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玉和江茯苓第一次遇见在皇宫之中,他当时还在宫中做事。
原先他在工部任职,负责水利监修,却在一次同侍郎进宫复命的时候被孙贵妃带在身边的侄女看上从那之后,他就一直留在了宫中,未再出去。
孙贵妃的侄女性情顽劣,手段狠辣,常常用皮鞭抽打他,他在外是对方养在身边的男宠,可是只有他知道,他无非就是对方受气之后的出气筒。
那日撞见江姑娘,他前一夜被孙小姐用皮鞭打的皮开肉绽,次日还要出宫替她买她爱吃的甜点。
因为当夜就已经疼晕了过去,言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根本还没来得及搽药就被对方派出去买甜点,只能潦草的为自己上完药,再慌忙出宫。
他行走在出宫的必经之路上,被皮鞭打得皮开肉绽的后背突然被人猛地撞了一下,新鲜的伤口被重击,他当场就疼得几近晕厥,差点当场倒下。
好在对方即使扶住了他。
这人便是江姑娘。
对方脸上满是焦急慌张,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同她双眼对上的那一刻,言玉在她眼中看见了担忧。
在泥泞里挣扎着活了十几年,这是言玉第一次见有人如此担忧他。
他听见对方问他,“你没事吧?我撞疼你了吗?不好意思啊……”
在江姑娘的搀扶下,他重新站稳身子,回想到对方的话,言玉摇头,“跟姑娘无关,是在下有伤在身。”
原本都想直接撒手走人的江茯苓听见这话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什么?那我刚才之举岂不是相当于往你伤口上撒盐了?”
“无妨,见姑娘行色匆匆,姑娘有急事就先去忙吧,在下无碍。”
他口中说着无碍,可是额头上却冷汗连连,分明是再强忍着疼痛。
江茯苓不喜欢察言观色,但是这人分明看起来下一刻就要疼晕过去,却还在说无事无事,她轻啧了一声,一把抓住人家的手臂,将人强势拉走。
“我没有急事,我就是急着出宫罢了,现在也是出宫,撞了人负责我还是能做到的。”
她的马车就在皇宫门口停着,站在外面等着的丫鬟见她进宫一趟就带了个男人回来不由得睁大眼睛,不过她只需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该问的别问。
“春花,秋月,待会到府里,你们两帮他上个药,受着伤被我撞了,应该是伤口崩开了。”
江茯苓将人拉到马车前,看样子是要让他上马车。
可是他还有正事在身上,于是言玉只能拒绝道,“这位姑娘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可以将要给在下,在下可以自己为自己上药。”
“你的伤在后背吧?你自己能上药?”
“无妨,熟能生巧。”
闻言江茯苓的眉头蹙起,脸色微变。
熟能生巧?
感情他后背天天有伤?
“不愿她们帮你上那就我帮你上吧,上去,待会给你送回来,我不会干强抢民男的事,放心吧。”
少女的声音清脆,声音并未有不耐,只是催促道。
言玉听见她话中最后那句话,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最终他还是上了马车,不过为了江姑娘的名声考虑,他和车夫一同坐在前面,并未和她同乘马车。
江茯苓在亲眼看见言玉背上的伤口前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可是她想的还是有些美好了。
在言玉瘦削的脊背上,江茯苓看见了纵横交错无数未愈合的伤痕,新伤旧伤相互交错,原本完好的肌肤变得可怖至极,站在不远处的春花秋月两人见状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为对方上药的地方江茯苓选在了府中的凉亭处,有春花秋月二人在场作为见证者,省的会有乱七八糟的传言流出。
“你这是什么被谁虐待了吧?”
江茯苓用棉棒蘸上药膏小心翼翼的为对方上药,顺口问了一句。
在言玉看不到的背后,她的眸中快速闪过一抹冷意。
“在下不能说。”
“那你待会还回宫吗?”
这句话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江茯苓不确定究竟是言玉自己不想说,还是怎样,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她便沉默的为对方上着药,直到即将结束的时候,言玉轻声开了口,“如果我不回,孙小姐或许会找江姑娘麻烦。”
既已进了江侍郎府中,他又如何会不知江茯苓的身份?
“你开个口,我帮你办到这件事。”
她的语气淡淡,像是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言玉的掌心用力捏紧,忽地起身,在江茯苓疑惑的视线中,他双膝下跪朝江茯苓磕了一个响头,“如若江姑娘可救在下,在下没齿难忘,日后就是拼上性命,也定会报答江姑娘的恩情。”
见此情景江茯苓并未制止,等对方将话都说完后才道,“那你待会便离开吧,走之前把你的衣服留下,我有用,待会会让人留一套新衣给你。”
将剩下的药膏递给对方,江茯苓起身准备找人,只不过在离开前,她忽地朝言玉笑了笑,“记住了,你说拼了命也会报答我的。”
那一笑在言玉心中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回忆。
也是那一天,京城传出谣言,江茯苓突然带了个男人进入将军府,口口声声说要将此人介绍给商小将军,商小将军盛怒之下,直接把那男子打死了。
得知此消息的孙芸儿只是生气了两天,又不敢去将军府造次,只能另寻别人成为新一个的“江言玉”。
在离开江家前,江茯苓想到什么,托秋月传话给言玉,“我记得魅香居的李管事给钱啥事都能办,你跟他说一声,如果他没有钱,我借点给他。”
她的意思是,他或许可以找李管事换个新身份在京城留下或者直接离开京城。
只不过这话传到言玉耳中成了,“小姐说你可以去魅香居找李管事,如果你没有钱生活的话,小姐可以借你。”
“在下明白了。”
在那之后,魅香居多了一个名为言玉的头牌。
他舍去了姓氏,像是与过往割据。
得知这件事的江茯苓只以为是他自己的选择,并未过问言玉私事。
于是,完美的误会就此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