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备愁苦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时,曹军突然撤军了。
不敢相信的刘备派了十几拨探马,终于确定曹操已率大军退去了。
本来抱州必死之心的刘备与徐州上下自然一片欢腾,陶谦更是将刘备抬到了天上,热情邀请他在沛县屯兵,不仅将那四千兵马给了他,还供应了他大批军粮。
而进一步的消息传来,陶谦与刘备也终于弄清楚了曹操突然退兵的原因,暂时安下心来。
曹操为什么匆匆退兵呢?
没办法,自己的老巢兖州变天了。
曹操大军出发前,将陈宫任命为东郡太守,以自己发家之地相托付,可谓信任有加。
然而曹操大军一走,陈宫便找到陈留太守张邈,对他说道:“今天下分崩离析,英雄并起。孟卓兄拥有千里之地、数万之兵,占据四方必争之地,可谓一时人杰,如今反而处处受制于曹操,为他人所鄙视,你心里舒服吗?如今曹操跑去攻打徐州,兖州空虚。吕布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当世之勇士也,若与他联手共取兖州,大业可图啊。”
张邈何许人也?曹操与张邈、袁绍早年都是旧交好友,自曹操取兖州成为张邈的上司之后,张邈表面上与曹操交好,内心却是不舒服的。这一点,陈留人一个叫高柔的少年都看出来了,陈宫自然也看得出。
不得不说,曹操对张邈是真心相待的。去年伐徐归来,张邈前往迎接,曹操抱着他痛哭。此次伐徐,更是嘱咐家人:“如果我死在了徐州,你们就去投张邈吧。”
当这样两个人背叛自己,迎颖川太守吕布为兖州牧的消息传来,曹操真的是痛心疾首,差点崩溃。
在沉默了一日,又一夜无眠之后,曹操才强打起精神来,应对接下来的艰难日子来。
的确是至暗时刻,兖州八个郡、国,八十县,一夜之间全部归附了吕布,只剩下东阿、范县和鄄城。
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陈宫、张邈在兖州的声望与号召力,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曹操入据兖州后,九江太守、兖州名士边让因出言不逊被他杀了全家,这让兖州的名士与世家恐惧而愤怒。他们认为,曹操已不在是那个与董卓死战的道德高尚之人,由屠龙者变成了恶龙,自然而然要选择新的代理人。
真正在位的正牌豫州刺史郭贡率领豫州军直扑鄄城,准备联合吕布,趁火打劫,劫持曹操的家眷。而陈宫率兵去进攻东阿,吕布扣押了范县令勒允的家人,遣使氾嶷去说降范县。
不得不说,曹操还是有眼光的,虽然有人背叛,也有人坚守。
曹操留在鄄城看家的荀彧与程昱立马做出了反应。
程昱返回家乡东阿抵挡陈宫的大军。
回东阿之前,顺路去范县说服勒允,勒允妻儿老小尽落吕布之手,但程昱居然凭借一说利嘴说服了勒允,含泪杀了氾嶷,坚决抵抗吕布。
程昱先是表示了对勒允家人被抓的同情与理解,又说了一大堆评价吕布曹操二人的话,指明曹操才是平定乱世的真命英雄,若是背叛曹操,将来不仅家人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
而不管你信不信,勒允是信了。
而回到东阿的程昱,让东阿令枣祗与守将曹仁放弃据城坚守的打算,陈兵于仓亭津渡口,硬是在野外挡住了陈宫的大军,坚持到曹操回军。
至于鄄城,前有吕布大军,后有郭贡的兵马,更是危如垒卵。
鄄城军心涣散,逃兵、叛乱不断。
荀彧急令留守濮阳的东郡太守夏侯惇驰援鄄城。
夏侯惇不敢怠慢,带领骑兵轻装而来,却被吕布半路伏杀,苦战之下才逃了出来。
吕布又派了几名勇武士卒去惊魂未定的夏侯惇那里诈降,趁机劫持了他往吕布军中赶。
所幸副将韩浩没有多想,更没想过对方会不会就此杀了夏侯惇,带兵一顿猛追猛砍,硬是将劫人的吕军勇士砍成了肉片,居然没有人想到将夏侯惇杀了。
夏侯惇死里逃生,赶到了鄄城,大开杀戒,终于将叛乱镇压,暂时稳住了形势。
荀彧想不到良策,留下夏侯惇守城,自己只身闯入郭贡大营,陈说利害,连哄带吓,而郭贡还真怕曹操将来报复,居然就此退兵回豫州了。
却说曹操退兵途中,需经泰山险道,司空军祭酒郭嘉极为担心吕布设伏,而曹操并未过多忧虑,直接率军通过。
事实上,陈宫是建议过吕布设伏于泰山险道。不过吕布却坚持进攻濮阳。
濮阳是曹操的屯兵之地,粮食生产远胜他地,又是连接曹操盟友冀州袁绍的交通要地。
占据濮阳,吕布便可攻守有据,既让曹操陷于孤立,自己与河内的张杨联系也方便。
通过泰山险道的曹军,何去何从?
曹操否决了大多数人先救鄄城、东阿、范县的提议,决定趁吕布立足未稳,直取濮阳。
然而,这一切都在陈宫的算计之中,吕布早已布好了陷井,只等曹操上门送死。
兖州落入吕布之手时,长平观外的西凉军与东凉军胜负未分,却都已撑不下去。
今年关中大旱,本就十田九荒的关中产粮锐减,谷价腾贵,一斛至钱五十万,百姓中,人竟相食。
华阴与弘农由于杨翦早有准备,情形还好。
杨翦通过张辽与弘农杨氏,在两地置粥场救济灾民,并将之置户屯田,又从灾民中挑选精壮编为士卒,战时出征,闲时屯田。
李傕郭汜与韩遂马腾相持不下,军粮缺乏,有谈和各自罢兵之意。
这一日,李傕正在帐中思虑退兵之事,郭汜兴匆匆的跑了进来,说道:“稚然兄,好消息啊。”
李傕被打断了思绪,有些不悦,又不好发作,说道:“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郭汜没有注意到李傕的不快,兴奋的说道:“李儒派人送了一批粮食来,说是自己在弘农屯田所得。”
李傕听了,也大为惊喜,看着郭汜的表情确认了这消息,哈哈大笑道:“这下好了,有了粮食,破敌有望了。传令下去,明日天未亮便造饭,人马喂饱,天一亮便直冲敌营。”
郭汜领命而去。
第二日,东凉军趁天刚亮时向西凉军大营发起猛攻。
等到接近西凉军大营时,才愕然发现西凉军也正潮水般涌了过来。
照面的双方都是一愣,只是情势容不得多想,双方都潮水般向前,很快撞在了人起。
其时天色将明未明,视线并不太好。
等到李傕与郭汜发现情形不对时,双方早已绞杀在了一起,一时无法分开。
看着对面生龙活虎的士卒,哪里看得出半分饥饿无力的样子。
“西凉军也得到了粮食?”
李傕与郭汜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这样的预感也同样出现在了韩遂与马腾的脑海中。
但如今已欲罢不能,只有先击败了眼前的敌人再说。
想到这里,双方首领都下了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击败眼前之敌。
长平观瞬间成了修罗场,双方又都是善战之士,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