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府的后院依旧冷冷清清的,只是今晚起了夜风,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小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真冷啊!早知道今晚起风就多穿一件了,还是赶紧拔完回去吧!”小三自言自语的正准备去拔人参,突然前方传来了脚步声。
小三赶紧躲到了一处大石堆的后面。
“殷九,我让你准备的人手都带来了吗?”周氏开口说道。
“回夫人都到齐了,”殷九双手一揖恭敬的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周氏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殷九说道:“殷九啊!本夫人待你如何。”
殷九连忙跪下,双手抱拳朗声道:“夫人待殷九恩重如山,殷九纵然万死也难报夫人的大恩。”
“快起来,快起来,”周氏上前扶起殷九说道:“本夫人不需要你万死,只要你去办一件事。”
“有什么要殷九做的,夫人尽管吩咐。”殷九没有丝毫的犹豫。
周氏转过身去,背对着殷九轻声说道:“十几里外的王家庄有个叫魏安的少年你可知道。”
“莫非就是今天二公子说的那个魏安,”殷九忙问道。
“恩”周氏点了点头。
“知道,知道,”殷九忙说道:“听说是个了不起的孩子,聪明孝顺而且口碑非常好,整个王家庄的孩子都唯他马首是瞻。”
周氏一听,眼中杀机一闪,猛地转过身来盯着殷九阴声说道:“那就更留不得他了。”
殷九猛地一怔,惊讶道:“难道夫人今天要殷九来就是要杀了这个魏安,”
“不错,而且连他的爹娘也一并解决。”周氏眼中杀机更胜。
“怎么办,他们要杀魏安哥,”小三捂着嘴尽量压低喘息声,一颗心已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难道就为了二公子从驴上摔折了腿,夫人就要杀了魏安全家吗?”殷九似乎有点想不通。
“摔折了腿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我从剑儿的话中听出了一个我最不希望听到的一点端倪,我的侄女云慧似乎对那个魏安有了一点好感,所以才激的剑儿去骑那个小子的驴,然后就是无缘无故的摔下来,女人的心总是很难琢磨的,尤其是豆蔻的年纪很容易被一些人和事所迷惑,本夫人担心万一云慧喜欢上了一个穷小子,不仅丢我娘家义兴郡周氏的脸,也毁了我家剑儿的姻缘,更破坏了周殷两家亲上加亲的大计,为了我们殷家的利益,本夫人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哪怕只露出一点点的端倪。”周氏在这个下人面前没有丝毫隐瞒。
“何时动手,请夫人明示”殷九也不啰嗦。
“再过一个时辰,等夜深了就动手,然后放一把火,来个毁尸灭迹。。”周氏伸出右手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
“是,夫人,殷九这就去准备。”殷九双手抱拳,深深一揖退了下去。
“魏安啊!魏安你可别怪本夫人心狠,要怪就怪你不该碰到云慧。”周氏嘴角微微冷笑,自言自语的说道。
“魏安哥,你不会有事的。”小三左手捂住嘴巴,右手按在胸口尽可能的保持安静。待周氏走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奔回王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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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咚,”
小三大口喘着粗气,由于一路疾跑,口干舌燥,此刻嗓子已经喊不出声音了,只有不停的敲门。
魏安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听到敲门声连忙从床上爬起,鞋都没来得及穿便跑了出去,他相信一定是小三在敲门,不知道这小子今晚有多少收获。
魏安跑出来将门打开一看,果然是小三,但眼前的小三却满脸大汗,伸着舌头剧烈的喘着粗气,看到魏安出来忙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巴。
魏安会意连忙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递给小三。
“咕咕咕………咳咳咳……”因为喝道太急小三呛得直咳嗽。
“小三,深更半夜的出了什么事。”针娘和魏贵闻声披了件衣服从屋里走出来关心的问道。
“魏安哥、大叔、大娘你们快跑吧!有人要杀你们,呜呜……”小三说着哭了起来。
针娘睁大了眼睛,蹲下身子,扶住小三吃惊的问道:“孩子,你听谁说的,”
“是殷家的夫人在后院和一个叫殷九的人说的,我在殷家后院亲耳听到的,他们一个时辰后就该到了,你们快逃吧!”小三焦急的说道。
“怎么会呢?我们和殷家无冤无仇的,孩子你不会做噩梦了吧!”针娘将信将疑,神情显得有些慌乱。
魏安一听,顿时便明白了,一定是白天自己将殷二公子从驴上摔下来这件事,可因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杀我全家,这女人未免也太恶毒了吧!还是另有隐情,可我们和殷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也不曾来往过,除了这件事魏安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够让一个中年妇人动用如此大的杀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蛇蝎女人,真是太狠毒了,魏安不自觉的感到后背一阵发冷。
“魏安,你到底又闯了什么祸,闹得这么严重,”针娘一猜便是魏安惹的祸。慌慌张张的说道:“要不娘和你去殷府道个歉,求求殷夫人吧!”
魏安惨然一笑:“现在去殷府就是去阴曹地府,殷夫人既然下了决心要杀我们就不会心软,何必去自投罗网呢?”
“那可怎么办呐,天下之大可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哪?”针娘显得很绝望。
越是遇到危险的情况越要保持冷静,冷静的处理问题或许可以化险为夷,而狂躁则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爹、娘、事到如今我们必须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们不能呆在这里等死。”魏安拿出成年人的口吻不容置疑的说道。
“儿啊!这是我们的家,认识的人也都住在这个庄子里,离开后能去哪里呢?”
