那就是你在楼下弹吉他的那栋楼。
说完了眼底居然隐隐有泪花在闪,张赛文眼角瞥见了她的表情。僵在当场手足无措。
应该说点什么吧?
可是说点什么呢?
能说点什么吗?
干脆什么也不用说?
可是不说会不会不太好啊?
他正忙着天人交战,单文婷却早已自己收回了情绪眼神平静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神。
他僵了半晌只好坐在她旁边。主要是刚才就这么一会,已经有好几对情侣对他们占据的这张景观椅虎视眈眈了。
他这一屁股坐下去正好断绝了来来往往的情侣们对这张椅子的念想。
两人枯坐半天,谁也没搭理谁。
他就快坐不住了,她却主动把手伸到他面前。那只枯枝掌都搭到他膝盖上了。
然后突然问:你看我的美甲好看不?
好看。
好看你倒是看呀,那么敷衍是怕我戳瞎你啊?
他伸手轻柔握住她的手腕,仔细研究起来。
五个指甲全是拼接贴上去的亮甲片,上面镶了些亮晶晶的水钻。一颗颗水钻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七彩斑斓的光,确实非常漂亮。
他问:妹妹,这样美甲会不方便吗?比如洗衣服洗头,吃饭洗碗和洗澡……之类的?
你是想说上厕所方不方便吗?
嘿嘿嘿,我就是好奇。
你再看看我的眼影和睫毛好看不?
“好看,真的好好看!”他怕她又有意见,听见这话赶紧扭头看向她指定的地方。在她目似点漆的眼眸里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却突然没了勇气,用手掌温温柔柔推开了他的脸。好整以暇呼呼喘了两口,吐气如兰。
问他: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你带我在江边滩涂上挖田螺的事情不?
记得啊,当然记得!
你别装大头!说说都记得些什么?
记得清楚的很我跟你说。我记得有个五年级的大马猴故意把你撞江里了。
我那时候才三年级,打不过他又制裁不了他。好气愤,看着你被撞下去了我就只好跟着你跳进江里去了。跳进去才知道我那时候还不会游泳。
还有呢?
我们俩都被洗衣服的阿姨们捞起来了啊。
还有呢?
我被暴揍了一顿。哇我跟你讲,屁股疼了一星期你敢信?
还有呢?
还有什么?
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记漏的?
没了啊,你是想说我们初中时悄悄喝酒庆祝你作文得奖的事情吧?
不是。
那就是前面一年我上初一的时候带你去上游的江湾游泳,你的衣服被江水冲跑了只好穿我的回家。我光着身子回去那回?
哎呀不是,就是我被撞进江里那次。
那次我漏了什么?
你真的想不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啊,印象还很深刻呢。怎么可能记漏,帮你跟大黄狗干架的事情我都记得你以为!
“你那晚被打坐在楼梯拐角那里哭。我奉我妈之命去安慰你。”她越往后面说声音越小,小到张赛文要侧耳附身过去才能听清:“你那晚答应我,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挣扎着说完她起身就走了。
张赛文如遭雷噬般愣在原地,瞳孔地震。
竟忘了要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