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连鸟雀都寂静下来,安阳县就像是沉睡在母亲怀抱中的婴儿,打更的声音响遍了每一个角落。
县城外的高山上,恰好能将整个安阳县纳入视线当中。
墨青色袍子的男人立于崖边上,他眼中滚动着浓浓的疯意,视线落在安阳县城东边的一座府邸。
背后的侍从知道,在與图上这里显示的是,“翟府”。
——翟县令的住宅。
墨青色衣服的男子忽然张开双臂,迎着夜风,向前走了两步,逼至崖边。
脚踢到的石子从崖边落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宽大的袖袍与飞扬的衣角凌乱飞舞,似乎下一秒,就要乘风归去一样。
侍卫捏了一把汗,喊他,“二公子,风大了,咱们回去罢!”
男人猛地回头,狭长的眼睛里勾着笑意,瓷白的皮肤在月色下面泛着冷光,“嘘!
别说话!
看戏!”
男人话落便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声顺着夜风被无限扩大,像是森林里的精怪。
阴恻恻的凉风吹得侍卫直冒冷汗,却不敢在张口说话。
二公子说话虽然简短,但没有人敢违背,若不然,死无葬身之地。
一小束金色的光似乎在安阳县城内城东出现,直接奔往翟府。
火红的火把照在翟府大门上,有人攀着高墙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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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瑜今晚睡不着,甚至钗环都没卸掉,坐在桌边点着烛火正在写字。
忽然,青夏系着衣扣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姑娘不好了,有人夜闯翟府,江管家扣下人后让奴婢赶紧来——”
话还没说完,似有似无的嘈杂声就传了过来。
江白瑜皱眉,这是翟府内宅,县令居所,谁敢夜闯?
紧接着厮杀的声音,刀剑相撞的声音由远及近。
青夏吓得瑟瑟发抖,显然她也不知道怎么成了这幅局面,而这时候江白瑜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迅速放下笔,将纸张抓起就往门外走,“快走!
恐有祸事!”
刚快出院子,一个江如贵手下叫张虎的就奔来,“大姑娘,翟府有变,请跟着属下离开!”
江白瑜面色凝重,“来的是什么人?!”
“不是空架势,都真刀真剑地往进闯——东侧有道角门,姑娘快走!”
张强语气焦虑,一边还要张望着四周有没有动静,一边还要护着俩个不会武功的姑娘。
“翟夫人呢?”
江白瑜当然不能自己走,她急促地问。
“属下已经派人通知翟夫人了,但是夜深,翟夫人——”
兴许已经睡下了,时间上或许有耽误。
江白瑜都明白,现在四周杀声震天,火光照红了半边天,仅仅凭江家的人手,不够!
至于翟府的府兵,程淮带走了!
今夜,他去攻打土匪窝子……
黑水寨屹立于江水依傍的高山上,地势易守难攻。
山险易设陷阱,更何况连绵起伏的大山顺着江水绵延几千里,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让土匪逃脱。
燕予苍不敢点灯,他领着二十个玄影骑的兄弟,还有三十个翟府府兵,乘着小船顺流而下。
在距离黑水寨还有几里的地方,船靠着山壁停了下来。
望着高耸的山峰,他们只有一个办法,爬上去!
黑水寨前他们不敢泊船,那里日夜屹立这哨子,最大程度地防备着任何来人。
三十个府兵里面除了留下要看船的人,竟然只能挑出来十一二个人个敢爬山的。
数十条绳子甩上去,牢牢勾住山上的树后,一行人便开始行动。
燕予苍率先攀着壁岩爬上去,躲在草丛里摸着腰前行,他目光警惕锐利,在黑夜中就如鹰的眸子一样,又黑又亮。
按在腰侧柳叶刀上的手青筋暴起,时刻准备着见血。
……
湍急的江水在夜色当中如同泼了墨一样,泛着水汽都是雾茫茫的一片灰。
船上只留下了一个玄影骑,其余的都是翟府府兵。
府兵们窝成一团,用着最小的声音交头接耳。
“……新来的,那个程大人你知道不?就是京华里面的那个。”
“哪个啊?”
“哎呀呀,就是人称圣上走狗,皇家鹰犬那位。”
新来的:“呦,那他怎么来这儿了?咱们安阳地方这么小,可经不起他这么折腾……”
“办完差敢紧回去吧这尊大佛……”
那个玄影骑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寒冷的眼神像是带着利刃,瞬间让所有人噤声。
他内心冷笑,身手差跟胆子差就算了,连纪律也这么差!
“兄弟,你站着不累么?过来歇会儿呗,大人他们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有人试图打破着冰冷的气氛。
回应他们的只是又一个冰冷的眼神。
“……”
黑水寨外
寨门处两侧立着两个角楼,上面出乎意料的只有俩个人。
燕予苍下意识皱眉,怎么会只有俩个人呢?
这样看守的要地,可是黑水寨的第一条防线!
“大人,咱们动手吧!速战速决啊!”
翟府的一个府兵有些激动地说,门前只有俩个人,比他们想象的轻松不少。
另一个玄影骑立即出声阻拦:“不妥!依属下看,这寨中兴许有诈!”
还得是自己调教的人有眼色,燕予苍忽略了翟府府兵很不屑的眼神,沉声道:“我带一对人从侧面绕过去,半盏茶后你开始攻门!”
“还是属下带人去,大人您指挥前方!”
燕予苍淡淡开口,“执行命令,不得反抗!”
“是!”
绕过去更危险啊!
怎么这种事情能让大人去呢!
可他转眼又想到,这些年大人不都是第一个冲在前方的么?!
眼看着带着一队人越来越远,他只希望今夜顺利才好!
半盏茶后
弩机射出两只短箭,角楼上的人毫无防备栽了下来。
扑腾一声,黑影们手握刀剑蹑手蹑脚靠近寨门,有人翻了进去,打开寨门。
今夜似乎格外地静,燕予苍莫名的烦躁,这江水的冷气并不能抚平他的躁意。
他从侧面上坡上翻了进去,意外的是并没有人在这里看守。
太安静了!
他握着刀闪进几排屋舍,居然没有人。
褥子都是冰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