“娘仔细想想有没有哪门亲戚住在远处的,”魏安略加提醒。
“没有啊!”针娘摇了摇头突然眼神一闪,悠悠说道:“娘的老家本在彭城,当年是有一位远房的姐姐嫁到了琅琊郡。后来中原被胡人占了,姐姐和姐夫逃到江南,听人说姐夫姓王现在做了司徒,好像是很大的官。可娘和那个姐姐只是小时候见过几面,又是远亲,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联系,模样也都记不清了,现在她做了夫人一定不会认我们这种穷亲戚的。
“司徒,何止是很大的官啊!”
魏安大吃一惊,虽然魏安不是精通历史的专家学者,对每段历史都能烂熟于心,但至少能知道个大概,眼下正是东晋初年,当时有句俗话叫‘王与马共天下’马就是当朝的皇族司马氏,而王就是琅琊王氏,琅琊王氏对东晋的建立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王导作为琅琊王氏功劳最大的人物,被朝廷封为司徒,如果历史没有发生改变那么娘所说的司徒一定就是王导无疑了。
正所谓福祸相依,坏事在特定的情况下有可能变成好事,如果有幸真的能进入司徒府,必能增长很多见识,说不定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魏安相信自己的能力,只要有机会就能扶摇直上,成为一国栋梁。不光为钱财名誉,更为‘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魏安定了定神看着惊慌失措的针娘,鼓足了底气镇定地说道:“爹、娘、你们赶紧准备一些必备的细软,我去牵驴,不管姨娘认不认我们,我们都要去试试,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了,我们不奢望做她府上的贵客,即使做个下人干干粗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待安儿长大后再给爹娘盖个新家。”
魏安的父母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平时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也没遇到过什么大事,如今突遇变故便显得没什么主见,只有按照魏安说的做了。
针娘急急忙忙的整理了一大包衣服和一袋干粮外加三把雨伞,魏贵背着放满各种木匠工具的方盒子另外手里拿了一个魏安从没见过的长木盒子,看上去很沉的样子。
魏安牵着驴看着小三说道“我们现在就要走了,小三我还要一件事要你帮忙。”。
“魏安哥,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小三显得义气十足。
“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还是边走边说吧!”魏安说着带头牵着驴悄悄地向庄子外走去,小三紧紧的跟在后面。
“小三,我们王家庄只有两条道通向外面,一条道通向殷家所在的小镇,另一条通向京城,而通向京城的这条道路途遥远,要是他们骑马追来,我们根本跑不掉,只有让他们认为我们都死了,我们才有可能逃掉。”魏安回头看着小三认真的说道:“前面十里处有个岔路是通向相邻的庄子的,这条路走到两百步便有一处悬崖,待会你牵着驴走这条道,看到后面有人骑马追来便用鞭子抽打驴屁股,让驴的叫声吸引他们,待他们追近了便可将驴赶下悬崖,然后你便找个地方藏起来,待他们走远了再回家,记住了”
“哦,我记住了,魏安哥”小三点了点头。
到了前方的岔路口,魏安将青驴和鞭子交到小三的手上,依依不舍的说道:小三,哥哥走了,你要多保重啊!
“魏安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我们以后还能在一起玩吗?”小三接过青驴两眼泪汪汪的看着魏安说道。
“会的,小三你放心好了,我魏安对天发誓我一定还会回来的,我们一直都是好兄弟”魏安握着小三的手一时竟舍不得松开。
“魏安哥,一路走好,我会一直想念你的,”小三独自牵着驴站在岔路口面朝魏安他们远去的方向泪眼惺忪的大声呼喊。
“小三,哥哥也会想你的,保重啊!”魏安回过头来迎着月光见一个牵驴的少年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两眼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哥,保重。”小三朝魏安招了招手。
魏安擦了擦眼泪不再回头。
小三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自会走路以来的第一个玩伴,两个人志趣相同、年龄相仿,只要在一起总能从对方那里获得快乐,因为每天都在一起玩,所以也感觉不到对方在自己心目中有多重要,但此刻即将分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顿时便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缠绕在两个人的心间,感情这种东西真的是很奇怪,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不到,一旦分离便会产生一种深深的留恋,甚至是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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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屋里没人,”
“九爷,驴棚里的驴也不在了。”
两名蒙着面的手下站在殷九的面前说道。
“奇怪,是什么人走漏了风声”殷九皱着眉看着两个手下。
“会不会是恰好出远门了,”一个手下说道。
“绝对不会,”另一个手下肯定的说道:“属下刚才摸过了,被窝还是暖的。”
“那就是刚走不久,出庄就两条道,一条是我们来时走的那条,若是走这条路我们刚才就该撞到了,一定是走另一条了,上马,追。”殷九说着跨上马背率先追来出去,两名手下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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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驾驾,”
远处传来了骑马的声音。
小三举目望去,只见月光下三骑快马在正疾驰而来。
“啪啪啪”
小三举起鞭子在驴屁股上狠狠地抽打。
“格葛,格葛……”青驴被抽的大叫起来。
“九爷,你听是驴的声音,一定是他们。”一个手下说道。
殷九举目望去,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一头驴,驴的身边似乎有模模糊糊的人影。
“一定是他们,快点追上他们。”殷九几乎可以认定前面就是魏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