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的动作很快,可能已经提前准备好材料,就等着池真做最后决定。
张静媛被侵犯已经是事实,不管她是不是自愿。
池真看了监控视频,沈姜的纽扣的确是张静媛在酒吧捡到并放进口袋的。
她却以纽扣为证据,以证明沈姜的犯罪。
池真没有多强大的圣母心,更不会因为张静媛是受害者而放过她。
没什么受害者有罪论,池真想要的是还沈姜一份清白,并且让故意做坏事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直至下午,沈姜终于从审讯室里出来。
那会,池真刚和律师通完电话之后,她正疲惫地坐在椅子上闭眼休息。
听见脚步声停在她面前,这才睁开眼睛,四目相对之下,她露出满含柔情的笑容。
“可以走了?”池真站起来,从她的肩膀上拉下沈姜的外套递给他。
他接过外套并没有穿上,一声嗯后,首先走出警局。
那身池真送给他的衣服,他一直穿着。
保姆车内,鸦雀无声。
两个同样疲惫的人,谁都没有说话。
明明是中午,最温暖的时刻,她却能感受到来自旁边位置的寒意。
许久。
“掉头,去公司。”
清者自清,昨天沈姜是被警察带走的,今天沈姜必须在公司出现。
“回家。”是来自沈姜有气无力的声音。
她不满地看向沈姜。
甚至为他此时颓废的状态而恼火:“你现在去公司,要让公司所有人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无所谓。”
两人僵持不下,开车的保镖看向后视镜,似在确认最后的目的地。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保镖下车后换到另一辆车。
封闭的空间内,只剩下两人。
他们都需要冷静。
池真的眼睛扫过车窗外,看见正对着保姆车的咖啡厅。
手指掐着鼻梁,一夜的疲惫让她有些头疼:“我去买咖啡。”
“起诉张静媛,是你的主意还是爸爸?”沈姜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打断她拉开车门的动作。
很重要吗?
重要的话,她是不是需要谨慎回答。
还是她的坚持做错了,沈姜他并不想闹大,甚至在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中。
推给沈承翼……
不。
原书中沈姜杀死沈承翼的理由,她到现在也没弄明白。
她只知道自己每一次选择,都关乎到原书的结局和自己的命运。
“是我。”她咬着牙坦白承认,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思考一句话的后果。
得到的是沈姜的一声叹息。
这意味着什么。
池真侧过头看他,发现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真让人头疼。
想喝咖啡提神的意愿更加明显,混沌的大脑让她失去快速反应的能力:“美式还是其他?”
可沈姜的注意力完全没在咖啡上:“你不该一直去招惹张家,黑白通吃的家族,想搞垮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他们有的是办法。”
他果然没想把事情闹大,而且很忌惮张家人会报复。
有些气馁,池真觉得自己好心办坏事。
她只想为沈姜和自己出一口气,现在通知律师撤诉,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你不想我起诉?”池真已经完全气馁下来。
“我没这么说,我只想知道,你一定要起诉张静媛的原因。”
他的执着究竟是什么。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完全抓不住他话语中的重点。
无所谓在员工面前证实自己的清白,却在意是谁想起诉的张静媛。
他试图表现出对张家的恐惧,不想撤诉和挽回,却想知道起诉的原因。
恶魔的心,永远令人琢磨不透。
池真已经放弃喝咖啡的想法,或许沈姜说得对,他们应该回家,好好冷静一下。
她疲累地把头靠在椅背上,微微歪向车窗的方向,闭上眼睛:“无法想象你被带去一个房间,被人采集证据时受到多大的侮辱。”
池真不说话的时候,车内静得,仿佛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被人冤枉不是你的错,你却还要被侮辱着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可以说我做事冲动不想后果,但我不想你被冤枉被侮辱,却还要当没事人一样原谅他人犯下的错。”
车外车流疾驰,路人络绎不绝,唯有车内暂停了时间。
旁边的人动了动,真皮座椅发出摩擦的声音。
他还想知道其他原因吗?
池真还可以告诉他。
“委屈我受过一次,被张静媛毒打一顿扔在郊外,叫天天不应,只能绝望的等待,寄希望于别人来救我。”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为何我只能得到一句轻飘飘的道歉,这不公平。”
“同样的事,我不想发生在你身上。”
这便是她所有的解释,言尽于此,再无可说。
大概十几秒的时间,总觉得很漫长,长到池真差点睡着。
沈姜又动了动:“沈从心,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她好累,不为所动。
“沈从心你看看,你一心一意为着的那个人,是我吗?”
来不及四目相对,池真在扭过身的一瞬间,一股力量把她拉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拥抱来的太突然又太意外,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兄妹可以拥抱吗?
这是池真的第一反应,独生子女的她,并不知道兄妹间的拥抱算不算正常。
她不是沈从心,她也是沈从心。
狂躁的心脏不知来自于谁。
“沈,沈姜……”
“美式,还是其他?”
大脑停滞后还未完全启动,池真无法思考,真的是下意识回答:“雪顶咖啡。”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沈姜慢慢松开池真。
“等我。”
沈姜打开车门出去之后,池真的神经才开始苏醒。
依然狂跳的心脏在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身体是沈从心的身体,心早已变成另外一个人。
归根究底,她不是真正的沈从心。
所以当沈姜拥抱她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她只把他当成异性,而不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糟糕,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之后,是发烫的脸迟迟无法恢复。
好在沈姜去咖啡厅,她按下车窗,任风吹进,拼命恢复神志。
沈姜是我哥哥,他是杀过自己很多次的杀人魔。
五分钟的时间,池真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直至沈姜提着咖啡坐到驾驶室。
“你的雪顶咖啡。”沈姜转过身,把咖啡递给她。
池真机械地接过,迅速打开盖子,一口咬在冰淇淋上。
冰凉的刺激叫嚣着每个细胞,她深呼吸一口,理智终于恢复了:“回家?”
“是要先回家。”沈姜喝一口他自己的冰美式放在一旁,紧接着启动车子,“得先洗澡换身衣服,我可不想让员工看见我的丑态。”
池真的心安了安,他好像没把那个拥抱当回事。
“你需要冰块,而不是雪顶咖啡。”没头没脑的,沈姜又说了一句。
池真没明白他的意思:“嗯?”
“吃冰淇淋不治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