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又是一笑,回道:“母亲是只生了我一个,不过,父亲除了母亲之外,倒也还娶了几房妾室。”
福安郡主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哦”了一声。
“原来是忠勇侯府的庶出二小姐,难怪本郡主从未听说过京城中还有这号人。”
底下看戏的贵女们都轻声捂嘴笑起来,苏雪隐隐约约听到她们在议论自己。
“我当是谁呢,敢同郡主叫板,原来是苏雪。”
“她惯爱出头,从前天天在众人跟前说自己嫡姐坏话。”
“听说,忠勇侯府的庶女都是当嫡女养着的。”
“看这样子,是装嫡女装惯了,以为自己是真正的嫡女吧。”
“就是,不过庶女而已,以为自己是谁,也敢在郡主面前出风头。”
“庶女也配与我们坐在一处?”
……
苏雪心中越发愤怒,就因为她是庶女,这么多年来就算她比苏夏优秀不知道多少,却仍被苏夏死死压了一头。
始终,都融不进这贵女圈子。
后来苏夏自己作死,她才能趁机而入,讨好附和严玉娇,成功挤进她们的圈子。
她常年忍受这些贵女们的鄙夷和排挤,如今好不容易翻身,竟又被苏夏轻飘飘几句话打回原地。
绝不可以。
苏雪眼眶微红,挤出几滴泪,一副比严玉娇更加无辜的样子。
梨花带雨地,朝苏夏和福安郡主的方向望过去。
“姐姐,我虽被记入母亲名下,可我早已说过不会同你争抢,你又何必咄咄逼人,揪住我不放……”
记入母亲名下?
庶女记入嫡母名下,须得开宗祠告知族中其他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竟没人来告诉她?
苏夏心中冷笑,忠勇侯府这群人,果真不把自己当家人了。
正好,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也不差这一回。
苏夏嘴角轻轻扬起,道:“妹妹这般看我做甚?方才我说错了?”
“你就算被记入母亲名下,可仍然改变不了,你是从常小娘肚子里出生的事实。”
她微微顿了下,又道:“况且郡主问我,我不过如实回答罢了,你又何必扯旁的?”
“再说,妹妹何时被记入母亲名下了?我这个做嫡姐的,竟不知晓。”
苏雪正一副受害者的可怜样子,闻言一顿。
苏夏当然不会知道。说起来,这件事还要感谢她。
若不是那日苏夏大闹老太君寿宴,弄得府中上下敢怒不敢言。
小娘也不会趁机,为她争取到记入夫人名下的机会。
父亲原本也在犹豫不决,但她被打得那般惨,险些毁容,养了两个月才能见人。
在府中无事,她便日日去老太君那处侍奉。
老太君见她脸上伤势可怜,便亲自向夫人提了此事,夫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她便成功记入了夫人名下,成为名正言顺的候府嫡出二小姐。
今次也是她作为候府嫡女,第一次参加这般大型的宴会……
毕竟是皇后生辰,庶女是没有资格进入永泰殿的。
就见到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福安郡主,将严玉娇堵得不敢说话。
她想着,不过郡主而已,不免心中嘲笑严玉娇和齐灵胆子小。
她本想趁机在众多贵女前,好大出风头一番,让自己在贵女圈的地位更加稳固。
谁知,这福安郡主竟不走寻常路。
看不上她不说,还同苏夏一起合伙羞辱她。
苏雪悄悄看了看严玉娇,严玉娇一撞上她的目光便别开脸,苏雪更加气愤。
好个严玉娇,自己方才帮她出头,现下她竟无视了自己,果然不可靠。
苏雪又挤出几滴泪,略带颤音。
“姐姐自从入了王府,便不再关心家中的人和事,书信家书一封也无,又怎么会知道家中发生了何事?”
“哦?”苏夏挑眉,反问道:“我名声败坏得彻底,妹妹岂会不知?”
“先前写的家书都石沉大海不见回音,上次去给祖母贺寿,竟差点请动家法。”
“我还以为是父亲怕我败坏门风,不想认我这个女儿了。”
“没想到,到了妹妹这里,竟又是一番说辞。”
她本不欲在人多的场合提起忠勇侯府的事,算是自己替原身给忠勇侯府留的最后一丝薄面。
那些事没有哪件是光彩的,说出去只会丢了忠勇侯府的颜面和名声。
没想到苏雪偏偏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颠倒是非,那就别怪她无情。
苏雪也没想到,苏夏竟然毫不顾忌地便将她被候府抛弃的事,说了出来。
她难道不怕让众人都知道,她已经失了娘家的倚靠了吗?
一个没有娘家倚仗的女人,在夫家又如何能过得好?
苏夏这般不避讳地将事情捅出,终究会让忠勇侯府的名声再跌一层,能轻易抛弃女儿的人家……
她再过半年,便要开始议亲了。
到时最先受影响的,必定是她。
苏雪想到这,内心开始慌乱,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苏夏笑了笑,道:“我可有说错?妹妹怎么不说话了?”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逼近苏雪,笑得越发温柔。
“从前呢,我看在都是一家人的面子上,无论妹妹在外面如何抹黑我,我都是一忍再忍。”
“可如今,你们既不把我当家人看待,我凭什么还要继续容忍你?”
“妹妹不会觉得,有了嫡出的身份,便可以在这随意说话了吧?”
“这里是永泰殿,可不是忠勇侯府那一方小院。”
苏夏一步步行至苏雪跟前,声音陡然凌历。
“皇后娘娘千秋,本该是极为喜庆的日子。”
“可妹妹却堂而皇之地在寿宴上哭哭啼啼,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对皇后有什么怨言呢。”
“妹妹说呢?”
这顶不敬皇后的大帽子扣下来,苏雪吓得直接跌坐在地。
“我没有……”
“有没有,这里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见了。”
苏夏突然转头,看向缩在座位上看戏的严玉娇,“严小姐看见了吗?”
她的声音裹挟着阵阵寒意,迎面袭来,严玉娇陡然一激灵,“看见了。”
“那便好。”苏夏轻轻一笑,慢慢走回福安郡主身旁坐下,没再说话了。
苏雪灰溜溜地爬起来,回到角落的座位上。
原本坐在她身旁的沈小姐,更是忙避嫌似的挪开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