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摄氏度的高温,在那汽油与桐油接触的一瞬间绽放出来。那些壮丁甚至还没来得及惨叫,便被那一团又一团的焰火熏至焦黄。
仅这一发下去,那由盐帮和镖局的镖师们临时组成的杂牌军立时便军心大乱!
“这是啥玩意?”
有人恐惧地惊呼起来。“散开,快散开!都找点水来!”
“大哥!这鬼地方你让我们去哪儿找水啊?”
“你是不是傻,后面院子里不就有个水池子?”
那人话音未落,便有人火急火燎心急如焚挑着水桶过来,一桶水泼在那燃烧的战阵中心……
郭巨峡心底又差点一阵发笑。
真是群傻蛋,油火用水泼,怕不是脑子有病。
毫无悬念地,那水刚接触到那火,登时便像点着了个大炮仗一般,噼里啪啦炸裂开来!
一时间,纷飞的火花伴随着细碎而熟透的肉末漫射出来,飞上天空,化作火雨坠落,所到之处,尽是一片哀鸿遍野!
穆奉整个人都看傻了。
“兄弟,你刚刚扔出去那是什么东西?”
郭巨峡被他这么一问,登时人性里的恶趣味便上来了——他收起了手中的枪榴弹,改从怀里的二维空间中掏出了一个汽油瓶,仰天大喝一声,叽里呱啦念起了不知所云的咒语:
“大威天龙!大罗法咒!世尊地藏!般若诸佛!金山法寺!妖孽禁地!波爷吧嘛哄!淦!”
对面的战阵中:“哥们你听,那个人他在念叨什么呢?”
“那是人吗?怕不是妖邪化身来的鬼物在念咒啊。再这样下去,哪怕没被火烧到的人也会被厄运缠身,暴死他乡的!”
“有这么严重?!”
“快,放箭!放箭!快放箭!”
郭巨峡:“食我三味真火!”
“什么火?”
“不是吧,他是老君化身?那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火用水浇不灭了啊喂……”
“童子尿,快,上童子尿!”
“别看我啊,我不是童子!”
不一会儿过去,战阵那边又传出了不知谁下面被烧焦的惨叫声。
那高塔上的张珣,眼见着自己好不容易弄来、本应该用于和那厄木图里应外合,直取江南三十六郡的一丁点兵力被烧得七零八落,一时整个人完全傻在了那里。
他完全理解不了现今的状况,大脑完全糊成了一片。
“那个……厄木图不是挺能打的吗?”
郭巨峡远远应道:“那是他能打,不是他的兵能打我谢谢你!何况这好像也不是他的兵吧,不过只是送来几件衣服而已嘛!”
“是甲胄。”穆奉汗颜着纠正道。“衣服可还行……你见过谁家送个衣服就是杀头死罪的。”
张珣一声暴喝,振臂一呼:“都不要慌张,敌人只有两个人。放下已经烧着的家伙先别管,剩下没着火的赶紧给我上,弄死那俩装神弄鬼的方士!”
穆奉:“别闹……方士是我身边这个,怎么能连我也带上?”
他话音刚落,便被一大瓶水泼了一身。
穆奉傻愣愣地、难以置信地看着郭巨峡:“你这是干什么?”
郭巨峡手里拿着一个刚被敲开盖子的行军壶,抬手将那壶里剩下的水全都浇到了自己的头上。
直到这里,穆奉才多少放心下来了一点——原来不是卸磨杀驴啊。那你这是在干啥?
“浇点圣水,免得引火上身。”郭巨峡解释道。
随后,他便又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同样无限弹药的喷火器,重新将目光投向了迎面冲来的那几十号叛军。
“今天的马儿,格外冷静啊。”
郭巨峡这般感慨着。
穆奉低头看了一眼,这才认出来,这两匹他们从镖局那抢来的马,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马,不惧兵刃箭雨。
他正琢磨着这批军马是怎么越过前线从叛军大本营送来隆州的,那边郭巨峡又一次按下了扳机。
“火遁·豪火球之术!”郭巨峡一手结印,一手端着把喷火器对着那迎面杀来的叛军狂喷了起来。
然而在这片夜色里,没人看得清楚郭巨峡手里拿着什么,最多只能恍惚中看到他的手仿佛打了一个什么手势,随后一条炽热的火龙便从他的胸前暴蹿而出,精准地越过他自己骑着的马匹,一口气冲入到他们叛军的战阵之中。
刹那间,便是十几人在那炎龙吐息中化为了灰烬!
紧接着,那火龙当真犹如一条有生命的长蛇一般,在人群中扭动起了死亡之舞。触之即死,近之也残!火龙一出,一切望之披靡,百人众的叛军,眨眼间便跑了个一干二净!
而这片早已在数年前便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废墟,也已然如郭巨峡一开始所讲得那般,再次燃烧了起来。
不论是湿润得青苔,还是冰冷的石头,尽数都化为炽热的岩浆,在低处滚动了起来。
当然,烧得最烈的还是那些叛军的甲胄。这些藤甲为了应对冷兵器时能够抵抗住更锋利的斩击,全都浸泡过了桐油,在表面上了一层厚厚的瓷釉。
而如今,这些瓷釉在凝固汽油的璀璨下,尽数化作了跃动着的火光,侵蚀着所接触到的一切。
郭巨峡冷冷地看着这一片狼藉。
他之所以会一口气冒出来那么多梗,并不是因为他开心。
要改变这个糟糕的世界,他需要名气。
而为了名扬天下,他需要噱头。
一切,仅仅只是为了他需要。
他收起那“火龙”,刹那间的寂寥包围了他。
如此放火烧戮生灵,会损阳寿吗?
郭巨峡不知道。但他也已经多少有点懂得,诸葛亮当年火烧司马懿时的心境了——虽然粗略数来,自己这一趟也就烧死了四五十号人,跟当年武侯圣贤犯下的罪孽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我说……穆兄弟,你怎么不说话了?”
郭巨峡突然反应过来,从刚刚开始,那穆奉就一直一言不发。
“你应该不至于看到我杀几个人,就开始伤春悲秋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杀过的人,恐怕……”
“你问我为什么不说话?”
穆奉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能说我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