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洪承畴的质问,顾修文张口结舌。
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本官乃文臣,不懂用兵之道,所以才心存疑虑,请洪大帅解惑。”
钱井在一旁明白了,大明的文官真是能言善辩。
意思明确:虽然我不懂,但不能不让我猜。
面对对方的无理取闹,洪承畴向皇帝抱拳。
“围城比拼的是双方消耗。粮道打通,致使城内的补给不断。闯贼夺取开封无望,驻扎一日,银粮消耗之巨难以估量。敢问顾大人,闯贼不撤军,又能干什么呢?”
顾修文依旧不依不饶。
“闯贼退兵可以理解,为何又要称臣?”
老狐狸呵呵一笑,心里骂道,真特么不知死活。
“顾大人,身为臣子,当为皇帝分忧。有十分的力气,不能只用七分。你说是让闯贼撤兵继续造反好呢,还是罢兵称臣好呢。若是后者有利于当前局势,本帅为此竭尽全力,难道错了吗?”
顾修文梗着脖子,等着眼睛,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继续发问。
“可若与张贼一样,反复无常,又当如何?”
洪承畴不再搭理他,而是转向了崇祯帝。
“皇上,使其表面臣服在于兵;让其内心臣服在于政。若军政一体,张弛有度,必定可让闯贼表里如一,心悦诚服。”
顾修文满脸不悦,“皇上,洪大人说了半天,也没有保证闯贼不再反复。”
满朝的大臣都明白,谁也不可能红口白牙的拍胸脯保证,若李自成真的重新造反,那不是往自己的脖子上套套儿嘛。
钱井坐不下去了,主要是没有靠背,坐着不舒服。
听着这些无聊的逼逼,甚是心烦。站起身形,对着皇帝一拱手。
“陛下,按理说大明的事儿,下王不该掺和。但李自成是在皇帝的英明决策下,洪大帅的正确指挥下,下王的英勇奋战下才打跑的。不知可否谈论一二。”
崇祯一听,合算打跑李自成还有朕的功劳,还是头功,心里爽歪歪。
“此役耽罗王功不可没,当然可以评判,朕准了!”
“谢陛下!”
施礼后,钱井满脸堆笑,连眉毛都是一高一低。
“闯贼实则一莽夫,缺少教化。若是将来颁旨,不如让顾大人代劳,同时留在其身边。即可教化闯贼,又可安抚百姓,宣讲孔孟之道,颂扬帝王之德。如此,闯贼岂有反复之理?”
皇帝乐了,这是妥妥地方法论啊!
完全具有可操作性,即使教化不到位,当个探子,监督李自成,也是可以起到防范作用的。
一拍龙椅扶手,“如此甚好!顾卿,你可愿意替朕分忧,亲自教化李自成。”
要不是皇帝在场,顾修文能窜过去把钱井吃了。
太特么损了,分分钟就让他过上了刀口舔血的日子。
可皇帝发问了,不得不作答。
要说不去,就是不想为皇帝分忧。不为皇帝分忧,还当个神马官,回家抱孩子得了。
直到咬的牙龈出血,吐出几个字:“臣愿意。”
洪承畴暗赞,这小狐狸进步的有点儿快,必须加强自己的学习,不能掉队。
周延儒在心里把钱井的家人问候了个遍。
顾修文可是他的左膀右臂,随时可以放出去咬人。
现在去咬李自成了,就是不知道牙口怎么样。
打头炮的人哑了,不少人偃旗息鼓,决定不淌这趟浑水。
有个人,从见到洪承畴心里就打鼓。
兵部右侍郎陈新甲,努力地回忆着所有的过程,不敢有任何遗漏。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竟然让他活着回来了。
既然暗的不成,干脆来明的,出班奏道:
“皇上,臣也有一事不明,不知可请洪大帅能否当面赐教?”
“准奏!”朱由检点点头,眼睛却盯着钱井,一脸的赞扬。
陈新甲对着洪承畴施礼道:
“洪大帅,左良玉部与贵部几乎同时抵近开封。两地相隔仅五十里,为何不与其联络,导致左良玉被围攻时,因没有策应而兵败。”
洪老头嘿嘿一笑,估计是没休息好,摸出根华子闻闻,用以提神。
“陈大人,你我同袍多年,本帅的脾气你是了解的。身为四路兵马大元帅,不与他们联系,难道我一个人去解救开封?”
“难道你与左良玉联系了?”
陈新甲不可置信,从他得到的情报看,二者毫无瓜葛。
“陈大人,你是知兵之人。本帅问你,此役的战略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解救开封,围剿李自成。”陈侍郎脱口而出。
“那么开封是否解救,李自成是否退兵,战略目的是否达成?”
在洪承畴的步步紧逼下,陈新甲不得不连连点头。
人家把两件事都干了,还超额完成任务,这结果按理说没得挑。
但鸡蛋里必须有骨头,否则,如何扳倒洪承畴。
“可毕竟你没有联络左良玉,南北呼应,才使得他兵败朱仙镇。”
洪老头一甩袍袖,声音提高了八度,喝问:
“陈新甲,我是否联络左良玉,怎么联系,何时联系,都属军事机密。请问,你是如何得知我没有联系他的?”
崇祯帝也意识到不对了,老头说的有道理,两军怎样配合是军事秘密,你陈新甲就算是兵部侍郎,也无权过问。
陈新甲当然不可能说出消息的来源,只是说从军报上判断出来的。
洪承畴先是冷笑,然后对皇帝解释道:
“万岁,正是左良玉吸引了闯贼的部分主力,佯装败退,才使得臣一战全歼开封围困之敌。如此精妙的战术配合,却被陈大人说成见死不救,不知道陈大人是何居心。”
皇帝:战术得当,朕心甚慰。
陈新甲:洪承畴挖的坑太深,赶紧把自己摘出去。
钱井:老狐狸真特么会胡逼逼,愣是把败军之将说成有功之臣,左良玉要是知道了,肯定美的屁颠屁颠的,吃饱了撑的才会说没联系。
此时的陈新甲,真的能放下架子,一副自责的模样。
“大帅用兵如神,是下官唐突了,请圣上责罚。”
“你也是操心国事,难免有些遗漏,以后更加用心才是。退下吧。”
见皇帝不咸不淡的批评了一下,钱井不乐意了。
“陛下,有件事情极为重要,还请陛下告知一二。”
卷王的心情尚可,随口问道:“何事?”
“敢问陛下,监军高起潜是陛下钦定,还是有人举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