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兀还没看懂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柯璇冷峻的表情,眼见着已然是难看到了极点,却不知自己该干什么。
他正要开口发问——那柯璇直接比出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原地缓缓坐在了林间湿润松软的泥土上。
她开口了:“你,听得见吗?”
塔尔兀咽了口唾沫。像这种战斗,默契永远是第一位的,而且是关乎生死的那种第一位。
如果实在看不懂战友的操作,不论有多尴尬多不可理喻,照做准没错——于是这两米高的壮汉小心翼翼地沉下他壮硕的身躯,也安静地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塔尔兀腰间被飞刀扎了个对穿的那“黑纸鸟”突然开口说话了——
“我就知道是你,魃王柯璇!”
这宛如诈尸的一幕,吓得那两米高的壮汉一时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柯璇悠悠道:“我们这次不是冲你来的。单纯就是想绕过你去灭了这群内卫。放不放我们走,给个准话,如何?”
另一边,缩在一片暗影中,藏身于瞄准镜后的郭巨峡听到这说辞,一时不由得忍俊不禁。
“你们还真的想靠这俩人配合,干掉这观里的所有内卫?还用我解释这个想法有多愚蠢不。
这道馆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什么围栏边界。换言之,除非是以数千人众的压倒性人数包围歼灭,否则要悉数确保击杀这里的所有人,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群内卫都是十分熟悉地下工作的老特务了,但凡放跑了那么一个两个,你这辈子也别想再找到他人影……
柯璇阴沉着脸打断道:“你说得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
郭巨峡一时间来了兴致。
“哦?那你们是有什么目的,说说看呗?反正现在是我在拿火铳架着你们,不问也是白不问。”
终端传回来的录音中,响起了那二人不耐烦的闷哼。
柯璇和塔尔兀交换了一下眼神。
“嗯……告诉你也无妨,你应该没有阻止我们的立场。”
郭巨峡眨了眨眼,细心如他,反应过来柯璇已然不再把“事业”之类的词眼挂在嘴边,想必是跳槽了。
柯璇冷然笑道——
“其实我们这次出来目的很简单,内卫想彻底杀光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也没必要杀光他们,只要让这道馆毁于一场大火,让大家都看得见摸得着,都知道内卫府吃了血亏,就够了。”
郭巨峡:“哦?那么敢问,你说得这一场大火,包不包括我现在待着的这栋楼呢?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机关术的秘密,想必也已经猜到我人在哪儿了吧。”
柯璇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那郭巨峡能不能看得到,知道也不在乎。
“本来自然是包括的。不过如果你们能放我们继续推进的话,少那么一栋后山祠堂没烧起来,对我来说也不妨事。”
郭巨峡沉吟了片刻,又悄声放出了另一个无人机——像这样的东西,他手头倒是还有一大把。
他一面操作着新的无人机靠近柯璇他们那边的方向,一面保持开口讲话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虽然那个穆奉一直盯着我的人头,不过我们好歹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朋友。要我出卖朋友,你准备好价码了吗?”
柯璇的声音,慵懒而又妖娆。
“真不愧是江南头号大盐商阿,果然是只要价码合适,连朋友都可以卖的那种男人。诶,真是无聊透顶。”
郭巨峡冷哼了一声,无趣。
“你这话但凡要是换个别的女人来讲,我兴许就解释两下了。然而你自己是什么人,我觉得我还是心中有数的……”
柯璇一阵烦恼。
“是灵儿妹妹跟你说起我来着?哎,她对我印象不怎样,倒也是蛮可以理解。只希望你也别太拿她的话当真,毕竟,她以前可是连亲哥哥都卖的……”
郭巨峡看了一眼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山坡,架好他的大狙击,照准那柯璇与塔尔兀中间的树干就是一枪!
“砰!”
这次是高爆弹头。子弹在贯穿树干的一瞬间爆炸开来,炸开的树皮与碎木茬崩了二人一脸,让他们恐惧的神色越发浓郁!
郭巨峡冷冷道。
“灵儿是怎样的女孩,我自有我自己的判断,不劳你多操心。顺带,她没跟我提过你有什么不好的过去,烦请你也不要妄自揣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柯璇看着身旁那已然被打出了一个焦黑通明大窟窿的树干,幻想着自己被这玩意打中以后的效果,立刻便懂得了一个道理——
盲目爱面子,真不值当。
该认怂的时候,还是得认怂。
“我明白了。”显然,她已经十分坦然地理解了自己正在被人胁迫的这个事实。
郭巨峡又问了一遍:“老实交代吧,你们为什么要烧内卫府。”
于此同时,另一边。
隐世观内,会客室——
“全性派?”胡灵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穆奉刚提到的这个词。“你是说,这些人跟肥舆商会的事情有纠葛?”
“嗯。全性派的道人们一不像武当,二不像全真,没规没矩,随心所欲,早就为江湖中人不齿许久……”
穆奉撮了口热茶。
“不过单论本事能耐来讲,那倒确实是人才辈出的一个宗门。我听说,你有个朋友前不久刚加入了全性?”
胡灵:“诶?我今天才刚听说有这么个宗派啊……”
“我就是说得璇儿啊。”
胡灵的心咯噔一下,高高悬了起来。
“璇儿姐姐,她加入了那个全性?刚刚脱离了盐帮的控制,她应该不会再跟全性那些人继续做错事了吧……”
穆奉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清楚。全性这帮人,逼逼赖赖到处嚷嚷着自己是全性的都是傻子。到了组织内部机要部分,真正厉害的核心人物藏得一个比一个深。说句惭愧得,对于这个组织,我们内卫府也基本相当于是一无所知。”
穆奉无奈地看向了窗外郁郁葱葱的密林。
他并没有嗅到危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