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未尽七刻,也就是鸡鸣的凌晨,便是早朝的时间。二千石以上的朝臣,没有特殊原因,是每天都要早朝的。
做了朝廷的臣子,这早朝便是逃脱不了的。
杨翦年少得志,不想让人说自己张扬轻狂,自然一切要依着朝廷的礼仪规矩来。
汉朝时上朝有个比较奇芭的规矩,要用小步快走进殿,以示恭敬。
前殿正殿之内,武臣在左,文臣在右。
汉时进主屋或是上殿都要脱鞋,于席前跪坐。所以所谓的跪拜皇帝,在汉时并不是整个人跪伏下去,而与平时的跪坐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屁股坐在小腿肚上,稍微挺身便能完成。
杨翦除了车骑将军一职,还领有司隶校尉一职,朝议时,与尚书令、御史中丞有专席,是为三独座。而且廷议之时,位在九卿之上,朝贺时才列于九卿之下的本来位置。
杨翦并未去司隶校尉的专席上就坐,而是老老实实坐在左边的次首位。
首位当然是他的养父,太尉杨彪。
朝堂之上,没有了“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赞拜不名”的董卓、李傕之流,而新任的权臣杨翦拼命的缩着,一副生怕别人注意到他的样子,小皇帝刘协心情也明亮了起来。
文武大臣们山呼万岁之后,刘协开口说道:“关中大旱,粮食歉收,饥民中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朕决意从太仓中拿出一部分粮食来救济长安城里的灾民,这件事就由御史侯汶负责。将粮食煮成粥,应该能帮百姓们熬过这个灾年。”
文武百官一听,自然要送上几句陛下仁慈英明之类的赞语。
不过,杨翦倒是真心有些佩服起小皇帝来,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天子,在太仓存粮不多的情况下还能主动提出帪灾之事,确实是位体恤百姓的仁德之君。
散朝出宫,在宫外与养父杨彪说了会话,这才回府。
回到府里,刚进前院就见四名士卒正在看守两名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不由一愣。
四名士卒眼力不错,立即上前来报告道:“禀将军,罪臣之女李慕、郭昭蓉带到,请将军点收。”
杨翦这才恍然大悟,看了眼二女,心里叹了口气。
打发走四名士卒,杨翦叫来两名侍女,吩咐道:“带两位姑子去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服。”
又吩咐杨安去请赵云来府中一趟。
李慕与郭汜洗漱完毕,各自换了身留仙裙出来。
杨翦看着二人脸上的凄苦之意,浑浑浑噩噩的神情动作,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赵云进到府中,一眼便看到了李郭二女,眼神一亮。
“大哥,快将两位嫂夫人领回府去好生安慰吧。”
杨翦不想看接下来的悲情戏码,丢下一句话后,径自穿过前堂,溜之大吉。
如今关中初定,但长安城周边,董卓撒下的豆子众多,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杨秋等人分驻各地,各有兵马不等,如果不能尽快收服,纳为己用,日后很难凭借关中抵挡关东的兵锋。还有逃回凉州的韩遂、马腾,更加麻烦,若不能解决,一旦有变,关中便将腹背受敌。
解决凉州问题,便成了最为紧迫的问题。
第二日上朝回府,杨翦将李复、贾诩、钟繇、张辽、高顺、赵云召集到府中问策。
从大里说,李复、贾诩本就是西凉集团中的人,对凉州问题自然了解颇深。
李复说道:“关中这些董公旧部各自为政,固守一隅,不成气候。恩威并施,倒也容易解决。”
杨翦说道:“关中乃至关西,将是我们日后立足的根本,不容有失。”
杨翦看了李复与贾诩一眼,说道:“两位不必多心,我说句冒犯的话。凉州军的将领们可能与羌胡久居,生性多疑,反复无常。这一点不解决,万一关键之时生变,我们便有万劫不复的危险。”
“所以接下来这两年,我们只解决两件事。一是将关中的事理清,军事民政要双管齐下,屯田兴农大修水利,招揽天下流民与民生息休养。解决关中诸将与白波军的问题,统合军队,严明赏罚,克服军队烧杀劫掠的匪寇习性,争取将洛阳等地纳入完全控制之中。日后要多关注河内的张杨、宛城的张济,看一下能不能招揽过来。这件事,你们一起商量个详细的方略过来。屯田是重中之重,要将屯田分为兵屯和民屯两种,民屯要适度让利于百姓,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流民前来。择其流民中的精壮编为兵士,战时出战,农时屯田,闲时操训。”
这番话说出来,让众人刮目相看,李复贾诩钟繇三人更是目光异彩连连。
杨翦继续说道:“具体方略出来后,我看一下,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就可马上施行。我提醒一下,分工一定要明确,谁负责什么事一定要说清楚。这件事,子龙就不参与了。”
说到这里,杨翦看向赵云,说道:“子龙,你接下来要挑选好虎贲羽林两营与宫卫,城门守卫也暂时交由你负责,我需要一个安全稳定的京城,尤其是陛下的安全要在绝对的掌控之中,明白吗?”
说到皇帝的安全时,杨翦特意放慢了语速,加重了语气。
李复与贾诩等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只作不闻。
赵云点了点头,郑重的揖首应下。
“诸位,能否结束这乱世,还天下以大治,就从今日始,从诸位起。还望诸位戮力同心,不为一人一时之得失而毁不世之功业。”
众人一齐应下。
“主公,你说的是两件事。还有一件事呢?”
杨翦笑道:“另一件事当然是解决凉州问题,凉州四郡有沃野千里,有精兵良将与优良战马,若能彻底为我们所用,便可与关中互应,同为我们大业之基石也。”
李复忧虑道:“凉州羌胡部族众多,叛乱迭生,汉人内部派系林立,争斗不断,如今韩马二人已在凉州成了气候,更不会将凉州拱手相让。要收服凉州谈何容易。”
杨翦笑道:“这头疼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们全力将关中巩固好、发展好。另外,关中诸将若有来归附的,要么交出兵权来朝廷任职,要么让他们将家眷迁来长安,时间紧迫,暂时没有精力哪些是可用之人,只能行此权宜之策。日后腾出手来,再作甄别。”
“还有,近日朝廷便会颁诏天下,发布招贤令与屯田令。想来关东诸雄会纷起仿效,好在我们占据大义名份,无形中占了优势与先机。”
“诸位,关东诸雄自顾不暇,乱斗不止。正是我们趁机壮大之时,望同心努力之。”
贾诩插言道:“主公,我斗胆问一句,这招贤令是为朝廷招贤揽才吗?”
杨翦看了众人一眼,看回贾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