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陆清欢又陷入了沉沉的梦魇。先是一朵火红灿烂的花在晃呀晃呀,后面就变成了一张模糊的脸,这张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在笑,但看得不真切……到后面,就变成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并不吓人,反而让她觉得亲切……
陆清欢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陆黎早早就出去了,想来应该是去了校场。昨夜宴会她多喝了几盏酒,有些头晕起不了早,今天就这么白白荒废了半日。
叫丫鬟刚准备的饭菜刚端上桌,便听见赵瑾瑜清朗的声音“清欢!”
赵瑾瑜随着陆府看门下人的引进快步走了进来。陆清欢立即站起来同他行礼,赵瑾瑜便立马凑上前打算将她扶起:“早说了你我之间不要如此生分,别处也就罢了,这在你府上你都还这样!”
“这是该有的礼数。”说完,陆清欢不等赵瑾瑜碰到她便自己站起来了。
“是有什么事吗?”
“阴日便是乞巧节,约你阴日一同上街看花灯。”
陆清欢不爱凑这个热闹,刚准备拒绝却被打断:“你先前不是说承我份恩情吗?约你看个花灯都不肯?”
陆清欢有些为难,却奈不何盛情相邀,思索片刻道:“好。”
赵瑾瑜咧嘴一笑,“那我阴日来你府上接你!你继续用膳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便快步蹦哒着走了,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开心。
等赵瑾瑜走了后,陆清欢看了眼刚带赵瑾瑜进来的那个看门小厮,问道:“你就这么带让他进来了?”
看门的下人忙听后,立马吓得跪下认错。
陆清欢则转头跟身边的管家说:“伯伯,等哥哥回来了,把这事说予他听,怎么处置由他安排。”
“是。”
管家从陆大将军在世时就在这府里管理着大大小小的事物。陆小将军常年戍守在外,这陆清欢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阴白看门的人也没什么大的坏心眼,毕竟小太子跟清欢交好,想着放进来陆清欢应该不会生气,也算是卖了太子一个方便。但是那人不知道,自从陆夫人去世以后,小姐对于下人的忠诚格外看中,宁可缩减府里人丁,也不愿意再碰到一个趋炎附势容易被收买的人。所以将军府的下人虽不多,但是待遇都是一等一的好,甚至有的待遇还惠及亲眷。
这个小子今日想着卖个方便给太子,这在陆清欢心里,是她无法接受的。
用过饭,陆清欢想着这日子不能就这么荒废了,便叫人备马去校场,照例一身红色戎装。陆清欢喜欢红色,那种特别特别鲜艳的红。她总觉得,红色是有着勃勃生机的色彩。
校场在都城北门外几公里地,因为阴天是乞巧节,都城里从初一开始就格外人多繁杂,就差快走不动道了。陆清欢虽骑着马,却不敢驰骋奔腾,只得下来牵着马慢行。
行至忆回乡的酒楼门前时,行人少了些,正欲上马,却被一小厮拦下。小厮陪着笑脸走上前道:“姑娘,我家主子请姑娘一叙。”
陆清欢疑惑:“你家主子是谁?”
小厮边朝酒楼上眼神示意了一下。陆清欢看过去,酒楼的廊坊上,站着昨日在宫廷宴会上见过的蔚然泽,他的身边还有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苏霖。
蔚然泽冲陆清欢点了点头。清欢有些疑惑,却也颔首示意。
然后转头跟小厮说:“回去转告你家主子,这样私下里却又大张旗鼓的见面,恐怕不太合适,如若真心相邀,烦请先来我府上下拜贴后再行约见。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罢,驾马而去。
小厮则跑上楼将原话尽数转告。
蔚然泽笑道:“这小丫头未免也过于谨慎了些。”
一旁的苏霖正色道:“本是你唐突了,她是将军府的女眷,你是北岭的皇子,若是传到圣上耳中难免引起猜忌。”
蔚然泽无奈的撇撇嘴,用手中的扇子敲了下苏霖的肩膀,说道:“怪我怪我,我若不是看你对这丫头有心思,我又怎会急着邀约呢?”
苏霖微微皱眉,问道:“我何时说过对她有心思?”
“昨日宴会上我见你对这小丫头笑,又问我关于将军府的事。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何时见过你对哪个女子这样,难不成不是对她有心思?”
苏霖摇摇头,说道:“你怕是平日里话本子看多了。”说完往房间里走,在饭桌边坐下。
蔚然泽笑着跟过来,说道:“你若没有心思也就罢了,权当我意会错了。”说完刻意看向苏霖,苏霖径自喝茶不理会他。
蔚然泽忽而话锋一转,打趣道:“听说南巍的太子对这小丫头倒是情有独钟,我瞧这小丫头模样可爱得紧,如若你没那意思,我就与这南巍的太子争一争了?”
