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辣子鸡(二)

第一筷夹向的自然是那裹满了芝麻的鸡肉了。鸡肉的块头不大,经由两次高温油炸,表面极为酥脆。咬开酥脆的表皮,内里的鸡肉却被油锁住了汁水。因着鸡肉块不大,一口便可尽数送入口中,咀嚼起来,表皮酥脆的口感占了主导,又因着内里那锁了汁水的鸡肉,两种口感相互融合之下,形成了一种十分独特的,带着些许弹性同韧劲的奇特口感。

这种奇特的口感让饶是尝了大半年温明棠所做的各式菜式的阿丙、汤圆同纪采买三人都有些欲罢不能。

那比起素日里所谓的“辣菜”辣意更足的辣味让才适应往日那辣味的三人的舌头都有些发烫,舌底本能生出更多的津液来对付这更辣的辣意。一边“嘶嘶”的吸气感受着这“热情”的辣意,对这辣意之后带着的香浓酥脆的口感却又是欲罢不能,无法拒绝。

辣意盛情难却,舌底的津液不够还有碗中的米饭来凑,泛着油光,嚼劲十足的鸡块裹入米饭之中,一口下去便立时解决了一大口米饭。

才几块鸡肉下肚,碗中便只余一小半的米饭了,纪采买看着忍不住感慨:“看着又是个下饭菜了!”

“用来下酒,当零嘴儿也不错!”温明棠笑着再次夹了一筷辣子鸡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品着那鸡肉的鲜辣香浓与独特口感。

看温明棠空口吃这辣子鸡面不改色的样子,口中含着米饭的阿丙同汤圆看的羡慕不已:他们亦想食的这般淡然自若,只是舌头尚且接受不了这样的热情辣意而已。

整个大理寺,怕也只有林少卿同温师傅能拿此物当零嘴儿吃了。

同这盘辣子鸡一同食下去的还有两大碗的米饭,吃饱之后的阿丙同汤圆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肚子,转头看向公厨外的天色:离午食不到小半个时辰了,也不知今儿大理寺那群官员差役收获如何了。

……

……

毛管事虽只是个内务衙门的管事,家里也并非先时问话的老市令那般的“老长安”,有祖上基业在身。听闻便是个十来岁跑到长安来讨生活的外乡人,没有半点背景同靠山,眼下四十上下,二十多年过去,却很是“出息”的拼搏出了一番“偌大的家业”。

这毛管事住的宅子,虽不是顶富贵,可看其来来往往间坐着马车出行的周边街坊邻居,皆是说得上名号的商户,家中也用了十来个杂役、婢子、仆妇什么的,虽未娶妻生子,可日子却是过的顶惬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养的细皮嫩肉的。

走进屋中,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直挺挺躺在地上的毛管事。低头打量了一番这个养的有些富态,极为“金贵”的贵人,那张发福的脸上呈青紫色,脖颈处两道清晰的勒痕一眼可见。

一道是吊垂在房梁上留下的,一道是动手勒死这毛管事时留下的。

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一目了然。

过来的吴步才已然验完尸了,指着那脖子上的勒痕,对走过来的林斐说道:“喏,看到这个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他杀,后半夜下的手。”吴步才言简意赅的总结了两句,又道,“掩藏手段极其敷衍,想来凶手也不是真的想要完全掩藏,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林斐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问吴步才:“可还有别的?”

吴步才“嗯”了一声,道:“身上没有发现任何挣扎的痕迹。”

林斐闻言身形一顿,回头看向吴步才。

吴步才举起自己的两只手,在手腕处比划了一下,说道:“没有绳子的约束伤,亦没有发现手上胡乱抓握的挣扎伤,口鼻之内也未找到蒙汗药……”

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了:这姓毛的管事是清醒着,甘愿被凶手勒死的。

“昨晚还好好的,”吴步才说到这里,看向外头正在被差役问话的几个仆从,说道,“姓毛的日子过的讲究的很,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每日朝食都是提前一天定下的,昨儿晚上定下的便是套八件。”

正听着吴步才说话的林斐听到这里不由一愣,拧了拧眉心,问吴步才:“套八件是何物?”

他倒还是头一回听说有这等朝食的。

来得早,不止验完尸,还听了差役问话的吴步才代为回答了这个问题。

“就是姓毛的自己定的朝食品类,统共八道菜品的朝食,其内囊括各种精贵小菜……”吴步才说到这里,忍不住摇头,“圣上节俭,御膳房备的朝食也只备八种小菜,他倒厉害,关起门来这日子过的都快同圣上比肩了。”

林斐听的眉心越拧越紧,待到吴步才声音落下,便立时说道:“他除了内务衙门那里,没有别的行当了?”

“铺子买了不少,皆租出去了,他自己平日里只负责收租钱,别的营生倒也未听说了。”说到这里,吴步才不忘追加一句,“当然,这些都是听那些仆从说的。”

“那他倒是厉害!”林斐说着,眼神扫向院子一角种植的一排名贵花木,转头又问起了吴步才,“他一个外乡人来长安讨生活,是如何进的内务衙门?”

“还不大清楚,”吴步才摇了摇头,摊手表示自己也只听过那么多了,顿了顿,又道,“这些仆从也只是听命于他而已,估摸着不会太清楚里头的门道。”

这姓毛的管事显然是不走正道的,这等人的头一桶金如何来的,外人往往是不会知晓的。

那厢刘元同差役也问完了底下的仆从,走过来,抄手施礼之后,便说了起来:“林少卿,这姓毛的素日里日子过的极为奢侈,莫说一个内务衙门管事的正常俸禄了,便是几十个这样的内务衙门管事加起来,也过不上这样的日子。”

刘元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不靠月俸过活!”

这不是废话么?一旁的吴步才闻言瞥向刘元:只要长眼睛的都知晓这姓毛的不会靠月俸过活。

关键是那些钱财的来源是何处。

这便是让人头疼的地方了。问了一圈回来的刘元脸色不大好看,对上林斐望来的目光,却还是开口说了起来:“底下的仆从都未曾见他日常去什么地方弄来银钱。这毛管事日常除了内务衙门走一趟之外,便是回家了,出门也多是为了买东西,他的钱……就似凭空变出来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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