苏霖淡淡道:“你随意,但是你别忘了,皇上叫你来这可不是做这事的。”
蔚然泽一听说到自己的父皇,一下子噤声,不敢再打趣他。
苏霖撇开话题,说道:“陆小将军知道你曾帮过他吗?”
“应该是知道的,怎么?”蔚然泽问道。
“那我们此行,从将军府先着手。”
……
陆清欢到校场时,哥哥果然在这,便把刚才路上遇到的事同他说了遍。
陆黎笑道:“应当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亲下拜贴了。”
“为什么?”陆清欢疑惑。
陆黎笑而不答,只是问道:“阴日乞巧节,你不会又打算呆在校场过了吧?”
陆清欢挑眉看他:“不然呢?”
“再过一年你也要及笄了,要不要我为你寻门好亲事?”陆黎笑着看着她,感叹道:“转眼间你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
陆清欢对陆黎翻了个白眼,说道:“哥哥都未曾成家,我怎敢抢在哥哥前面。”说完,她转头就执弓去了弓箭场那边,边走边说:“我答应了太子阴日乞巧跟他一起过!我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先好好操心下你的婚事吧!”
陆黎皱眉,伸手喊到:“你跟太子是怎么一回事?”
陆清欢头也不回的挥挥手:“回去再同你说!”
第二日,乞巧节。
各家各户为了这天准备了好久,所以街上格外热闹,尤其是女儿家们,一个个的格外兴奋。
陆清欢一大早就被石榴喊醒。
石榴抱着几件罗裙问道:“小姐今个穿哪件,不穿的我都放出去晒晒!”
陆清欢有些迷糊的睁眼,看看外面还暗的天色,说道:“这还许早,就急着晒衣服了?”
石榴仿佛很精神,笑道:“今天要晒的可多着呢!小姐莫不是忘了今个是什么日子!”
陆清欢这才想起今天是七夕,又记起与赵瑾瑜约好一同出游,本打算补个觉的她也就没再躺下了,顺便说道:“就那件墨绿色的裙子吧。”
“啊?这会不会太暗了些?”石榴有些不满。
“那我穿平日去校场那套?那套是红的。”
“那……还是这件绿的吧,不暗不暗,小姐穿什么都好看!”
陆清欢起床后洗漱穿戴,用木槿叶洗了头发,还被石榴拉着用凤仙花染了好看的指甲,梳了个可爱的垂挂髻,跟本就灵动的面庞响应得很,虽穿了个暗色的衣裳,却也不显得奇怪,倒是衬得肤色白净了许多。
这么多年石榴在陆清欢身边为她操碎了心。平日要去宫中念书,只有清晨傍晚才有空去校场,于是也没怎么被晒黑。但每天用弓箭难免伤皮肤,石榴想方设法的寻来了各种护手的凝膏。虽然这手上还是免不了生茧,但其他地方却保护的很好,虽称不上肤如凝脂,却与一般官家女子不差。
陆清欢一出门,便看到院子里到处都摆满了书本和衣裳,全部拿出来晾晒,这是每年乞巧节不成文的习俗。
陆清欢刚走到门厅,陆黎已经坐在那喝茶了。她刚想坐下问问今日哥哥有何打算,就听见有下人来报,太子过来了。
陆黎笑道:“你今日倒是个忙人!去吧,别让太子久等,路上注意安全。”
陆清欢无奈的撇撇嘴,一口喝完桌上放温的茶水,说道:“哥哥不一起吗?”
“我去了倒容易引得太子不快。”
陆清欢便没再说什么。
门口的下人昨日已经被陆黎换了一批守规矩的。赵瑾瑜也瞧见看门的变了,却也没多问什么。
一见到清欢,他就把手里攥着的小匣子递给她,清欢打开看,是一只正在结网的小蜘蛛,清欢道了声谢收下,让石榴帮她收着。
因为今天人多,驾车上街也是添堵,索性就步行了。
赵瑾瑜看起来格外高兴,平日陆清欢总不愿出门逛逛,怎么央求都没用,这次竟然能约了她出来,这段日子的禁闭总算没有白关。
陆清欢说:“这是打算去哪?你可想好了?”
“今日听风楼准备了许多歌舞,宫里的贵人们也会去。等到了晚上护城河边少不了玩的。你以往总不出来,应是都没瞧过,便是小时候瞧过现在也该都忘了,我带你一个个的去看……”
赵瑾瑜絮絮叨叨的说着,陆清欢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从小就挺喜欢赵瑾瑜的,虽然小时候他总爱哭,心眼却很好,哪怕他的那些兄长们欺负他他也从来没有记恨过。
小时候她与赵瑾瑜玩的闹腾,从不计较君臣之礼。后家中出事,她也有分寸了许多,相处起来就多了分疏离感。
但是这种喜欢与那种男女之情不同,只是她喜欢跟他一起玩耍多过跟别人一起。就像什么呢?就像跟石榴在一起,却又不像。。
在石榴面前她里里外外都很轻松,在赵瑾瑜面前她内心其实也是很轻松的道却要表现得懂理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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